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都督府认为他们军功造假,戚昇还让人打捞起了这些沉船的火炮。
火炮风帆战船的风气是由大明带领,奥斯曼效仿,随后被欧洲各国学习的。
尽管他们提前半个多世纪将火炮大批装备战舰,可对于小国寡民的阿维什王朝来说,每艘战船配备两到六门火炮已经十分奢侈。
很快,戚昇完成了所有的打捞工作,并带着几个阿维什舰队的俘虏返回了昆仑角。
西边的战事已经被昆仑宣慰司的百姓和商人所得知,于是当戚昇率领舰队返回的时候,他们立马得到了码头上所有军民的热烈欢迎。
饶是孟冉这种自视甚高之徒,也需要亲自来到码头迎接戚昇等人。
当他看到戚昇等人带人返回的时候,他心里就升起了不好的预感,尤其是舰队驶入港口停泊后,这种预感愈发强烈。
“宣慰使,末将幸不辱使命,击沉敌舰四十五艘,剿灭西夷二千三百余人,另外逃走了几艘夷船和几百夷人无法追上。”
戚昇下船后便向宣慰使的孟冉作揖汇报起来,孟冉闻言脸色难看。
他本以为这场海战会打很久,这么一来他就可以继续在昆仑宣慰司慢慢捞钱。
现在戚昇直接把对方打得全军覆没,那自己还怎么捞钱。
“呵呵,戚将军劳苦功高,稍许我让人在宣慰司衙门为众兄弟做长街宴庆功,不过还需要劳烦戚将军审问这几个西夷,并书写奏疏交给我过目后发往京城。”
虽说孟冉此刻对戚昇恨之入骨,但他还是表面挂着笑脸回礼作揖。
毕竟昆仑宣慰司的人太多,大部人都知道事情经过,他即便想诬陷戚昇什么也无从下手。
“好了,孟辉!”孟冉回头对孟辉吩咐道:“让宣慰司的庖厨安排长桌宴,人手不够就请兄弟们帮帮忙,今日我们不醉不归!”
“是……”孟辉作揖应下,但戚昇却开口阻拦道:“宣慰使,吃饭可以,喝酒就不必了。”
“这西夷与我们语言不通,审问他们需要很长时间,若是期间有西夷再度入侵,而我军将士醉酒无法防备,那就糟糕了。”
戚昇尽职提醒着,孟冉脸上笑着点头道:“对,是我考虑不周了,既然如此那就只吃饭,不喝酒。”
回过头去,孟冉再度吩咐了一遍孟辉,然后才转身走上了码头上自己的马车。
上了马车,他脸色便阴沉起来:“不识抬举!”
暗骂一声,他便返回了宣慰司衙门。
由于昆仑角没有熟悉阿维什语言的人,所以戚昇将战报书写过后,就派遣一艘福船与一百兵卒护送几名俘虏和战报、奏疏前往了忽鲁谟斯。
五月,战船抵达忽鲁谟斯,当地的指挥使陈友得知消息,当即从阿巴丹、巴士拉等地寻找翻译。
对于这个不熟悉的国家,通过几次言语不通的交流后,明军将其称为“弗朗机”。
在找寻翻译的过程中,陈友决定先将消息送往大古剌宣慰司,由当地官兵走陆路前往蛮莫,随后八百里加急送往北京。
正因为他的这一决定,这才让朱高煦在十月得到了弗朗机袭击昆仑角的消息。
当王义将奏疏递上来,朱高煦翻阅查看后,他很快便了解了昆仑角海战的结果。
弗朗机的舰队合计火炮仅有五十二门,远不如改良过后宝船的火炮数量多。
大明并没有追求历史上排水量两千余吨的大宝船,并非没有能力建造,而是建造过后出海困难,需要其它船只辅助才行。
朱高煦准备等蒸汽机船的技术成熟,再建造两千吨以上的大宝船。
至于铁甲舰,先不提焊接技术还达不到要求,单以他的习惯来说,他还是喜欢留一些杀手锏的。
等各国开始生产能装备十几门、二十几门火炮的火炮风帆战船时再推出蒸汽机船,等各国开始制造出蒸汽机船,明军再推出铁甲舰。
不管如何,大明始终要在军事科技各方面压世界各国一头,也保持只压一头。
“杨展怎么不亲自送消息来?”
