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自家父亲把自己改封东洲的事情,他从下面的人口中了解到了东洲的情况,很快便知道了自家父亲的想法。
自家父亲想要让自己为大明朝在东洲开疆拓土,同时受制于东洲宣慰司。
换了杯子一饮而尽,朱瞻圻心里有些心寒。
明明都是他的儿子,为何差距就那么大……
他忍不住看向了偏殿,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可他还是才想象出自家父亲教导着自己那位大哥的画面。
然而在他的目光下,那偏殿忽的走出了一道身影,而朱瞻圻也连忙收回了目光。
“老二,父亲叫你入殿,有事要与你说。”
朱瞻壑的声音突然响起,朱瞻圻回头看去,果然瞧见了自家好大哥。
他起身走到朱瞻壑身旁作揖行礼,朱瞻壑则是笑容平和道:“进去吧。”
“是……”朱瞻圻心情忐忑的走入了偏殿之中,果然见到了依靠油灯修改奏疏的自家父亲。
在油灯的灯光下,他似乎老了许多,带了几分迟暮。
“宋王府和靖海城那边也就四五个月时间了,不过召你来不是催促你就藩,而是要与你说说就藩前后的事情。”
朱高煦放下了手中朱笔,抬起目光投向朱瞻圻。
在他的目光下,他这位敢百骑冲阵的骁勇宋王,此刻竟然如孩童般,好似等待训诫。
“靖海府那边,粮食主要依靠北洲宣慰司供应,正旦朝会过后,我会让刑部流配几万犯人去靖海府,如此一来,静海府差不多就有六七万人。”
“六七万人,若是好好开垦一些高地,想要自给自足并不是问题。”
“百姓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六部的人会好好管理,城防也是一样。”
“你要做的,就是率领你的宋王二卫对城池四周的土人进行清理。”
“二卫?”朱瞻圻愣了下,他只有宋城卫,何来二卫?
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连忙作揖道:“谢父亲赏赐护卫。”
“嗯,五军都督府会再调拨五千六百新卒给你,名为彭城卫。”
“节制二卫,我希望你能在东洲好好表现,另外藩王们通常都是三年一朝,你在的比较遥远,便五年一朝吧。”
朱高煦对朱瞻圻说了个大概,朱瞻圻听后不断点头,脑中充斥着自己节制二卫,拥兵过万的事情。
在洪熙年间,藩王的护卫都被控制在一卫五千六百人左右,如果是偏内地的藩王,那更是只有三千人左右。
诸如昔日强横的秦、晋等藩,如今便只有三千护卫,而自己有二卫一万一千二百人,算上奴婢什么的便有一万二千人。
如此实力,区区东洲土人又算得了什么。
“行了,准备准备,三月初一准许派人接管彭城卫训练,另外四月中旬陪你爷爷去哈密看看。”
“准备的差不多,明年冬月就出发前往东洲就藩吧。”
虽然早有准备,可当这一天真的到来,朱瞻圻还是不免有些失落。
他毕恭毕敬的作揖应下,而后见自家父亲没有什么吩咐,这才缓缓退出了偏殿。
瞧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偏殿内传出一声叹气……
第552章 各抒己见
“奏乐!”“咚咚咚……”
正午,随着军乐声音在山林奏响,大明朝也正式步入了洪熙十四年。
军乐所奏响的地方,便是朱高煦为自己挑选的陵墓。
站在自己未来死后的陵墓上,此刻的这里显得十分杂乱,地砖还未铺设,地上也没有建筑,就连台阶都还只是混凝土浇筑的临时台阶。
他的陵墓由他自己设计,规模不到朱棣长陵的三分之一。
尽管朱瞻壑与工部的黄福屡次上疏让他将永陵扩建,但朱高煦却从未批准。
对他而言,死后的事情他并不是那么看重,花费几百万贯修建一个陵墓,倒不如修建一千多公里的铁路来以他年号命名。
当然,这也就是想想罢了,五十万贯对于他来说已经不少了。
大明朝还有许多百姓没能过上北方、江南的舒服日子,有些百姓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五十万贯,足够买一百多万石粮食,解决三十几万人全年的口粮问题,不仅不少,反而很多。
“陛下,可以封闭墓室了。”
一名官员的声音将朱高煦从思绪中唤醒,朱高煦看了一眼眼前的画面。
陵墓堪堪修好的左墓室里放置着朱高煦曾经使用,以及大明朝现有的一些火炮、火枪,而装有赤驩尸首的棺椁也放在了墓室内正中。
