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代表藩王的旌旗出现在战场上,早有准备的他们穿戴具装,对缅军侧翼展开冲击。
有准备的具装冲击,还有那配合骑兵冲击而出现的大逆风。
这一切的一切凑巧出现,让信仰鬼神的缅军兵卒肝胆欲裂。
数百骑兵在二王旌旗的率领下贯穿缅军中军腰部,径直朝着缅军国主孟养他忉的大纛杀去。
孟养他忉还想镇定的催动二十头战象践踏明军骑兵,却见战象身旁的一切兵卒突然举起兵器朝战象刺杀而去。
“混账!你们干什么?!”
孟养他忉慌了,他不明白自己的士兵怎么会向自己进攻。
这一幕是多么荒诞,可它就是实打实的发生了!
战象吃痛受惊,一瞬间便开始慌乱的践踏本阵。
原本缅军还能结阵抵抗明军二王所率的铁骑冲锋,可现在他们阵脚自乱,只能成为被收割的一方。
不过一刻钟时间,缅军死伤便已经超过两成,大量缅军开始溃逃,国主孟养他忉也在护卫下向南方逃离。
“割甲胄,轻骑追杀!”
队伍中,朱瞻圻果决下令,所有人纷纷拔出刀子将具装马甲的连接绳索给割断。
马甲摔落战场,战马负重得以减轻,驮着自己背上的骑士开始不断追杀缅军。
前后不过一個时辰,缅军筹谋大半年的袭击宣告失败,就连国主孟养他忉也被朱瞻圻、朱瞻坦俩人率骑兵追杀二十余里才堪堪逃走。
待他们回来时,沐毅已经率领东岸所有人马过河开始打扫战场。
面对二王,沐毅虽然是沐春长子,却依旧恭敬行礼:“蛮莫指挥使沐毅,参见宋王殿下、郑王殿下!”
“吁……”
朱瞻圻勒马翻身,上前将沐毅扶起并夸赞道:“若无沐指挥使镇定指挥,大军也撑不到我兄弟二人前来,事后我会将此事奏疏监国与陛下的。”
“末将惭愧,此战乃末将疏忽,这才致使缅军偷袭成功……”
沐毅惭愧低下头,这一仗确实他有所疏忽才导致缅军偷袭成功,所以他已经准备在战后向他父亲和朝廷请罪了。
“这从何而论?”
朱瞻圻摇头道:“若是要论罪,也该论罪西厂及锦衣卫,他们情报收集不及时,这才导致了我军遭到突袭而无所知。”
“当然,将军固然也有错,例如这塘骑外放距离太近,没能第一时间发现缅军突袭,但总体来说还是功大于过。”
三言两语间,朱瞻圻便为沐毅开脱了。
沐毅见状也只能应下:“既然如此,那末将先去打扫战场了。”
“有劳!”朱瞻圻作揖表示感谢,沐毅则是羞愧转身离去。
在他走远后,朱瞻坦这才在马背上不爽道:
“二哥,这一战本就是这小子疏忽,你与他客气什么?”
“客气?”朱瞻圻收起脸上笑脸,评价道:
“今日一战沐毅确实有不妥之处,但你别忘了他不过二十三岁,如此年纪就担任指挥使,并且能和六倍于己的敌军周旋一个多时辰,这一代的勋臣还没几个能盖过他。”
“他那个弟弟沐靖听闻也是一个好手,什么时候找个机会见见,对你和老四有好处。”
朱瞻坦这般说着,同时看了一眼被大风吹散的浓雾。
“二哥你是怎么知道这群缅军侧翼空虚,而且还能算准会有大风相助的?”
朱瞻坦虽然骁勇善战,但说白了也不过就是个千人将的水平,自然无法理解朱瞻圻的那些手段。
“行军打仗,无非天地人三和罢了,若是连大风都预料不到,如何打胜仗?”
朱瞻圻走回马匹身旁,翻身上马的同时对朱瞻坦指点道:
“你来这云南行都司也大半年了,还没看清这边的局势?”
“这地方蛮人数百万之巨,而我汉人不过十余万。”
“你和老四两人分别驻守孟养、孟垦,分别为云南西边、南边两大屏障。”
“不与沐家和王家搞好关系,日后有你们小鞋穿。”
“别忘了,陛下疼爱的是太子,可不是你我兄弟几人……”
朱瞻圻一席话说的朱瞻坦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他才继续道:
“这王瑄和沐春都在太子身上下了注,即便遇到事情也不会帮我们。”
“那不会。”朱瞻圻抖动马缰,开始集结数百骑兵往西岸军营前进,似乎要前往那里休整。
“你们毕竟是藩王,失陷藩王这个罪名足够让他们两家从云端跌到谷底。”
“好好守好你们的一亩三分地,等我走了……”
朱瞻圻深吸一口气,随后又呼出浊气看向天空:“不知道还有谁能护住你们。”
“二哥……”
瞧着朱瞻圻那模样,朱瞻坦也不免攥紧了马缰。
与此同时,他们此战的捷报也在经过沐毅统计后向北京发去。
朱瞻圻与朱瞻坦也分别将事情经过写下,同样往北京发去。
三份捷报经过昆明时,为人所记下并快一步发往北京,这便是徐硕手中的这封书信内容。
“不过如此,难不成徐尚书以为,并肩作战便代表着横梁偏倚了?”
