娄山关位于大娄山主脉的脊梁上,是一个沿裂隙溶蚀而成的隘口,关口东西两侧为大小山峰,高耸入云。
娄山关原本由播州杨氏土司麾下的娄氏土司管辖,因此主要防御重点在北部。
在大阅兵过后,娄氏土司接受改土归流,故此娄山关被明军接管。
负责节制贵州的顾成在原本关隘的基础上,增加了南段一里的混凝土城墙,并在外部构筑阶梯状的六重平台。
只可惜,驻守娄山关的将领水平不行,完全没有用上顾成的布置,因此在瞿能抵达时,他心情十分忐忑。
“看在关隘没丢的份上,你的罪就免了!”
瞿能没想到顾成留下的六重平台会在三天时间就被守将丢了个干净,但眼下正值用人之时,算账也得起码等到打完再说。
“关隘兵马还有多少?”
“不足三千……”守将回应,瞿能皱眉道:“城外叛军全军出动了?”
“未曾,大概有六千余人……”
守将忐忑回答,果然下一秒就迎来了瞿能的痛骂:“三千人被六千人堵在城里,你带的什么兵?!”
“末将该死!”守将低头认错,瞿能生气哼了一声:“开关门,好好学!”
“是!”瞿能吩咐过后,守将连忙让人准备开城门。
此时此刻,瞿能带领本部骑兵全部聚集到了南城关门处。
“开!”
伴随着他开口,南城关门瞬间打开,而这突如其来的开门,让正准备推动撞车撞击城门的叛军一愣。
不等他们回过神来,瞿能手持一杆丈四铁枪,身骑朱高煦所赐大食马冲出关门。
“杀蛮子!”
“杀!!!”
只是一瞬间,千余骑兵从关内冲出,那些还准备撞城门的夷兵纷纷转身逃命。
铁骑宛若洪流,一千骑兵在冲出娄山关后展开了紧锣密鼓的冲锋,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猝不及防的杨氏夷兵来不及结阵便被凿穿,他们压根没想到娄山关会出现骑兵,也没想到沐春会来的那么快。
“杀夷!!”千骑兵奋起追击,面目狰狞的咆哮着,让那些正在逃窜的夷兵显得极度狼狈。
娄山关南边一路皆是下坡,六千夷兵被杀溃大半,唯有杨昇之子杨纲及时团结周遭夷兵,结阵向着瞿能所部骑兵步步紧逼。
他们身穿铁札甲,手持藤牌长枪,身后有劲弩手伺机而动。
瞿能及时调转马头,给了后方骑兵一个信号,带着大军绕过了杨纲所部这不足三千人的军阵,继续追杀那些溃散的夷兵。
“步步为营,缓步撤回大营!”
杨纲不过二十的年纪,但指挥手中这三千人却毫无破绽。
在他看来,瞿能的骑兵再勇猛,也无法正面向己方长枪阵冲撞。只是杨纲兴许忘了,瞿能对于他们西南土司的打法早就知根知底了。
依仗骑兵的机动性,瞿能在短兵搏杀溃军之后立马切换骑弓,率领骑兵环形围射杨纲所部。
面对骑射的威胁,杨纲只能下令全军就地结藤牌阵,生怕露出缝隙被瞿能率骑兵突入阵中。
瞧着他严阵以待,瞿能也抬手示意群骑勒马。
他们在这狭长的山谷慢慢悠悠的绕着杨纲所部绕圈,杨纲见状则是让人放出了号炮。
他本以为这样能吓退瞿能,可是瞿能却依旧不紧不慢的面对他率本部骑兵绕圈,就好像一头审视猎物的老虎般。
时间一点点过去,杨纲麾下夷兵的体力也来到了极限。
四斤重的长枪听上去没有什么,可要是手持长枪位置一个姿势半个时辰,哪怕是瞿能、朱高煦、平安这般勇猛之人都会觉得手臂乏力,更不要提普通人了。
“窸窸窣窣……”
“呜呜呜——”
就在瞿能准备动手之际,娄山关南边的矮坡下开始有大军挺进的甲胄窸窣声和号角声响起。
瞿能拿出望远镜看去,差不多二里外冒出了一支规模不下万人的队伍。
显然,那就是杨昇所率的主力。
“侯爷……”
一名武官紧张询问瞿能,瞿能却视杨纲所部万余人为草芥,轻蔑道:“他们有人,我们就没有吗?”
