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冲锋!!”
足利义持打仗没有太多章法,无非就是一鼓作气,抓住对方阵型被破的瞬间发起反击。
一时间,战场之上两方军队攻守易形。
比起大明两军对垒的章法,短兵交击时的日本军队依旧是以勇猛为主。
从清晨战至夕阳,上杉家军队在足利义持不顾敌我的炮击下,渐渐无力,最后全军在鸣金声中败走大野。
战场上,无数尸体被丢弃,足利义持追击十余里后便勒令三军打扫战场,同时准备趁着上杉禅秀败走的机会,南下收拾北畠满雅。
由于国土面积狭小他们只需要花费四日便能抵达南边,与北畠满雅决战。
只要速度够快,他们甚至可以在覆灭北畠满雅后,再返回与整军继续南下的上杉禅秀交手。
有火炮相助,足利义持的自信心空前膨胀。
池田一战的结果被驻日西厂力士带往了隐歧,而此刻的隐歧,一支四千人的军队正在此地集结,等待军令下达,便可开拔渡海,登陆若狭海湾。
日本的地理决定了它在面对海上强敌时,很容易就会被人一分为二。
只要军令传达,明军能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京畿之地,让足利义持无家可归。
当然,这样便利的条件,也让明军内部波流涌动。
隐歧北岛上,与曾经一片白地所不同,此刻的这里干净整洁,整条街道铺满了混凝土,道路两旁有污水渠和统一修建的沿街市铺院子,临街高二层,内里则是二进出,占地半亩余。
隐歧镇面积并不大,整个镇子建设也十分简单,不过就是一个“十”字路口分为四个区域,整個集镇只有两条长一里的干道。
干道左右各有门铺,每个门铺贩卖货物不同,毫无重叠。
在这里没有娱乐,只有贸易,贸易一旦结束,便要带着货物离开这里。
正因如此,这里并不容易袭击,但也十分枯燥。
这样的枯燥就好似一堆柴火,一旦被点燃,大火就很难止住。
“伯爷,四千人足够了!”
“没错,四千人足够横扫京畿之地了,我们在鲸海苦等那么多年,建功机会就这一次啊!”
隐歧市舶司内,率领鲸海卫集结到此的郑峻正在被数十名千户、百户官包围着。
他们的眼神热切,诉求也十分简单,那就是率先进攻京畿之地,不等主力抵达,便先一步覆灭足利义持。他们有这样的自信是好事,但他们的举动却让郑峻脸色阴沉。
“砰!!”
惊堂木作响,诸将心里一紧,纷纷看向坐在主位的郑峻。
他黑着脸,目光扫视众人:“怎么,你们也想玩逼宫这一手?”
“末将不敢……”
稀稀拉拉的声音响起,显然他们并不是这么想的。
“我再说一遍,时刻关注京畿之地的动向,不要着急进攻。”
郑峻说罢,一名千户官忍不住道:“伯爷,可若是不进攻,那足利义持便要平定上杉禅秀他们的叛乱了。”
“对啊!”
“到时候就不好打了,只有趁这个时候进军,才能一战定乾坤。”
“伯爷,我们出兵吧……”
众人继续劝了起来,但郑峻却抬起下巴,俯视众人道:
“灭了正好,朝廷要的是一战打服日本,如果我们现在出兵,那他们即便战败,也会觉得我们是趁虚而入,胜之不武。”
“只有等他们解决了所有叛乱,集结大军与我们作战,届时我们才能彻底将他们打服!”
郑峻的话并不被众人所认可,但他们也看出了郑峻并不愿此时动兵。
一时间,他们心里不免有了怨念,而郑峻当年便是靠着和崔均联手才拿下的金州,这群将领的小心思在他面前根本藏不住。
“你们以为我不想打?”
郑峻突然开口,让众人眼前一亮。
“我虽然是渤海伯,但我这指挥使的帽子,你们说戴了多少年了?”
他的话让众人面面相觑,要知道郑峻可是从金州开始跟随太子殿下的,如今十余年过去,虽然顶着个伯爷的名头,但他的实权只有一卫兵马。
正因如此,许多鲸海卫的兵卒都为他打抱不平。
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郑峻其实心甘情愿的当这个卫指挥使,因为当初的他确实指挥经验不算丰富,一个卫对于他来说刚好。
如今十年过去,郑峻的野心也不止一个卫,而是想要像杨展、崔均、陈瑄一样独当一面,成为日后海军决策的那几人之一。
“我心里,可比你们着急多了……”
郑峻表态过后,连忙补充道:“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冒进,给庙堂之上的人留下把柄。”
“这一战我们是先锋,不管主帅是谁,都改变不了这件事情。”
“虽然只是先锋,但我们却可以把先锋当成主力来打。”
郑峻说着,顺势起身走到了会厅之中,那里摆放着长宽各七尺的东北亚沙盘。
“从若狭登陆到京畿之地的京都,这距离也不过就是一百五十里路。”
“我们虽然是海军,但双脚行军的速度也不比陆军慢。”
“只要登陆若狭湾,我要求你们两日时间里必须赶到京都城,三日内必须攻克京都城!”