将书信放回桌上,高观并非没有被徐硕信中内容所欺骗。
沐毅不可能投靠朱瞻圻,若是仅凭一份战报就判定沐毅投靠朱瞻圻,那徐硕的认知也太浅薄了。当着高观的面,徐硕将书信收好,随后才道:
“我这是提醒高主薄,莫要以为位置稳若泰山。”
“有些事情,还是得时时刻刻关心为妙。”
话音落下,徐硕这才继续说道:“王惟中此人我了解,但我也并不能完全了解他。”
“我虽与他自幼结交,然而个人与个人志向不同,手段也各有不同。”
“昔年他投在颜李门下,我还觉得他志向太小。”
“自颜李案后,我方知他志向远大,远非我能比。”
徐硕感叹王回志向,却又看向高观:“我不争不闹,是因为我不能争闹。”
“朝中得有东宫的人,却也得有中正的人。”
“你们现在逼人站队,无非就是再引南北分裂罢了。”
“唯有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利益纠缠一处难以拆分,南北方能紧密。”
“惟中他与你们不同,与我更不相同,他能复职我并不感到奇怪,但复职如此之快,只能说明南边事情闹得太大,闹得陛下不高兴了。”
“若是他不起来,那办这案子的就是你们,而你们之中有实力办这案子的只有尚德公一人。”
“尚德公是看清楚了,但他却不能说的太清楚,所以才会让陛下驱使你来这里问我,让我把事情和你说清楚。”
“现在事情我说清楚了,是否要让王惟中复职,取决于你们怎么想。”
徐硕口中尚德公便是王骥,而他此番话无非是说在春和殿内王骥不敢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因为一旦说出来,便等同把朱瞻壑架在火上烤。
江南的事情得有人处理,让王回处理,那就是在庙堂上扶持另一股更大的势力。
让王骥处理,王骥的名声肯定是完蛋了,但东宫麾下人的势力却肯定是水涨船高。
虽说王骥为东宫文臣之首,可若是用王骥一个人换下面几百名官员得到拔擢,那想来谁都会支持让王骥处理。
朱瞻壑若是否决了这件事,无疑会让下面的官员觉得他太过感情用事。
朱瞻壑要是同意了这件事,那无疑会让王骥心寒,也会让其它人心寒。
总之王骥要是把事情挑明了说,那无疑就是让朱瞻壑了解了事情来做取舍,不管怎么做都会败了朱瞻壑名声。
想到这里,高观只能露出无奈的笑容。
他知道,这件事情王骥知道,所以王骥在引导,而陆愈也在知道,陆愈也在引导。
他们二人在引导朱瞻壑派人去了解王回,而他们更是清楚朱瞻壑除江淮以外最信任的人就是自己。
所以当朱瞻壑开口询问,自己就注定会要走一趟。
不管是亲自去询问王回,还是旁敲侧击的来询问徐硕,自己都能得到答案。
往前联想王骥一直在说王回任户部尚书如何如何,只字不提担任殿阁大学士的事情,高观很快就明白他们的意思了。
自家殿下开口提任职户部尚书是惯性,毕竟六部尚书比殿阁大学士权柄更重,而王骥、陆愈则是在讨论王回担任户部尚书的优缺点。
现在回想,听上去似乎优缺点并具,但实际上也说明唯有让王回担任户部尚书,才能收拾江南的那些事情。
“高主薄,听我句话,东宫不太适合你……”
徐硕的声音飘入高观耳中,对此高观只能苦笑,心中想了想后才开口道:
“让王回担任户部尚书,徐尚书觉得如何?”
“那我这里便有得忙了。”徐硕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而他身处刑部,也说明王回担任户部尚书会爆发大案。
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但高观听后还是沉默了许久,末了才道:“徐尚书又为何与我说这些话呢?”
高观已经知道了王骥和陆愈的想法,但他不知道徐硕为什么会帮自己。
对此,徐硕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道:“讨个人情罢了。”
徐硕早已弄清楚了太子最信任何人,其一是南京户部尚书江淮,其二便是高观,其三则是张渤海。
至于王骥和陆愈,他们都是为了未来权势才依附东宫,朱瞻壑虽然信任他们,却不会全信。
江淮心思缜密,连皇帝的心思他都能根据线索猜到,自己的心思想要笼络他虽然可行,但却困难。
张渤海虽然也能拉拢,但张渤海代表的不仅仅是新政,更多的是渤海,所以自己的人情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唯有高观,他既不是太子最信任的人,身后也毫无背景,甚至论起能力也只能说中流水平,最适合接自己的人情。
“与你们共事,还真是难啊……”
高观苦笑,同时看向徐硕道:“既然如此,徐尚书又为何说东宫不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