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明白。”朱高煦颔首,朱棣也开口道:
“朱能估计要打到帕拉了,那地方我翻阅过唐书,有叫西林、也有昆陵、还有双河。”
“他打到那里之后,我们也就可以过去了。”
“嗯,差不多再过几日就能出发了。”朱高煦颔首,随后开口道:
“那地方设昆陵府,设三个县,就叫这三个地名。”
“其它地方的地名,我也都设好了,只等他们收复这些地方,就一举将之改名徙民。”
“焉耆等地的百姓虽然是胡人,但可以随着铁路修通慢慢迁徙。”
“不然一时间将他们迁徙离开,军队的补给也是一个大问题。”
朱高煦端起一杯茶抿了一口,朱棣闻言满意道:“能这么想倒也好,这些胡民信仰回回教,这倒是有些不好收拾。”
“将他们打散到大宁,按照你爷爷那套进行,到时候便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我也是这么想的。”朱高煦放下茶杯,随后开始与朱棣讨论起了其它事情。
来西域这段时间,他基本一直陪着朱棣,因为他心里总有一种担心,担心朱棣哪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在睡梦中离开。
尽管他白天表现得十分精神,但朱高煦却还是每天醒起来第一件事就是询问胡季他们朱棣的情况。
朱棣被他弄得有些烦躁,好多时候睁开眼睛就看见朱高煦站在自己面前,差点没把他吓得提前去见老朱。
当然,朱棣也知道这是朱高煦对自己的关心,但他还是不想过这种一惊一乍的生活。
早早前往河中,瞧瞧这西北的风采,这才是朱棣最想要做的事情。
时间过得很快,几日后,西边便有消息传来,朱能带着羽奴思等人招抚了帕拉城的三万余蒙古人。
兴许是明军威名太盛,加上主心骨都被俘虏,现在除了亦力把里的贵族们所扶持的王子外,其它大部分地方都是望风而降。
百余年的耕牧生活,早就抹去了亦力把里那种纯粹放牧的勇武了。
贵族们不过就是想谈条件罢了,而这些条件朱高煦都能做到,前提是他们离开西域,前往大宁和河套。
当然也有不愿意离开的人,不过他们所面对的就是明军的火炮和子弹。六月中旬,朱高煦与朱棣乘坐马车向更名为昆陵府双河城的帕拉城赶去。
九百余里路,让朱高煦很是担心朱棣的身体。
不过朱棣一路上倒是十分高兴,连马车都不坐,每日骑马在道路附近狩猎。
日子久了,朱高煦也觉得是自己担心太多,所以放任他去了。
随着时间推移,各地捷报也一份份的送抵朱高煦手中。
六月十八日,陈懋连续拿下铁门关、塔尔布古尔(龟兹)、苦先等城,向阿速和乌赤进军。
六月二十四日,毛忠率兵奇袭伊犁河谷东部的纳剌秃。
尽管没有携带火炮,但他们依靠出其不意的战术,加上布卡别克这个人质拿下了纳剌秃,打开了伊犁河谷东部的大门。
七月初一,朱高煦他们抵达了依靠西域最大咸水湖黄草泊(艾比湖)的帕拉城。
“这西域的盐湖倒是很多,一路走来看到了不少。”
站在黄草泊岸边,朱棣看着脚底下的湖盐,不免啧啧道:“靠这湖盐,估计就能解决日后迁徙人口而来的盐货了。”
“还需要处理才能食用。”朱高煦走上来,抓了一把地上的湖盐。
相比较盐,砂石更多,并不适合直接食用。
当地的蒙古人都是挖一桶湖盐,然后浇上一桶水,再将水倒入另一个桶内,等待晾干后反复浇水、倒水,直到最后得到晒干的湖盐再食用。
这样的手段还是有些粗糙,但也能解决他们的食盐问题。
想到这里,朱高煦眺望西边。
黄草泊西边就是帕拉城,城池东西长一里,南北宽三百五十步。
在城内居住的人不过只有三千余人,但在城外却有大大小小的木屋和蒙古包,一眼看不到边。
帕拉城的贵族是投降派,明军抵达后便已经投降被送往大宁。
前往大宁后,他们会得到千顷草场和上千只羊,此外朝廷还赏赐了他们正五品的散阶,哪怕世袭降阶,也能传下去六代。
此刻生活在这里的,除了三万牧民,便已经不剩什么贵族了。
“老二……”
朱棣忽然喊了朱高煦一声,朱高煦看去,却见远处一行白鹭扶摇而上,与落日和黄草泊形成对比。
“倒也别有一番美景。”
朱高煦给出点评,朱棣却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作诗一首,却不想和我没什么区别。”
“呵呵……”朱高煦苦笑摇头,朱棣也拍拍他肩膀道:
“好了,这里草场不错,在这里游玩几日,然后前往河中吧,反正朱能也快拿下海岬力了。”
“嗯,可以玩几日,不过不是去海岬力,而是去净海(赛里木湖),然后直接去阿力麻里。”
朱高煦开口打断朱棣的想法,朱棣闻言愣了下:“骑马去?”