“呜呜呜——”
几乎是在印证他的话,当杨昇率兵本部万余主力前来为杨纲解围时,娄山关上号角声响起,这是瞿能与守将约定了信号。
号角声响起,也就证明沐春率领主力来了。
“哔—哔哔——”
果然,当熟悉的哨声传来,当杨昇率军登上缓坡时,明军云南都司兵团的前军万余大军也正式从关内走出。
他们踏出甬道,整齐划一的小跑向左右平列为阵。
瞿能在此期间没有催促,而是率领骑兵,虎视眈眈的盯着杨纲所部三千人。
他并不知道这支军队的主将是杨昇的次子杨纲,但他知道以杨氏土司这种家族式的治理土司,能领兵的绝对和主将关系差不了。
他这一招,便是围点打援。
在他的注视下,杨昇所率万余夷兵朝他步步紧逼,距离不足二百步。
也就在这时,娄山关外瞿郁所节制的前军列阵完毕,向着瞿能支援而来。
没有什么比整齐划一的动作更能令人震撼,而眼下这处狭长的山谷内便有这样的两支军队。
播州杨氏虽然是土司,却是实打实的汉人,练兵方法也与时俱进。
自从上次前往南京观看大阅兵过后,返回播州的播州土官便把自己去南京的所见所闻记录汇报给了杨昇。
杨昇得知后,立马开始严整军队,因为他知道皇帝如果这般展示武力,那必然是准备要对北边或南边动手。
因此,当沐春开始调动兵马,娄氏土司改土归流并交出娄山关后,他就已经开始秘密联系自己麾下的其它中小土司准备起兵。
他这一万五千人只是他的本部,在播州地界还有大大小小六十多家中小土司正在调兵前往播州城。
他来围攻娄山关,就是为了试试看明军火炮威力,为此他还准备了他用来阻挡火炮的“盾牌”。
“勒勒车?”
当杨昇本阵推出一辆辆一人高,正面彩绘恶鬼的车辆时,瞿能显然愣了愣,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准备用这个抵挡野战炮?”
瞿能差点没忍住笑出来,要知道他们可都测试过野战炮的威力。
野战炮虽然是明军加农炮中最小的火炮,但也能在一里范围内正面打穿一辆装满沙子的马车。
哪怕杨昇用硬木制作马车,却也无法抵挡住明军火炮的铁炮弹。
“呜呜呜——”
号角声响起,杨昇与瞿郁几乎同一时间下令全军出击。
不同的是,明军这边是火枪兵在前,长枪兵在后。
眼看双方距离不足百步,瞿能心知己方战术,连忙调转马头率领骑兵撤回本阵左右两翼。
见瞿能撤退,被包围了半天的杨纲也松了一口气,全军由圆藤牌阵变为线状藤牌阵,并等待接应本部盾车和主力。
然而就在他列阵线状的时候,瞿郁却嘴都快笑歪了:“这群夷兵,都已经看了大阅兵还觉得手中藤牌能挡住火绳枪。”
瞿郁一边说,一边看着己方线列步兵抵达杨纲本部三千人不足四十步处。
“放箭!”
杨纲开口下令,一时间弩矢箭雨如骤雨落下,而明军见状则是继续前进。
他们护住自己的面部前进,箭矢射在身上虽然有些疼痛,但并没有伤害到皮肉。
刀牌手上阵举盾开始保护火枪手,掩护他们推进十步后,双方最终在二十步的距离各自撤下盾牌。
不同的是,杨纲所部举起的是劲弩,而明军举起的是火绳枪。
“放!”
“噼噼啪啪——”
同样的一声放,可出现的结果却是一面倒。
以四千火枪兵组成三轮排枪的明军在二十步不到的距离点火开枪,只是眨眼间夷兵便以秋后稻子的速度一排排中弹倒下。
“举盾!举盾!!”
杨纲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己方一瞬间便倒下超过了两成兵卒。
不止是他,就连他麾下夷兵也是如此。
正因如此,都不用他下令,藤牌手连忙举起了藤牌,似乎保护自己和身后的袍泽。
“噼噼啪啪——”
持续的排枪,以及瞬间打穿藤牌的排枪让夷兵震怖。
他们也曾与明军的火门枪交过手,但从未见过这种不间断的射击方式,更没有见过能直接打穿藤牌的火器。
由于倒下的兵卒太多,他们所结藤牌阵也是残缺不齐,根本无法掩护全军。
“逃啊!”
“逃命!”
“不准逃,逃跑的全家充作奴隶!!”
“都给我站住!”
“混账!!”
交手不过半字时,在瞿能麾下千余骑兵虎视眈眈下尚能坚持半个多时辰的杨纲所部彻底溃逃。
如此机会,瞿能自然不会放过,当下催马冲阵,扩大战果。
“快!上去接应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