将奏疏放下,朱高煦询问王义,王义闻言则是作揖道:
“杨展去北海(日本海)巡视了,少说三个月才能回来。”
“他倒是跑动的比较多。”朱高煦颔首,而后才开口道:
“都督府派人核查过他们的战果没有,是否属实?”
“就波斯卫指挥使陈友的奏疏来看,战果属实,并且已经在走海路运往南京的路上了。”
王义回答着朱高煦的所有问题,同时作揖道:“陛下,这西夷既然已经开始在昆仑角作乱,那是否要加大昆仑角的守备力量?”
“自然。”朱高煦颔首道:“让海军都督府新训三千海军,另外戚昇任期延长三年,明年这三千海军前往昆仑角换防,若是战功属实,拔擢其为卫指挥使。”
话音落下,朱高煦便没有对西方过多关注了。
说到底,西方已经失去了许多先机,此外奥斯曼的加强也让他们疲于奔命。
就朱高煦让西厂收集的情报来说,率先接触大明火炮风帆战船理念的奥斯曼帝国比历史上提前三年发动了与威尼斯的海上战争。
如今双方已经交战五年,威尼斯败多胜少。
威尼斯国的节节败退,让陆地上的拜占庭独木难支,虽说奥斯曼还停留在射石炮的水平,但明军利用火炮横扫伊拉克、波斯地区的作战理念恐怕也早早传入。
恐怕这个位面的拜占庭会提前被奥斯曼所覆灭,至于具体提前多少时间,朱高煦根本不在乎。
现在的情况和十八世纪情况一样,越靠近大明的国家就越容易得到先进的技术。
近年来,日本、朝鲜、暹罗、帖木儿等国明面和私下从大明引进的小学毕业学子数量众多。
他们所求的,无非就是得到大明的火炮和火枪技术,不过这两项技术想要得到突破,必须先解决冶金技术的问题。
等他们把这个问题突破,大明早已拥有更为先进的技术了。
想到这里,朱高煦目光看向王义,同时开口道:“现有的扎甲已经不太适应我军作战,军械局那边利用机器钣金的铁制胸甲,搭配臂甲和短裙甲,护腿等甲胄,重量仅有二十二斤。”
“你稍许去看看,这种甲胄和布面甲,哪种防护力比较好,哪种更方便装备军队。”
随着蒸汽机的各类机器得到运用,批量生产钣金胸甲已经不成问题。
不过由于气候不同,大明这边到底是适合钣金胸甲还是布面甲,这具体还有讨论的空间。
就当下来说,明军还杜绝不了短兵作战的情况,所以装备甲胄还是必要的。
只是装备甲胄也得看情况,洪武、永乐年间那沉重四五十斤的扎甲虽然肉搏能力强,但太过沉重,不合适当下的明军。
酌情减负,这是朱高煦需要为士兵们考虑的问题。
“臣告退。”得到示意,王义也毕恭毕敬的作揖退下。
在他走后,朱高煦这才转头对身旁的朱瞻壑询问道:“西厂那边有没有汇报过河中、波斯和大食的情况?”