“朱能最少一个月才能打到阿力麻土,毛忠也最少需要一两个月才能彻底拿下整个亦力把里河谷。”
“我们现在过去,恐怕会被西虏的城池所阻碍吧?”
朱棣没往细处想,朱高煦却轻笑道:“先前担心您身体,所以不让您上前线,如今都骑马来到这里了,不如走小道翻越西天山,经过净海前往阿力麻里,与毛忠包夹亦力把里。”
朱高煦话还没说完,朱棣便眼冒精光:“谁领兵?”
“您若是不想,儿臣……”
“谁说的!”朱棣不等朱高煦说完便着急打断,拉着他的胳膊就往帕拉城走去。
“军情火急,明天我们就出发!”
说起打仗,朱棣突然就精神了起来。
他连忙返回帕拉,命令胡季、刘勉等人通知下面的将领准备,明日一早他们将翻越天山前往阿力麻里。
兴许是太久没有带兵打仗,尽管只有三千多人,可朱棣依旧激动到了子时才睡着。
翌日清晨,朱高煦这个早睡的都还没醒,便见朱棣火急火燎将他叫醒,大军沿着南边的丘陵一路向着高悬山脉顶部的净海前进。
从帕拉前往净海的路并不困难,一路上虽然都是上坡,但地形还算比较平台,再狭窄也不会有多狭窄。
赶路两日,大军便抵达了被后世称为大西洋最后一滴眼泪的净海。
相比较赛里木湖,净海这个词似乎更能表现出它的干净与清澈。
环绕净海的山脉顶部堆积久久不化的皑皑白雪,几乎与天空同一颜色的净海不断拍打浪花来到海面。
它不像湖泊,更像是海。
并非因为它的规模一眼看不到边,而是因为那干净清澈到倒映天空的湖面给人一种灵魂被洗涤的感觉。
“净海,倒是名副其实……”
坐在马背上,朱棣感叹着净海的干净与清澈,一些兵卒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干净的水。
“告诉下面的弟兄,不要直饮湖水。”
朱高煦前世来过净海,虽然依旧感觉震撼,但关注兵卒才是他应该做的事情。
“这路也不难走,为什么不让朱能率领兵马走这里?”
朱棣反应过来看向朱高煦,朱高煦闻言轻笑:“明日您就知道了。”
“嗯?”朱棣一脸狐疑,原本以为朱高煦在忽悠他,然而随着翌日大军拔营,朱棣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山险峻。
这个时代可没有足够多的百米高架桥来供大军平稳向山下走去,留给朱棣他们的,只有不断山下山的险峻大山和狭长道路。
前人留下的古道不过丈许宽,三千人在这条古道上被拉长近十里。
哪怕是朱棣这样的宿将,面对天山古道时也不敢托大,而是在部分险峻的地区,下马步行过去。
一百五十里路,大军整整走了三日,而这时毛忠已经攻陷试图抵抗的忒勒哈剌城,向着亦力把里城进军。
亦力把里城的贵族们惊惧,很快将阿力麻里的军队调往了亦力把里城,企图死守城池,击退毛忠。
朱高煦正因为算到了这里,所以他才敢带朱棣走这险峻的天山古道。
七月初十,三千人马疲惫的走出了天山古道,向着阿力麻里(霍城)前进。
“这辈子我是再不走这条道了!”
饶是朱棣这般名宿,在离开天山古道后,也不免擦了一把冷汗。
只是冷汗擦了过后,他便将目光投向了二十余里外的阿力麻里。
尽管多年没有打仗,朱棣依旧熟练的调派塘骑刺探情报,同时令人将挽马车准备好,砍伐树木,制作成为攻城器械。
不过明军并不需要什么攻城器械,只需要弄出一辆战车,顶上加上盖子,裹上厚厚的兽皮,浇上足够多的水就行。
只要把车推到城下,然后用炸药包将夯土城墙炸开就足够。
当然,这一切都是朱棣的预想,但现实是他的预想没能成为现实。
当朱棣吆喝着喊杀,指挥三千兵马向着阿力麻里杀去的时候,阿力麻里的守将不出意外的打开了城门,选择直接投降。
反应过来后,朱棣这才策马找到了朱高煦,一脸幽怨。
“老二,你小子不厚道……”
“哈哈,谁让您偏让我带您来呢?”
朱高煦倒是还有脸笑出来,偶尔戏弄一下老父亲还是挺有趣的。
笑了片刻,他这才收起笑容:“如何,那守将是怎么说的?”
“亦力把里的那群家伙把四周兵马都调到亦力把里了,还征调了三万男丁守城,兵力起码五万。”
朱棣捋了捋大胡子,脸上露出几分得意,显然他并不觉得毛忠能那么快攻下亦力把里。
既然毛忠不行,那这场仗就由他老头子来亲自操刀了。
“既然如此,亦力把里就交给您了。”
朱高煦嘴角一挑,露出笑容。
朱棣瞧他的笑容,不免有些犯嘀咕:“老二,你是不是还有其它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