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
朱高煦靠在了椅子上,片刻后便见到郑和走入殿内,但目光却忍不住的往身后看去。
显然,他刚才看到了负气而走的朱瞻壑,并想知道他因为什么而生气。
“陛下,奴婢听闻要率领舰队前往昆仑洲京察昆仑洲商贾一事,特此前来询问。”
郑和作揖行礼,朱高煦闻言颔首道:
“事情你既然都已经了解,那我便不多说什么了。”
他目光斜视亦失哈,亦失哈明白其中意思,当即遣退了殿内其余班值太监。
待这群人全部离开后,朱高煦才继续将目光投向郑和。
“事情若是属实,动兵回收这十六商帮所占据的所有土地。”
“是……”郑和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他还需要询问一件事。
“陛下,若是这群人抗旨,那奴婢应该如何?”
郑和小心翼翼询问,朱高煦闻言却目光收敛,而后平淡开口:“杀……”
第547章 鸡鹜争食
“日照天临,大明式朝万国。海涵春育,元化爰乃四方。华夏蛮貊归土,草木虫鱼遂性。”“恭惟大明皇帝陛下,神文圣武,曾智慈仁,皇家一统,车书攸同……臣源义嗣诚惶诫恐,顿首谨言。”
八月末,不等礼部的官员出发日本询问足利义嗣,足利义嗣便火急火燎的派人连夜将昆仑洲梶井义承的事情给解释了清楚。
当然,他们并不承认自己是主动进攻昆仑洲的朝鲜军队,而是说朝鲜军队越过了皇帝所设子午线,侵占了日本领土,梶井义承这才率军反击的。
当然,后续的梶井义承确实主动入侵了皇帝划给朝鲜在昆仑洲的土地,这是足利义嗣没能约束好手下将领而导致的,所以他才诚惶诚恐,顿首谨言。
“这件事朕知道了,朕也已经派遣三宝太监和越国公率舰队前往昆仑洲调查,你们只等朕下旨就行。”
武英殿内,朱高煦对跪在殿上的足利义怀吩咐着,足利义怀也当即五拜三叩表示领旨。
作为足利义嗣的长子,足利义怀长久以来一直在大明朝的南京国子监学习。
尽管大明不开放官学给属国臣子学习,但南京国子监的儒学却也是能了解大明,并从中学习部分新知识的地方。
除了正常的学习,足利义怀要做的就是充当日本在大明的传话筒,而他长久以来也是一直在这么做。
不止是他,就连朝鲜、暹罗、甘孛智、占城、勃泥、苏禄、满剌加等大部分大明的属国,也基本上是将本国王子送往大明临近本国三司治所学习。
南洋及中南半岛诸国基本是将王子送往交趾学习,帖木儿、黑羊、白羊等国则是将王子送往甘州学习,朝鲜前往辽东、日本前往南京。
朱高煦之所以如此开放,首先是因为他们接触不到中学的层次,而中学的书本也不准流出学校。
其次是让这些小国王子在大明成长,让他们知道大明的富强,故而能减少许多属国自大叛乱的机率。
事实证明这么做是有用的,单说南洋和东北亚地区,这十余个国家除了坚持不改宗教的满者伯夷以外,其余国家基本上都不敢违背大明的旨意而造次。
哪怕日本和朝鲜在昆仑洲都快把狗脑子打出来了,可是在对马海峡他们双方的渔民却依旧克制的在捕鱼,不敢发生什么冲突。
这就是大明朝在当下的威慑力,即便在小西洋地区,沿海的属国也多是欺负内陆属国,并且只是克制在摩擦,而非战争。
一旦爆发战争,小国就会想办法申请让大明朝来调停,而战争也必须打住。
除了一些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其它地方还真的没有什么人敢挑衅大明朝的权威。
这其中的山高皇帝远,便指的是如今正在动乱的昆仑洲……
“你退下吧。”
“臣告退……”
朱高煦遣退了足利义怀,足利义怀毕恭毕敬退出武英殿后,胡季与刘勉也在不久后来到了武英殿求见。
二人走入殿内作揖,朱高煦则是一手拿奏疏,一手拿朱笔,头也不抬的等待二人开口汇报。
二人见状,看了一眼亦失哈,又看了一眼朱瞻壑。
确定皇帝没有生气后,刘勉才率先作揖道:
“陛下,江南那边的事情已经查的差不多了,依旧是松江的钱氏商帮为主导,不过他们传出去的话是让昆仑洲闹出动静,而非兵围朝廷的城池。”
“也就是说确实是他们做的,对吧?”
朱高煦头也不抬的开口,刘勉颔首道:“证据确凿!”
“仅他一家?”朱高煦再问,刘勉摇头道:
“十六商帮多多少少都参与了,这消息也是杨善人提供的。”
能被称呼为杨善人的,自然也只有同为十六商帮之一的杨彬了。
不过杨彬进入十六商帮是有朱高煦授意,并且为朝廷监督十六商帮为主,所以尽管他参加了各项行动,却不会因此被论罪。
“西厂查出结果如何?”
