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广西改土归流的事情,解缙肯定会大肆攻劾,到时不管他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都不要着急弹劾他,先按着,等我爹北征回来一起交代出去。”
“是!”
胡纶作揖应下,朱高煦也坐上了步舆,在摇晃之中来到了西角门楼,瞧见了里面理政的朱棣。
不过此刻的朱棣并非是一个人理政,也并非是理文政,而是武政。
“到时候俺们去了忽兰忽失……”
“殿下千岁!”
全神贯注沙盘的朱棣突然听到唱礼声,一抬头,果然瞧见了走入殿内的朱高煦。
“儿臣不请自来,望父亲不要见怪。”
朱高煦笑着作揖行礼,朱棣瞧见他兴致缺缺,左右扫视了一眼自己召集来的诸将,瞧着他们目光都时不时看向朱高煦,朱棣便有些吃醋。
“俺还没死呢,你们这群直娘贼!”
朱棣在心底暗骂,朱高煦也趁此机会扫视了殿内诸将。
安平侯李远、武城侯王聪、靖安侯王忠、同庆侯火真、安远侯柳真……
除了他们,还有朱棣每次北征都喜欢带着的渤海四将,李失、李赤、李察、李齐四人。
瞧着这群人,朱高煦不免倒吸了一口凉气。
“俺召了张辅、张纯、徐晟三人回京述职,准备带着他们和殿内的诸将北征。”
“另外这次王义、孟章、丘福和朱能也得跟着俺,北边估计会比较空虚,所以俺准备和你商量眼下,从安南和西南召些将领去北边戍卫着。”
显然,朱棣知道殿内这群人都是突击类的勇将,不太适合节制三军,所以才会和朱高煦解释。
这倒也正常,毕竟老头要是带这群人去,朱高煦能让他去才有鬼。
不过对于老头的话,朱高煦却皱了皱眉:“儿臣准备在北征后开始筹备对广西改土归流,调遣西南将领的话,顶多可以调出刘真、陈懋、吴高三人。”
“至于盛庸、何福、瞿能、瞿郁、瞿陶、顾成几人怕是抽不出来身。”
朱高煦压根没提沐春、沐晟和李景隆、王瑄几人。
沐春、沐晟调不出,李景隆朱棣嫌膈应,剩下一个王瑄还在经营滇西,朱棣根本不会挑这三人。
“好,那就调吴高出镇山西、陈懋出镇北平、刘真出镇大宁。”
“只可惜你身边那个林粟脱不开身,不然我倒是想要带他参加此次北征。”
朱棣觉得有些惋惜,朱高煦听后则是诧异:“您怎么关注起林粟了?”
尽管林粟是朱高煦前期的左膀右臂,可他并没有在靖难之役中崭露头角,平安南之役也不算表现亮眼,正因如此朱高煦才把他调往了东胜,让他开采阴山的铁矿,以工代农。
“今早山西行都司送来了军报,马哈木派五千游骑去五原窥探,你这爱将率两千骑,追击了瓦剌那五千骑兵三百余里,五战五捷,直到靠近大黑山才撤回,获首六百七十二级,俘马九百余匹。”
朱棣如果不说,朱高煦估计要等回去才知道这件事。
他倒是为林粟挺高兴的,要知道现在燧发枪还没装备山西行都司的兵马,率领两千骑兵追击五千瓦剌骑兵,还能打出六百余级的战果,已经十分不错了。
看样子林粟这几年在河套没有白待,换做之前,他指挥骑兵可没有这般手段。
想到这里,朱高煦也高兴作揖:“辽东那边的燧发枪已经开始量产并换装,大宁、渤海和辽东的精骑也将其加入训练。”
“估计来年五月,父亲可以率领三万铁骑北上,好教那瓦剌知道我汉人也不是好惹的。”
“这点不用你说,我知道怎么做。”朱棣脸上露出骄傲的神色,并且摆了摆手:
“郑和带回的金银甚多,这次北征的事情,朝廷得放手收拾一下这群胡人。”
“北边的事情你不用管,南边你多注意就是,过了元宵我就写旨意让你监国,你不要懈怠就行。”
“那儿臣告退。”见朱棣有了钱就不想搭理自己的模样,朱高煦只能说老头还是那个老头,好在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去吧去吧。”
朱棣赶着朱高煦离开,不等他离开就继续开始了自己的北征作战计划讲解。
“我们从海喇儿往……”
第420章 亦步亦趋
“遵义知府徐硕,见过解参议……”寒冬时节,在江南已经飘起白雪的时候,西南大山之中的遵义府遵义府衙外,担任遵义知府的徐硕正在对一身素缎的文人作揖。
他的作揖点到为止,没有讨好和献媚,也不让人觉得疏远。
被他所作揖的解参议,便是三个月前下放广西承宣布政使司为官的解缙。
“徐知府,在下途经此地,不知道可有什么具有风采的地方可推荐安排?”
