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年不过半百之数,漠北苦不苦寒,我比你这个没去过的娃娃清楚。”
“老二,你说说,明年北征是否可行?”
朱棣生气的都叫朱高煦老二了,不过这次朱高煦却不打算配合他,而是作揖道:
“明年北征恐怕有些难度,朝廷需要等郑和的下西洋舰队返航才能评估钱粮是否充足,能否支持北征。”
“好啊!”朱棣气笑了,扫视一圈道:“还有谁觉得明年不该北征。”
“臣请陛下三思……”
朱棣这一问,夏原吉、黄福、宋礼、解缙、杨士奇等人便纷纷跪下,只剩郭资和朱高燧站着。
夏原吉几人是因为朱高煦表态了,因此需要跟着表态。
至于解缙和杨士奇、胡纶等人则是清楚皇帝一旦北征,那肯定会带着他们七个北上,届时他们又得吃一年的苦,有没有命回来都还两说。
“陛下,北部边疆太平七载,实属不该如此急切动刀兵,不如待郑和返航,再商榷是否北征。”
解缙隆声作揖,难得与朱高煦站到了统一战线上。
然而瞧着他们的模样,朱棣却气得牙痒痒:“好…好…好……”
“满朝文武,就你们俩带头唱反调!”
他指着朱高炽和朱高煦,朱高炽见状缩了缩脑袋,跪着往后退了退,将朱高煦暴露在身前。
朱高煦瞧着老大的举动,心底暗骂之余,也不得不作揖道:
“儿臣并非不赞同北征,只是不赞同明年北征。”
“若是推迟到永乐十一年,那朝廷的钱粮会更充沛,北征路上也不容易出现补给短缺的问题。”
“何况,郑和返航后将会带来质量上乘的燧石,届时可以大大提升我军战力,所以才会希望陛下推迟一年。”
朱高煦太熟悉朱棣了,听到有新式火器,朱棣立马就冷静了下来。
不过即便如此,他还是抹不开面子,轻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恭送陛下……”
朱高煦带头唱礼,群臣纷纷跟随,听到那唱礼声的朱棣差点没气得回头给朱高煦一脚。
好在他硬着头皮离开了,朱高煦免去了快三十岁还得挨打的下场。
尽管老头打不过他,但他真怕自己无意间反抗时把老头弄伤了。
当然,老头可以放过,但老大就不行了。
朱高煦皮笑肉不笑的回头看向朱高炽:“老大,你刚才挺能躲啊……”
第402章 瓮捉野猪
“啪啪啪啪啪——”同月,当朱棣的北征想法被拒的时候,位于朝鲜半岛东北部的密林之中也传出了炒豆子般的火枪声音。
“吁!”
数名骑兵勒马在并不宽阔的兽道上勒马,左右四名骑兵警惕看向左右的林中,为首的骑兵则是翻身下马,看向了中弹倒地的一匹战马。
中弹的马匹哀鸣,而它倒下的地方还躺着一具已经没有呼吸的尸体。
明军骑兵将他翻过身来,只见他头顶光滑一片,左右及脑后则是辫发垂肩,一副女真人打扮。
“是虏酋的人,搜寻他来时的踪迹,按照他的踪迹搜寻过去,一定能搜到合适行军的道路!”
“是!”
骑兵回头吩咐,其余四个骑兵也纷纷小心的沿着兽道向前方探查。
大概走了一里左右,他们面前豁然开朗,一片平原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终于到这里了,到了这里,距离虏酋的城池也就不远了,王三你回去禀告侯爷!”
塘骑队长吩咐他身后的年轻塘骑,塘骑闻言也调转马头,向着来时的道路疾驰返回。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塘骑从兽道中一跃而出,面前是数以千计砍伐树木,挖掘树桩与树根的民夫们,以及少量负责护卫他们的骑兵。
塘骑纵马离去,一路沿着开辟出的宽阔驿道进发,直到一刻钟后他面前的民夫才开始慢慢变少,取而代之的是身穿鸳鸯战袄,上身穿戴胸甲的兵卒。
不多时,他来到了中军的位置,翻身下马将自己小队获得的情报告诉了负责统帅塘骑的千户官。
千户官得知消息,连忙将情报转告给了正在帐中休息的陈昶。
“你说距离这里不到五里就是双城北部的和州?”
“是!”
陈昶询问千户官,千户官闻言也连忙点头。
见状,陈昶便对身旁的指挥使们开口道:“命令民夫们加把劲,今日若是能抵达平原处扎营,所有人赏钱二百!”
