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历史上欧洲人对这些城邦采取了较为血腥的政策,导致许多人都以为埃塞俄比亚以南没有什么文明。
其实不然,这些国家有自己的建筑艺术和语言文化,只是因为战火而消亡。
仔细想想也正常,如果中非与南非沿海没有城邦,那一些小部落如何能撑起新航线开辟后数以万计的商人补给。
正因为有这些大部落与城邦的存在,商船们才能从西欧安全航行近三万里海路,抵达木骨都束这东非最大的贸易城邦。
朱高煦虽然对地理熟悉,但对这些国外历史并不熟悉。
因此面对未知的航道,郑和选择在忽鲁谟斯派遣战船搜寻情报,而今才获得了较为详细的东非各国地图,并大概标记了各国人口的情况。
这些国家从数万人的木骨都束到数千人的绍纳,能够给舰队提供的补给各不相同,就连饮食习惯也差距很大。
如果无法适应,那舰队将无法抵达昆仑角,更无法派出先遣队前往东洲和北洲。
“如果南边无法支撑,到时候就让崇明卫先返回忽鲁谟斯,与东海卫一起护送千万金银钱币返回锡兰等待我们。”
郑和收起海图并做出一番交代,陈瑄闻言也点头表示同意。
沙哈鲁已经交付了钱币与国书,因此郑和他们才会出现在这里,并将三十二城交还给了沙哈鲁。
之所以说要让崇明卫率领船队返回忽鲁谟斯,与东海卫一起护送钱币前往锡兰,主要是因为郑和他们在抵达昆仑角后,并不打算原路返回,而是在返回麻林地后,便直接跨越小西洋前往锡兰与东海卫汇合。
不过具体情况如何,还是得看看南边的那些小城邦还能不能满足当下他们这一万两千多人的远洋舰队补给。
想到这里,郑和也眺望起了亚丁湾的海平面,直到日上三竿,他才与陈瑄返回了船室。
此后十日,他们偶尔能在海岸边见到一些小集镇,但它们的体量太小,无法满足舰队的补给。
舰队只是略微购买,便将集镇市面上的大部分瓜果蔬菜都购置一空。
郑和在这里雇佣了几名懂得阿拉伯语和南边斯瓦西里、绍纳语的向导,随后便继续南下。
半個月后,他们的舰队成功抵达了木骨都束的北部海域,郑和他们也久违露面的走上了甲板。
“木骨都束国以什么为货币?”
郑和询问一名阿拉伯向导,而这向导则是摆手道:“只要是你们的货币,他们都会接受,他们也使用你们的货币。”
“使用我们的货币?”郑和有些诧异:“他们怎么获得我们货币的?”
“商人带来的。”向导解释着,而郑和也没有多想。
为了以防万一,他便与向导了解一下木骨都束的情况。
不过可惜,木骨都束因为没有什么特别的特产,因此前来此地行商的商人很少,便是郑和他们找的这几个向导都只是在七八年前的木骨都束居住过。
在他们记忆里,木骨都束十分贫穷,除了国家的一些富户会偶尔前往阿丹进行宝石贩卖外,正常情况下一整年都不一定看得到木骨都束的商人。
而且他们土地贫瘠,国家又整体缺水,因此舰队在那里能获得的补给十分有限,就连向导都是建议郑和他们越过木骨都束,直接前往幔巴萨和麻林地获取补给。
不过想了想后,郑和还是决定去木骨都束看看。
“先去看看,如果交流不了就走吧。”
郑和与陈瑄商量,陈瑄闻言也点了点头。
不多时,舰队继续向着木骨都束航行,并在近海的时候便利用望远镜看到了滨海的木骨都束。
“海边的那个院子就是他们的关卡,不过他们十分贪婪,或许会向你们收取高额的关税。”
向导与郑和解释着,郑和闻言颔首道:“只要不要太贵,一些关税也不算什么。”
说着,郑和示意千户官王任率领几十名海军,放下沙船前往木骨都束海关。
王任年纪三旬左右,是郑和这一路上航行中,特意挑选出的将领。
他虽然官职不高,但为人谨慎宽和,并且遵守纪律,因此郑和准备在抵达昆仑角后,让王任率领先遣队前往东洲。
这次让王任前往木骨都束,也算是对他的一个考验。
王任也没有多想,选了三十个弟兄便穿着胸甲前往了木骨都束的海关。
那简陋的海关外是一排石砌的码头,不过这上面只有几十艘具有当地特色的渔船,看模样顶多就是几十料的规模。
王任他们乘坐的沙船足足二百料,是这些渔船的两倍大。
当王任经过渔船的时候,便见到了比南洋昆仑奴还要黑的昆仑人。
他们大多卷发、嘴阔、鼻宽,眼睛隐隐发黄,身材消瘦。
王任见到他们的时候,他们都麻木的与王任他们的船只对视,只有不少人会流露出好奇的目光。
向导试图与他们沟通,不过他们一言不发,无奈的向导只能带着王任他们划船登上那简陋码头。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现在进去询问他们关税的价格。”
向导解释着,随后便向着那所谓关卡的简陋石屋走去。