赤驩的下葬流程以军礼进行,班剑军士四十人身穿虎贲甲卒,威严肃穆,外有羽葆鼓吹,不断奏乐。
兴许在一些官员看来,皇帝为了一匹马的下葬而耗费如此,并专门从北京赶来,这样的行为有些令人诟病。
但对于朱高煦来说,下葬的不仅仅是赤驩,也是他自靖难而后,再未上过战场的遗憾。
每次看望赤驩的时候,赤驩总会不耐烦的踢马厩围栏,又或者作势趴在地上,想让人为他穿戴马鞍,披戴马甲。
在一切动作都得不到回应的时候,它会疑惑看着朱高煦,不明白为什么这次休息了这么久。
它所图的很简单,那就是想要再驮着朱高煦去到那金戈铁马的战场上,肆意发泄着自己的马力,与朱高煦并肩作战。
只可惜这么简单的愿望,它等了三十二年都未曾等到。
马的寿命通常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但也有一些例外情况,其中一些马可以活到三十五岁以上。
赤驩活了三十八岁,可以说有八成半的时间都在等待和朱高煦上马征战。
它心里充满了遗憾,朱高煦又何尝不是。
这几日,朱高煦忍不住往回去想。
如果朱允炆能好好做好皇帝这个位置,那自己会不会有更多时间放在科技研究和培养东北学子,征战沙场上。
只是每当他这么想,他总会摇摇头否认这一切。
历史没有如果,朱允炆也不会回心转意。
人总是得有遗憾的……
“封闭墓室吧……”
话音落下,身着一身黑色圆领袍的朱高煦转身向外走去。
很快,他的身后传来了兵卒们用力挪动墓门,以及放下封门石的声音。
走出那临时修建的混凝土广场,再向下那数十级台阶。
临上马车前,朱高煦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地方。
兴许他下次来这里,便是自己已经去世的时候了。
只是相较于这里……
朱高煦目光眺望远方一座山丘,在那处山林中埋葬着自己的母亲。
朱棣的长陵早已修建好,规模比历史上的长陵还要浩大。
或许如郭琰所说一样,朱高煦对身边人总是很大方,唯独对自己足够“抠门”。
这个抠门,只是横向比较历代帝王。
如果对比寻常百姓,亦或者一些高门富户,那他的日子可谓奢靡。
但对比历代帝王,他这点待遇便不算什么了。
他的钱要用到实处,不管是天下的建设,还是科技上的研究。
这一切是他所向往,所改变的,其价值远比一座陵墓要贵重。
怀揣这一切,朱高煦前往了长陵的方向,而在长陵的神道前则是有十余辆马车在停留。
朱高煦走上了神道,并见到了带着十几個子女向山下走去的郭琰。
“太上皇还在明楼,陛下现在要去吗?”
郭琰询问朱高煦,朱高煦颔首看了一眼子女们,随后才问道:“圻儿和钺儿也在明楼?”
“嗯,臣妾让他们留下陪太上皇的。”郭琰回应颔首,朱高煦也点头示意她们先下去,自己则是走上了神道,向明楼走去。
不多时,他走入了高大的明楼之中,而朱棣见他来,便示意朱瞻圻和朱祁钺退下。
“行了,俩小子退下吧,我有事与这位皇帝说。”
朱棣还能打趣朱高煦,这样的精神状态让三人都放下心来。
朱祁钺与朱瞻圻走出了明楼,朱高煦则是抬头看向了上面挂着的徐皇后画像。
与明孝陵一样,一幅油画,一幅国画。
在油画上,徐皇后的相貌大约被还原了八成,饶是如此,朱棣却还是不满意。
“这画没你娘本人漂亮……”
朱棣唏嘘着,目光一直看着徐皇后画像,不肯挪开。
朱高煦没多说什么,只是从神龛上取出三炷香,毕恭毕敬的跪下对画像五拜三叩,而后将香插在了香炉之中。
期间朱棣坐到了他旁边的蒲团上,朱高煦见状也知道老头子有话对他说,故此也盘腿坐在了蒲团上。
俩父子目光看着徐皇后画像,不多时朱棣才开口道:“近段时间我时常夜里惊醒,梦到你爷爷说我不忠不孝,我大哥也说对我失望。”
“我寻不见我娘,估计也是对我太失望,不肯出来见我。”
“老二,你说我们爷俩都干得那么好了,为什么我还是害怕你爷爷呢?”
朱棣还是没从造反的身份走出来,这点他与朱高煦不一样。
“那您没梦到我那大兄?”
朱高煦哪壶不开提哪壶,朱棣一听到朱允炆的事情,立马就脸上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小兔崽子如果敢出来,我肯定要亲自教训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