“末将领命!”听到陈昶的话,指挥使们纷纷作揖应下。
很快,消息传到了前军的数千民夫耳中,而他们也更加卖力的砍伐树木,崛起树根了。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赶在黄昏前,挡在大军面前的十五里兽道被扩宽,许多树桩都被刨出。
尽管地上还坑坑洼洼,但终归能供大军行军了。
见状,陈昶下令全军急行军十里,大军仅用两刻钟便跑完了这十里路,并在来到平原后开始建设营盘。
与此同时,陈昶开始下令让塘骑在沿海搜寻巡弋的鲸海卫战船,同时根据己方方位,制定了向北搜寻建州中卫所在的任务。
这样的大范围搜寻,很快便让明军的塘骑搜寻到了北方的建州中卫。
由于不通兵法,猛哥帖木儿当下的遭遇倒是有些像他后世子孙努尔哈赤一开始发家的遭遇。
尽管手下有了两千多披甲士兵,但他的打仗方法还是和以前一样,无非就是以他为首,向敌军发动猪突进攻,宛若黑帮群殴一样。
他的这套办法,倒是确实挫败过不少深入山林的朝鲜军队,不过面对同样训练女真军队出身的陈昶,他就显得很可悲了。
他的塘骑大多在海阳城以外十余里的地方,因此当明军的塘骑出现时,整个海阳城都慌张了起来。
猛哥帖木儿得知消息,也连夜爬起来穿上甲胄,召来了那些与明军塘骑交手并侥幸逃回的小头目。
石屋内,留着地中海发型,四周编发为辫的猛哥帖木儿阴沉着脸询问跪在地上的几名小头目,在石屋内左右还有猛哥帖木儿的几个亲信下属。
“他们摸着黑牵马前进,被我们发现后,一开始有些乱,但后来就开始追着我们打,我们打不过就退回来了……”
几名小头目委屈开口,猛哥帖木儿听后也不觉得有什么,只是询问道:“他们的人数有多少?”
“大概有几百人,比我们多了十倍,不然我们肯定能打过。”小头目吹嘘着自己遇到的明军塘骑数量,可实际上他们所遇到的塘骑只是一個小队,不过五人。
仅五名明军,就把他们几十个人追着打,这种话说出来,他恐怕会被猛哥帖木儿当场打死。
只是他们不曾想到,他们的这个谎话将会给建州中卫带来怎样的灾难。
“几百人?”听到这个数量,猛哥帖木儿摸了摸下巴:“应该是他们的前军,准备加固城防。”
指令下达,整个建州中卫的男女老幼纷纷起夜,点着火把将檑木、滚石准备好,甚至趁着夜色囤积了足够的淡水。
在猛哥帖木儿看来,几百人的前军后面,应该是数量三四千的中军,以及千余人的后军。
如果陈昶带来的兵马只是这个数量,那他相信自己可以击退陈昶,毕竟他上次就凭着五百多人击败了朝鲜的一千多边军。
明军虽然很强,但应该不会比朝鲜强太多,不然怎么会允许朝鲜一直存在呢?
以猛哥帖木儿的脑子,他想不通这个问题,所以选择守株待兔。
等明军攻城受挫,他再率领大军倾巢而出,把那个所谓的肇州侯陈昶打的屁滚尿流。
想到这里,准备了一夜的猛哥帖木儿便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陈昶也在昨夜的塘骑回禀中得知了建州中卫的战力,因此他在留下三千兵马留守营盘后,便亲率五百骑兵、三千马步兵和五千五百火枪手、炮手向建州中卫进发。
为了求稳,陈昶没有因为双方距离很近而下令急行,而是让民夫修建扩宽辽金前元时期遗留的驿道,并用石碾加固过后,才带着五十门野战炮与九千兵马进发。
不过二十余里的道路,陈昶足足走了三天,而这三天的时间里,猛哥帖木儿只是单纯的让麾下军队加固城防,同时让他们磨刀备战。
“呜呜呜——”
正午,随着号角声响起,通往建州中卫的驿道被全数拓宽。
为了防备被明军海军进攻,猛哥帖木儿所选的海阳城地址远离海岸五里,在他看来没有什么攻城器械能打到这么远的位置,也算是被他歪打正着了。
不过海上的火炮他能防御,但陆地上的就不行了。
当九千明军顶着烈阳出现在海阳城外并就地看法树木扎营时,海阳城内的猛哥帖木儿也登上了城头,看到了那乌压压一片的明军队伍。
“这么多?”
猛哥帖木儿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海阳城内那遍布的木屋,他怎么感觉陈昶带来的兵马都快比他的部众还多?
“将军,我们怎么办?”
“要不要出去打他们,毕竟我们有两千多人。”
站在猛哥帖木儿身旁,几个亲信纷纷开口,猛哥帖木儿也被说的十分心动。
就外围的几个头目汇报的消息来看,明军显然需要十倍数量才能击退他们,而自己这里足足有两千穿着甲胄的弟兄,那是不是代表自己可以率兵出城击败陈昶?
“还是先守城看看。”
猛哥帖木儿压下了那份冲动,毕竟他并不熟悉陈昶,万一陈昶前几天派出的“前军”只是示弱,那他就着了陈昶的道了。
想到这里,猛哥帖木儿愈发坚定了自己先防守、再反攻的战术。
“这城池倒也不算高大,扎好营盘后,先想办法干它两炮试试强度。”
放下望远镜,陈昶没有猛哥帖木儿那么多心思,想的就是尽早结束战斗。
这几乎是渤海出身将领的通病,除了傅让、杨展、王瑄几人善于奇袭外,王义、张纯、陈昶等人都更偏向于以堂堂之阵,正面击破敌军,随后风卷残云般的解决对手。
这样的打法,遇到猛哥帖木儿这种想着防守反击的人,简直不要太契合。
在猛哥帖木儿那两千多兵卒的围观下,明军营盘搭建好后已经是下午,而这时五十门野战炮被挽马车拉向海阳城,不由引起了骚乱。
如果不是这五十名火炮后方跟着三千兵卒,他们甚至以为明军是准备来送礼的。
“哔哔——”
木哨声响起,三千人的明军队伍在距离海阳城一里外的地方停下脚步,并有条不紊的开始构筑火炮阵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