“是!!”听到郑峻的话,众人纷纷站直了身体,拱手作揖,高声应下。
“现在我要你们做的就是养精蓄锐,等待平江侯率军抵达隐歧。”
“解散!!”
郑峻说罢,转身给众人留下一道背影。
众人被他鼓舞了一番,也纷纷红着脸的走出了市舶司衙门,激动讨论着把先锋打成主力的这种做法。
随着他们声音渐渐远去,返回了后院的郑峻却又返回了会厅,啧啧几声:“娘地,这兵真不好带。”
骂完一句,他便安静等待起了陈瑄等人的到来,同时不断从南边的日本关西一带购买物资。
时间一点点过去,在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足利义持凭借从“皇明日本官船”拆卸下来的洪武铁炮,率先平定了伊势国的北畠满雅,并将后龟山的天皇称号去除,继续改称太上法皇,并将他与他的亲族带往了京都大觉寺。
随着后龟山天皇被去称号,幕府支持的后小松天皇继续成为了唯一的天皇。
北畠满雅的覆灭太快,以至于北边的上杉禅秀还没反应过来,足利义持便带兵逼近大野,迫其决战。
上杉禅秀这次没有头脑发热和足利义持在平原作战,而是退往了山中。
由于洪武铁炮笨重且射程太短,所以足利义持只能轻兵与上杉禅秀在大野一带进行持久战。
只是他才被拖住不久,南边便传来了关西联军攻破但马的消息。
得知但马被攻破,足利义持没有继续和上杉禅秀纠缠下去,只是留下了今川范政和一万长枪、射手足轻,至于他自己则是率领七千多奉公众和九百多名炮手,以及仅存的四百余名骑兵南下驰援京都。
九月初五,足利义持从京都一带临时征募了一批长枪国人,算上京都地区的武士,拉出三万军队向丹波进军。
南方,关西大内与京极等家族因为明日贸易的事情集结了两万六千武士军队北上。
九月初九,两方在丹波神池寺一带遭遇,并爆发大战。
依仗从官船拆卸的洪武铁炮,这场战事以幕府军队胜利告终,关西联军败退但马,死伤四千余人,遭受重创。
同时,幕府虽然也死伤七千多,但大多都是临时征召的国人,所以足利义持并不心痛。
他开始向关西、关东派出使者,因为他觉得此刻的关东与关西各国守护们,应该已经见识到了幕府的强大实力。
至少在他治下,幕府依旧能压制着他们。
然而,他的使臣在抵达但马后,立马便被京极家的家主京极高光给斩首,并将头颅送回了丹波。
面对这样的羞辱,足利义持气得发抖,但同时也生出一种恐惧来。
这一切,全因为京极高光在送回头颅的同时,也为他带来了一封信。
【天兵将至,勿动,动则国灭】
简短一句话,却因为是用汉字书写,并且盖上了海军都督府印章而显得沉重。
“将军,我们现在还要继续之前的政策吗?”
跪坐丹波城的院子内,上杉房方、山名时熙这两名将领忐忑的询问足利义持,而足利义持脸上也满是纠结。
通过过去几个月的战事,他已经充分了解到了火炮的威力。
据自己麾下的火炮大将所说,这样的火炮,明军一支舰队便能拉出上千门。
这样的数量,如果双方相互炮击,足利义持想不到自己能赢的任何一个理由。
不过他要是这样的投降,那自己先前花费两年建立起来的威信便会扫地,况且大明的要求一直很明确,那就是日本必须称臣。
后龟山就是用这个理由来举兵,以此来说自己是大明的走狗,如果自己同意了大明的要求,那自己身上“走狗”的身份又怎么洗刷?
“我听说明军在海上的火炮十分沉重,不管他们从什么地方登陆,日本都不存在可以运送那样沉重火炮的道路。”
“没有了火器,我们与明军一样有一战之力!”
足利义持心虚的说着,而与此同时,一支庞大的舰队也在经过长达一个半月的航行过后,抵达了苦等他们久矣的隐歧诸岛。
“呜呜呜——”
海上,此起彼伏的号角声宣示着明军的到来。
甲板上,比四周明军矮了近一个头的足利义嗣此刻身穿大明的圆领袍,除了眉宇间那化不去的猥琐,他简直与大明百姓无二异。
“叔叔,你看看这舰队,还有那正在登陆隐歧的军队。”
“这支军队,将会助我成为将军,甚至是天皇!”
足利义嗣的目光灼热,而在他身旁,比他矮了半个头的足利满隆则是小心看了看四周,担忧道:“大明这样帮助我们,他们一定有自己的图谋,我们不能放松警惕。”
“我知道!”足利义嗣果断回答。
足利满隆原本以为足利义嗣是想说他知道要警惕明军,可不曾想足利义嗣却直接道:
“殿下希望在陆奥驻军并建设一个官场,另外还希望我能继续父亲的事业,维持与大明的贸易。”
“我在国子监学过《经济学》的书籍,按照上面的意思,殿下是希望日本成为大明的资源输入国,不断为大明输入白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