“有!”朱瞻壑颔首道:“大阅兵结束后,兀鲁伯带领上百名小学毕业后专修儒学的儒生返回了帖木儿国。”
“其国国主沙哈鲁知道后,当即将这些儒生接到了国都,并拨发钱粮给他们研究学说。”
“虽然不知道这群人具体研究出了什么,总之沙哈鲁给予他们的待遇很高。”
朱瞻壑如此说着,朱高煦也并不觉得出奇。
“帖木儿是不敢与朝廷为敌的,他们若是复起,自然要对西边的白羊和黑羊动手,从他们手中夺回伊拉克地区的疆土。”
“他们的政策是西进,这对朝廷来说也有好处。”
朱高煦如此评价,不过朱瞻壑却疑惑道:“父亲,可若是河中出现强国,那日后朝廷即便收复西域,也需要与其接壤并做出防备,此举是否有些养虎为患?”
“养虎为患?”朱高煦轻笑道:“对自己自信些,你若是实力弱小那便是养虎为患,若是实力强大便是养犬护家。”“西北铁路还有四年的时间就能修抵哈密,届时不能停下,要想吐鲁番建设而去。”
“我们不能主动和亦力把里开战,但他们绝对会忍不住阻碍我们修建铁路。”
“一旦他们有所阻碍,那不必我多说,你也应该知道如何做。”
“儿臣知道!”朱瞻壑点头道:“借此机会,将西域收复。”
“收复之后如何治理?”朱高煦又问,朱瞻壑也对此回答道:
“修建铁路贯通天山南北,按照父亲您所说的亦力把里(伊犁)水草丰茂,那就凭借此地为整个西域输送粮食。”
“以西厂所记亦力把里之口数,朝廷只需要将当地几十万人迁徙进入中原或河套,再迁徙几十万汉口前往西域就能实控整个西域。”
“不过儿臣仔细询问过西厂,天山修建铁路的难度似乎很大,如此一来就必须绕路,那朝廷想要掌控西域,所投入的钱粮恐怕是一个天文数字,这……”
朱瞻壑露出犹豫的神色,朱高煦闻言却道:“不必绕行整个西域,只需要修通前往亦力把里河谷的铁路就足够。”
“从哈密出发虽然遥远,两千余里铁路也并非不可完成。”
“钱粮的事情不用你操心,我自会积累钱粮。”
朱高煦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那就是日后会传位给朱瞻壑,朱瞻壑闻言连忙道:
“父亲如此劳累,儿臣怎么敢再烦扰父亲……”
面对他的话,朱高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站在角落的亦失哈。
“太上皇和太孙如今到何处了?”
“回陛下,估计在宁夏或凉州境内,听闻此次太上皇要前往甘州。”
在亦失哈回答朱高煦的同时,远在北京两千余里外的广袤沙地上也响起了朱高煦话中所提及两人的声音。
“太爷爷,您说这么种树真的能活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当朱祁钺的声音与朱棣的声音先后响起,其二人的身影也出现在了一处广袤的沙地上。
在他们身后,一条铁路自东向西而去,时不时就有运送材料的火车出现在背景中。
在他们的面前,一片片被草方格固定的沙地延绵数百步。
在紧邻铁路的两侧种植着一排排的梭梭树、胡杨树和红柳。
它们距离铁路不过十余步,由于当下是冬季,所以现在的它们颜色并不够鲜艳。
这里是宁夏中卫至凉州卫的四百里无人区,虽然看似无人,但实际上在铁路建设中每隔十里就会设置一个加煤加水的煤水站点。
此外,铁路两旁的一排排树木的地底则是有着一左一右两条地下水渠。
四百里铁路左右两边都有煤水站点,并且还配备了抽水机。
除了为沿途火车加水加煤外,这些煤水站点还会在每天清晨、黄昏和正午时分抽取地下水来通过地下水渠流动。
水渠的渗水性并不好,故此被抽出来的水会渗出水渠,被外界的树木所吸收。
除此之外,由于沿着山脉修建,因此这山脉每到冬季会积雪,到了夏季则是积水融化形成水源。
在地下,工部还修建了许许多多的坎儿井来蓄水,以此保障这四百里道路的树木能生长,搭配草方格来抵御风沙。
此刻,朱祁钺就在亲手拿着小铁锹,跟着朱棣在布置草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