在石屋外游荡着手持长矛,身穿亚麻粗布的百余名兵卒。
他们没有什么甲胄,脚下的鞋子是不知名兽皮做的鞋。
见王任他们上岸,他们也无动于衷,直到石屋里走出了一个大腹便便的矮黑胖子,他们才稍微精神了一些。
向导与那黑胖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王任他们虽然只是身着胸甲,但瞧着这群人没有甲胄,倒也没太多警惕之心。
“这是这里的官员,他说他需要看看我们的船只,然后再定价交税。”
“可以!”王任点了点头,示意身后的兵卒让开道路。
不过令他们没想到的是,那黑胖子第一眼就瞧上了他们的甲胄与兵器,直接上手要抢王任身上的胸甲,嘴里还叽里咕噜的不知道说着什么。
王任把这不足五尺的黑胖子推开,那黑胖子立马生气的叫嚷起来。
“他说他要你们所有人的甲胄。”向导翻译着。
“……”听到这话,王任皱了皱眉:“你告诉他,我们可以等会给他送些甲胄,但现在我们不能脱甲。”
王任的脾气已经算好了,如果是陈佐上岸,这黑胖子敢对他动手,那估计黑胖子的尸体已经在海上飘着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向导翻译过后,那黑胖子明显脸色不太好看。
下一秒,他眼前一亮,指着王任又说起了什么来。
“他说他还要你腰间上的那个东西。”向导擦了擦汗,显然觉得这官员十分贪心。
“我腰间上的东西?”王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腰间,摸到的却是自己的军籍牌。
新政改制后,千户官的军籍牌都是铜包铁的金色,因此看上去十分唬人。“这东西不能给他,而且这东西也不过是铜包铁的东西罢了,他要是想要铜钱,我可以给他。”
王任从怀里掏出了一串永乐通宝,起码有一贯。
面对他的举动,那官员连忙跑上前来,将他手里的一贯永乐通宝抢走,拿在手里把玩着,眼神贪婪的看向王任。
他叽里咕噜又说了一堆话,向导听后却脸色一变。
“他说什么?”王任感觉到了不对劲,因此询问起了向导,不过这时那向导却支支吾吾了起来。
“他说…他说……额……”
“有话说话!”饶是王任的好脾气,也不由被这黑胖子的贪欲给弄得火冒三丈。
“他说要这样的十贯钱,另外还需要你身后的这群人充作他的奴隶……”
“我入你娘的!”
听到这句话,王任脸色阴沉,身后的海军兵卒直接骂了出来。
瞧见他们居然敢叫骂,那黑胖子立马吹响了口哨,庭院内的百余名兵卒一拥而上。
他们没有对峙,而是直接选择动手。
如果不是王任拉了一把那个向导,估计他就交代在这里了。
“我早说了不要来这里,他们都是野蛮人!”
向导被吓了一跳,王任身后的明军则是在瞬间结阵。
“给老子动手!”
王任甩开向导,拔刀便冲了上去。
木骨都束士兵的长矛无非就是木杆,尽管王任一行人没有携带长枪,但仅凭腰刀木盾也足够抵御他们的进攻。
不过随着他们将手中长矛投掷,几个倒霉的明军便因为仅身穿胸甲而被刺伤了手臂或大腿。
与此同时,木骨都束的士兵吹响了口哨,庭院里立马就有人点燃了狼烟。
“先撤!”
瞧见这一幕,王任下令且战且退,众人纷纷跳回船上,并一刀砍断了绑在木桩上的绳索。
没有了固定的绳子,沙船开始飘向海上,而木骨都束的士兵们则是不断投掷长矛,明军木盾不可挡,受伤者不在少数。
“回军!”
王任气得火冒三丈,便是他这般人物,也在刚才的交战中被刺破了手臂。
“还好,没有淬毒!”
向导检查了落在船上的长矛,庆幸长矛上没有淬毒,而跟着明军跳上船的几个木骨都束士兵也被明军手刃,尸首抛入海中。
其余人没有贸然追击,只是在岸上用弓箭和长矛威胁王任他们。
自下西洋以来,除了在锡兰有些狼狈外,王任还未曾这般狼狈。
此时此刻,饶是被军中称为“木愣子”的他也不由得想着报复回来。
很快,他率领受伤的明军撤向舰队,而舰队甲板上的郑和也看到了他们的狼狈模样。
“怎么回事?”
“受伤了,肯定是被伏击了!”
“娘地!敢打我们的人!”
一时间,甲板上许多将领骂声一片,倒是陈瑄稳重道:“先听听事情原委。”
“靠上去,接他们上船。”郑和也脸色难看的给出军令。
很快,舰队向王任他们靠拢,并放下船梯,将他们接上了甲板。
“正使、侯爷,这群昆仑奴欺人太甚!”
回到甲板,王任便将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说了出来,郑和与王瑄黑着脸听完了所有,将领们则是直接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