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陈昶传我的教令,进入东海府后,若是猛哥帖木儿与阿哈出拒绝接受招抚,率兵平之。”
“若是朝鲜兵马执拗,不愿撤出双城地区,率兵击之。”
第389章 日本国变
“一个个的,看上去圣贤无比,实际上都是蝇头苟利。”京城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内,纪纲拿着手中的文牍,表情带着几分讥讽,不知道是讥讽话中人,还是所有文臣。
“消息给李至刚传去了吗?”
纪纲瞥了一眼身边人,站在他身边的一名色目武官闻言颔首:“给他传去了。”
“好,瞧瞧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若是东西给的不够多,那这份文牍就只能出现在解缙手里了。”
纪纲眯了眯眼睛,在他这里,没什么是钱搞不定的,如果有,那就是钱还不够。
伴随着他的话,在京礼部尚书的李至刚府上也得到了消息,坐在主位的李至刚也双手打颤的接过了那封信。
“尚书,这纪纲也太跋扈了吧,仗着有您的把柄,竟然公然向您索贿。”
站在一旁,尚书府的掌事忿忿不平,李至刚也强行按下躁动的心情,沉吟片刻后冷静分析道:
“纪纲不会突然对我下手,这件事情,要么是陛下授意,要么就是太子授意。”
“那…那怎么办?”听到是宫廷的那两位授意,掌事也慌乱了神。
“不用担心。”李至刚抬手打断,只是思绪间便想到了办法:
“武人终归是武人,他把消息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把事情解决。”
“去,给我准备官服,我现在就进宫一趟。”
“是!”掌事闻言连忙去操办,不多时便服侍着李至刚穿上常服,坐上轿子前往东华门。
赶在黄昏前,李至刚出现在了春和殿外,并对班值太监作揖道:“请公公传告。”
“李尚书候着吧。”班值太监瞥了一眼李至刚,转身便走入了殿内。
即便面对这样的轻视,李至刚也没有发什么脾气,因为他清楚什么人他能惹,什么人他惹不起。
“李尚书请进吧。”
不多时,班值太监走回示意,李至刚也作揖回礼表示感谢,而后走入殿内,径直走入了春和殿的偏殿之中,见到了坐在主位的朱高煦。
“臣,礼部尚书李至刚,向殿下请罪……”
李至刚一开口,朱高煦手中朱笔便不由一顿,但他不紧不慢将朱笔放下,抬起眸光看向跪在地上的李至刚。
“李尚书这是在做什么?”
“臣的岳父两个月前在巡视庄田时,不幸失手打死了一名佃户,臣刚刚得知,故此特来请罪。”
李至刚跪在地上诉说着纪纲用来威胁自己的把柄,而他这样的做法,立马就让朱高煦意识到了不对劲。
不过不要紧,总之他的目的是达到了,现在就看李至刚想要怎么做了。
“你觉得应该如何?”
朱高煦不紧不慢的反问李至刚,李至刚闻言也将头低的更深:“臣以为理当依法惩处。”
“此外,臣以为,以臣之情况,不应再担任礼部尚书一职,臣乞请归养。”
面对朱高煦的询问,李至刚毅然决然的舍弃了礼部尚书的官职与权力,这是连朱高煦都没能想到的结果。
他眯了眯眼睛,片刻后才道:“这事情暂时留中,这几日李尚书便在家休养几日吧。”
“臣乞请归养!”
李至刚声音隆隆,显然已经做好了准备。
瞧着这一幕,朱高煦有些恼怒,他本意是直接给李至刚及他周边人抄家流放,现在李至刚走出来自爆,那事情就不可能闹成自己想要的规模了。
“这事情我会派人调查,你退下吧。”
朱高煦冷声开口,那话语不容置疑。
李至刚闻言,只能摘下自己的官帽放在地上,而后缓缓起身行礼,紧接着退出了春和殿。
在他走后不久,朱高煦便命人传来了亦失哈,指着地上的官帽道:
“去查查,这老小子是怎么知道我要收拾他的。”
“是”亦失哈也诧异李至刚什么时候政治嗅觉这么厉害了,因此连忙接下任务,出宫去寻胡纶去了。
西厂衙门在距离司礼监一墙之隔的宫城外,不过近日的西厂十分忙碌,因此即便是亦失哈到来,也没有在第一时间就能见到胡纶,而是在书房等了一刻钟,才见到了忙碌归来的胡纶。
兴许是在西厂这种地方待的太久,胡纶表情有些阴鸷。
“殿下有何事需要吩咐?”
胡纶坐在亦失哈身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的同时不由询问。
亦失哈见状,也就把李至刚的消息告诉了胡纶,而胡纶闻言缓缓放下茶杯。
“这事情不用查我也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无非就是那纪纲向李至刚索贿,导致了李至刚断尾求生。”
“殿下吩咐的案子他都敢索贿?”亦失哈愣了下,尽管京城的人都知道纪纲酷爱索贿,但连皇帝和太子吩咐的事情,他都敢向臣子索贿,那他的心思就值得琢磨了。
一条狗不管再怎么好用,但凡它对主家呲牙,便不能再用了。
“他是什么人,你我又不是不知道,这世上还有他纪纲不敢做的事情?”