此刻身穿一身素缎的解缙作揖回礼,但头却并未低下来半点。
“南边十余里外有一处始建于唐代大历年间的寺庙,名护国寺(湘山寺),传至如今已然六百四十余年,解参议若是感兴趣,可以前往一观。”
“刚好府衙之中有空车一辆,若是不嫌弃,可以乘此车前往。”
徐硕彬彬有礼的回答,解缙闻言也笑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却之不恭了。”
“赵同知,调车吧。”见解缙要去,徐硕也谦和的对身旁赵轨开口。
赵轨面无表情的作揖应下,转身回到府衙后,不多时便见一辆挽马车从府衙侧街走出,来到府衙面前停下。
“这位是前往广西就任的解参议,好生招呼,莫要怠慢。”
“是……”马夫见徐硕这般说,作揖应下后便下车为解缙摆上马凳,解缙也不客气,抬腿上了马车。
他身旁有六七名护卫,都身骑乘马,因此倒也不用与他挤在一起。
“这马自重庆府的驿站取来,便留在遵义府吧。”
解缙拉开车窗,将自己来时所乘骑的乘马留下,显然对马车很满意,想把马车带走。
赵轨闻言脾气上头,但徐硕却先一步挡在他面前作揖:“既然解参议喜欢,便送给解参议吧。”
“这乘马贵重,在下暂且为解参议保管,待日后解参议经过遵义府,再双手奉上。”
“不必了,走吧!”解缙合上了窗户,十分慷慨。
见他开口,马夫也抖动缰绳,驾驶马车向护国寺而去。
待他们走远,赵轨这才皱眉道:“这解缙虽然出手大方,乘马也比挽马贵重,但这马车毕竟是官家之物,岂能随意赠予。”
“他风头正盛,你我避一避也好。”徐硕轻笑开口,赵轨见状生气道:“你还能笑出来?”
赵轨与徐硕共事这些年,已经熟悉他的脾气。
徐硕虽然八面玲珑,也能容忍一些暗地里的小偷小摸,但像解缙这种光明正大要走府衙马车的情况,他一般不会轻易容忍的,而如今……
“形势比人强,人家若是计较,你我虽然不会遭受影响,但也会被人所针对。”
“遵义府情况稍好,你我也正是三年考核最后一年,何必与他计较。”
徐硕转身向府衙内走去,赵轨虽跟上他脚步,但依旧不太高兴。
二人一路无言,直到返回书房,赵轨才入座开口道:
“那解缙八月末便被陛下下放,如今已经腊月中旬,却不过才来到遵义。”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若是单纯赶赴上任,走海路和珠江水路,顶多一个半月便能抵达桂林。”
“哪怕走陆路,从武昌一路南下前往桂林,也不过两个半月。”
“如今他水陆并进,却花费了三個半月,并且绕行远路来了遵义。”
“我虽不在《邸报》中见到他消息,但三个半月的时间还绕道遵义,想来他这一路都是从南京顺长江而上,沿途游山玩水,写诗题词。”
“这样的人,怕是再给他一个月,他也不一定能抵达桂林。”
赵轨为人不善言辞,更讨厌阿谀奉承那一套,只觉得自己与徐硕是朋友才与他说这些。
徐硕也清楚赵轨最讨厌那些所谓清流,因此亲自为他倒茶,安慰道:“稍稍放宽心,距离考核结束也不过只有半个多月了。”
“待考核结束,你我就能得到两个月的长休,届时也能好好放松休息了。”
“哼!”赵轨冷哼一声,目光凌冽:“按照你我之前所说,届时我二人皆要前往广西,说不定还要与这解缙成为同僚。”
“与这种人成为同僚,恐怕你我日子就此难过了。”
赵轨担心解缙在政务上指指点点,徐硕却轻笑起来。
他的笑声让赵轨皱眉错愕,徐硕则是胸有成竹道:“我估计,不等你我上任,这解缙便要闹出不少事情了。”
“何以见得?”赵轨下意识询问,徐硕却抬了抬下巴道:
“就他这副做派,加上他背后那群人在庙堂的做派,殿下能让他活到现在已经不易。”
“我估计此次若不是陛下开口,这解缙必然会因为他那些弟子之事遭遇牢狱。”
“眼下陛下宽恕他,只是下放为官,而他不仅没有摆正态度,还沿途游山玩水。”
“这番做派,去了广西之后,估计等改土归流一开始,他便迫不及待的要返回江南了。”
“他一旦返回江南,陛下所知后必然震怒,故此他这条命……”
徐硕资历确实不深,也没蹚过庙堂的浑水,可架不住他背后有蹇义在指点。
蹇义是知世故而不世故,想要提点徐硕,那还是轻轻松松的。
虽说蹇义任四川布政使,但徐硕也清楚,蹇义恐怕没几日便要调回京城了。
届时西南之地缺乏重臣坐镇,而自己,兴许便是这可以顶上的官员。
当然,这事情具体能否成功,还得看东宫的意见。
想到这里,徐硕整理了衣摆:“就今年衙门所记的情况,你我想要拔擢已经不远。”
“接下来只要等待吏部考核通过,想来便可平调至广西,在那广西继续立功了。”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赵轨也认可般的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的数千里之外,朱高煦也拿到了今年两京十五布政使司及二十都司、三宣慰司的《黄册》及《鱼鳞图册》。
它们摆在朱高煦面前,任由朱高煦翻看。
“八千三百一十六万五千九百二十七口,增长的情况很可观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