朱高煦没有着急下定论,而是询问了西厂的胡季。
只是面对朱高煦的询问,胡季也不假思索的作揖道:
“西厂驻昆仑洲百户所的人也将消息送抵了广州,并快马加鞭送到了北京,与戚昇所说内容属实,不过……”
“不过什么?”朱高煦眉头微皱,胡季这才硬着头皮道:
“这件事情,似乎牵扯到了辽国公的次子,当今太常寺少卿孟冉,以及……”
“说具体些!”听到事情牵扯到孟章的次子,朱高煦瞬间警惕了起来。
尽管孟章自跟随他起就是表现得该拿拿,不该拿的分文不取,可经过癸卯案李察等人的事情后,朱高煦即便不敢相信,却还是压住了脾气。
“是……”胡季整理了思绪,然后才继续开口道:
“太常寺少卿孟冉在昆仑洲先后任职十二年之久,先后从十六商帮、朝鲜、日本、暹罗等国家处受贿,次数约七十六次,具体数额不明。”
“此外,孟冉还扶持了一个由昆仑宣慰司退役兵卒组成的商帮在宣慰司地区活动,每年给他的孝敬也不少,哪怕他调回北京,每年也一直在给他孝敬。”
“除此之外,据各处所查,十六商帮所孝敬的官员不在少数……”
“行了!”朱高煦打断了胡季,沉吟许久后才重新开口道:
“调查清楚,看看这件事情与辽国公有没有关系。”
“至于十六商帮和他们所贿赂的官员,既然证据确凿,那就依照律法办案,以左都御史张孟存为巡抚,右都御史纪舒为监察携五司前往江南办案。”
“此外,抽调小西洋舰队协同郑和等人平叛!”
证据确凿之下,朱高煦也懒得和这十六商帮废话了。
这群家伙放在三十年前,本就是在海上走私的大商帮,而今敢干出这种事情,那就得承受后果。
朱高煦不管他们授意昆仑洲那边是什么意思,总之事情既然已经发生,那就可以动手了。
他现在唯一的顾虑,就是这场案子中,会不会牵扯进入孟章。
尽管他不愿意相信,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怀疑。
“臣领旨……”
胡季与刘勉作揖行礼退出武英殿,而亦失哈也跟了上去,准备与司礼监的太监们起草圣旨。
在他们先后退出去后,朱瞻壑这才对朱高煦作揖道:
“父亲,孟冉此事应该与辽国公和孟宣慰使无关。”
朱瞻壑所说的是孟章和孟章的长子,如今的北洲宣慰使孟懋。
孟章和孟懋名声在外,况且如果孟家真的是贪腐之人,那无须让孟冉贪腐,孟懋早早就可以前往东洲宣慰司贪腐了。
要知道就锦衣卫和西厂的档案厂内可不缺少那些担任北洲、东洲宣慰使而贪腐之人的档案。
“等下面的人查清楚再下定论。”
朱高煦没有打击朱瞻壑的意思,只是现在的他也随着年纪渐渐增长而多疑起来。
他不认为下面的那群人会想着谋朝篡位,因为这不可能实现。
他现在担心的,是孟章等依靠渤海起家的武官,也会与江南的十六商帮牵扯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那事情就比他预估的要严重许多了。
“父亲,若是辽国公真的……”
看着自家父亲沉默,朱瞻壑迟疑后小心翼翼询问起自家父亲。
面对他的问题,朱高煦却冷着眸光看了他一眼。
这一刻,朱瞻壑了解了自家父亲在某些事情上到底有多果决。
“儿臣知道了……”
朱瞻壑不再询问,朱高煦则是开口道:“老二再过半个月就到北京了,这次他立了大功,我准备增授他一卫护卫,你以为如何?”
“东洲土人繁多,两卫护卫也不过一万一千余人,算上奴婢也不过一万二千人,尚在情理中。”
朱瞻壑毕恭毕敬的作揖回答,朱高煦却道:“老三和老四对你的态度可不好。”
“倒是我怠慢他们了,不过日后他们会知道儿臣身为兄长之难处的。”朱瞻壑并没有将老三老四放在眼里。
老三老四虽然也足够骁勇,但在他看来也不过只是一将之才,不足为虑。
况且中南半岛局势复杂,老三和老四若是表现平平,那他反而才需要担心。
“老五和老六、老七他们三个明年也差不多要准备就藩了,你以为就藩何处较好?”
朱高煦继续询问,朱瞻壑则是分析道:
“老五和老六性子沉稳,参军的表现虽然稀疏平常,但也有一定亮眼之处。”
“西南战事繁多,以他们的能力应对不了,倒不如将他们册封到北洲东海岸,既能抵抗西夷入侵北洲,亦能安稳度日。”
“至于老七,前些日子听闻他在西宁卫任职时主动出击,率兵百余骑兵击溃从羌塘走出的千余人西番部落。”
“此战虽勇,却有冒进之举,儿臣以为还需要磨一磨性子。”
“不如派他前往西南再参军一年,而后在西南主持一县之地的改土归流,最后再看结果选择就藩之地。”
朱瞻壑遵照朱高煦当年所说,寻求安稳便就藩北洲,能力若强便放在西南与东洲的策略为自家弟弟划分就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