胡纶反问亦失哈,亦失哈闻言也略皱眉头:“若是如此,我便回宫告诉殿下。”
“还是先等我查清事情原委吧。”胡纶打断,他还是喜欢靠证据来说话。
他出自锦衣卫,锦衣卫有什么蝇头苟利的事情,他比谁都清楚。
李至刚这件事,纪纲绝对脱不了干系。
“那我在宫里等你消息,你早些将事情查個清楚。”
闻言,亦失哈也缓缓起身,胡纶跟着起身相送,到了门口亲眼看着亦失哈上了马车后,胡纶才返回了西厂衙门之中。
不多时,衙门之中便走出了百来名身穿便服的西厂力士,在众目睽睽之下混入了人群里,难以分辨。
也就在西厂开始查案的同时,李至刚也返回了府邸之中,并令下人开始收拾行装,准备返回松江老家。
他将事情与掌事说了,掌事闻言却不解道:“尚书,此事只是岳姥爷的事情,您为何要辞官?”
“事情是我那岳父犯的,但针对的人却是我。”李至刚将事情看的明朗,与掌事详细说道:
“若只是纪纲来针对我,我自然没有必要辞官,可这事情显然不是纪纲单独针对我,而是他奉了宫里的旨意。”
“纪纲搬不倒我,但宫里一言就能定下我的生死。”
“抓住这个机会,顺应着急流勇退,这才能苟全一条性命。”
做官也是要看人下菜的,如果主事之人是朱棣,李至刚自然没有必要想着逃命,毕竟朱棣这个人还是有些虚荣心的,自己拍拍马屁就能保住一条性命。
可问题在于,朱棣现在深居乾清宫,外廷之事尽数交给了东宫的朱高煦去做。
对象改变了,做事方法自然也就得改变了。
朱高煦是什么性格,李至刚再清楚不过,他要是不抓紧退下去,不出半年他就得被抓住尾巴,被流放边疆。
尽管他舍不得手中权力,可为了活命,他只能这么做。
此外,他这么做,还能把纪纲这家伙拉下水。
想到这里,李至刚也催促起了掌事,而掌事明了了一切,自然加快了收拾东西的速度。
很快,李至刚入宫乞请归乡的消息便从李府之内传出。
得知这条消息,锦衣卫都指挥使衙门内的纪纲气得摔碎了他最喜爱的白瓷杯。
“老杂毛,居然想把我拖下水!”
纪纲怒骂李至刚,随即便想到了消息走漏的事情,当即将目光放到了自己随身的色目武官身上:“把尾巴收拾干净,估计胡纶已经开始稽查了。”
“是!”武官闻言作揖应下,而后退出了衙门之中。
接下来几日,西厂与锦衣卫的力士常常出没于皇城内外,一方搜查,一方销毁,好不热闹。
不过不管纪纲怎么销毁,他索贿的事情还是被胡纶查出,并让人上呈去了春和殿。
朱高煦坐在殿内翻阅了其中内容,尽管早早知道纪纲的为人,但他还是惊讶于纪纲这人的大胆。
“光是这一本,这纪纲恐怕就索贿不下十万贯了吧?”
朱高煦将手中文册随意丢在桌上,目光还扫过了一旁同样的七八本文册,显然这些都是纪纲索贿的证据。
“许多证据被纪纲派人销毁,胡纶估计纪纲索贿恐不下百万贯。”
“殿下,您看看要不要……”
亦失哈小心翼翼的作揖询问,朱高煦却抬手道:“脏活还没做完,现在还不是他该死的时候。”
朱高煦确实瞧不上纪纲,不过他也不会傻到现在就把纪纲处死。
解缙、杨士奇这堆人还没处理干净,南北二孔依旧活跃,这种情况下把纪纲弄死,才真是仇者快、亲者痛的决策。
“让胡纶停下,继续把目光放到鬼力赤那边,我估计本雅失里应该很快就会和鬼力赤交手了。”
朱高煦没有继续追究下去,他只需要明了一切就足够,至于什么时候处置什么事情,则是由他自己说了算。
相信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纪纲也会收敛自己的所作所为。
想到这里,朱高煦揉了揉眉心,而与此同时,殿外也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朱高煦与亦失哈抬头看去,只见胡纶走入殿内,隔着老远便作揖走来。
待他走入偏殿,胡纶这才深呼吸道:“殿下,驻日百户所传来消息,日本国主足利义满于一个月前突发疾病薨逝,其子足利义持接掌日本国中内务。”
“来了……”听到这则消息,朱高煦没有半点慌乱,而是沉思过后才开口道:“足利义持对朝廷的态度如何,足利义满的死有没有问题?”
日本现在是大明宗藩贸易体系下的重要一环,承担着大明白银产出的三分之一产量,如果日本出现变故,那无疑会打乱朱高煦的计划。
“足利义持有幕府宿老的斯波义将等人的辅佐,此前他们的政策偏向保守,并且觉得向朝廷称臣是耻辱的行为。”
“不过,他们舍不得朝廷每年调拨给他们的市舶司税收,却又不想继续维持市舶司,十分矛盾。”
“其它具体的政策,百户所那边还没有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