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世界报》是真的懂营销,自己研究了研究发现搞不定三神问题,于是专门设了个小奖项,第一个给出答案的人可以赢得500美元。
奖项并不大,但也是普通工薪族几乎半年的薪水,所以很多人争相去买报纸。
《世界报》借此发行量又增加不少。
这只是报纸这边,许多数理科学圈的人看到博弈论后,更深知其中的奥妙。
希尔伯特现在对李谕比较关注,拿到博弈论后直接盛赞:“这将是比《分形与混沌》更加席卷世界的学说!”
数学工作者们对此的研究确实更关键,其中最有意思的当属英国的罗素。
罗素出身贵族,已经在剑桥大学三一学院完成了学业,并且成为了一名研究员。
当他拿到这本博弈论时,立刻被其中的各种模型吸引。
“有点意思,只有头脑异常灵活并且堪称空灵的人才能写出这样优秀的东西。”
罗素边读便开始做笔记,并且亲笔动手演绎其中的每一个模型。几天时间罗素沉浸书房之中,专心研究博弈论,当他读完后,脑海中的一些观点也在不断碰撞。
博弈论其实早就有了许多碎片,包括古代许多如同《孙子兵法》之类的都是博弈论,因为研究的也是胜负问题。
但早期博弈论仅仅停留在下棋、打牌,甚至赌博之中,并没有向理论化发展。
此后策梅洛、波莱尔及冯·诺依曼、摩根斯坦等人又对博弈论做出了不小的贡献,比如证明了博弈论的基本原理,但直到约翰·纳什才完成了大一统。
而此时,罗素在看到李谕给出的博弈论数学证明理论后,越来越想到了自己多年来思索的一个问题,或者说一个悖论:
某个村子的理发师宣布了这样一条原则:他给所有不给自己刮脸的人刮脸,并且,只给村里这样的人刮脸。
当人们试图回答下列疑问时,就认识到了这种情况的悖论性质:“理发师是否自己给自己刮脸?”
如果他不给自己刮脸,那么他按原则就该为自己刮脸;如果他给自己刮脸,那么他就不符合他的原则。
这也就是大名鼎鼎的“理发师悖论”,或者说是“罗素悖论”,当然了,它还有更加数学化的表述,主要针对的是数学中集合论。
而这个看似小小的问题,就将彻底引爆“第三次数学危机”。
第二百一十二章 想破头的问题
此时的日本对中国盯得还是很紧的,自从李谕的博弈论发表后,在华的日本机构早早就买去。
仔细一读,虽然后面的数学部分不太明白,但也能感觉出这是一本关于胜负的书籍,似乎不仅仅是数学著作那么简单,当然就很重视。
日本现在的当头大敌是沙俄,而在日本眼中,此时的沙俄就是个庞然大物,惹不起,更赢不了。
日本认为自己处在弱势一方,但又想再搞一次“下克上”,干赢北极熊,所以博弈论的观点很多就用得上。
日本这个民族真的有点让人难以捉摸,似乎一直有一种天生的危机感,即便后来已经成为发达国家,并且发达程度还不低,也为自己取得的成就而自豪,但依旧对欧美存在毕恭毕敬的态度。
就是说表面上看似非常有自豪感,但内心深处还是藏着自卑感。
或许也是因为被美国打服了,美军长期驻军也不在乎,有了一种畸形的类似于斯德哥尔摩症候群的特点吧。
这种感觉正好和中国反过来,虽然咱们这一百多年非常不顺,一直被人欺负,许多人膝盖好像也直不起来,但总体上还是有一种大国自豪感在内心深处的。
京师大学堂,心理学教习服部宇之吉办公室,他正在与一位同为日本前来中国的教习藤井恒久会谈。
藤井恒久不久之后就会被委任为北洋工艺学堂教务长。
反正现在清廷的教育制度大都是学习日本,请日本教习很常见。
“服部君,你可曾读到这本《博弈论》?”藤井恒久问道。
服部宇之吉一看署名,说道:“是我校学生李谕的著作,我读过一部分,但涉及数学的部分并不通晓。”
藤井恒久说:“此书堪称开天辟地之说,战争乃至商战的指导。”
服部宇之吉纳闷道:“一本数学书,还能有这样的效果?”
藤井恒久解释说:“具体我也难以形容,但李谕君的学识实在令人叹为观止。如今境况您知道的,我们正面之敌是强大的俄国,他们阻止了大日本国的西进策略。而要战胜它,此书中提到的许多模型应该可以利用之。”
服部宇之吉问道:“藤井君的意思是要将此书翻译到国内?”
藤井恒久说:“正有此意,相信国内的学者以及军部甚至天皇都会感兴趣。”
服部宇之吉文科毕业,不太懂高深的数学,但藤井恒久是个理工科毕业生,既然他这么说,就依他说的做,“明白了,我立刻联系李谕君。以我在京师大学堂的关系,相信可以为你介绍,得到此书的翻译以及刊发授权。”
李谕很快收到了服部宇之吉的邀请,来到京师大学堂。
现在的学校不大,遇到某个人很容易,就比如正在散步的辜鸿铭。
他最近也在研究大热的博弈论,以便寻找其中的漏洞。但读过初期的几个简单模型后,在“生死路”问题上就卡住了,又不好意思问李谕,只好自己闷头苦想,还在不住喃喃自语:“为什么两个人都会指向同一条路,为什么、为什么!?”
李谕打招呼道:“辜先生早!”
辜鸿铭抬头看到李谕和服部宇之吉在一起,于是说:“你不是已经毕业了吗,不去好好为官致仕,来这儿做什么?”
李谕笑道:“难道毕业就不能回来了?我刚才好像听见辜先生也在研究博弈论中的问题?”
辜鸿铭咳嗽一声,说:“这种小儿学说,我早就研究透透的了!”
李谕说:“辜先生果然大才,正好学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辜鸿铭问:“你想考我?”
李谕说:“岂敢岂敢,不过是讨论讨论罢了,您不是说已经研究透彻了。”
辜鸿铭终归是教习,于是硬着头皮问:“什么问题?”
李谕说:“我哪,听到了这样一个故事:
说有一个学生,拜一位辩论家为师。不过学生很穷,交不起全额学费。
于是老师说:你先交一半学费,剩下的一半,等你成为律师,并赢下第一场官司后再给我。
谁知学生学成后,却未做律师,也没有交学费。
于是老师就到法院起诉了学生。
老师是这样想的,如果我赢了,你自然要把学费给我;如果我输了,按照约定,你赢了第一场官司,还是要把学费交给我。
谁知学生却说,恰恰相反,如果我赢了,自然不用给你交学费;但如果我输了,按照约定,并没有赢下第一场官司,所以依旧不用给你交学费。
现在,法官辜大人,您认为应该怎么判?”
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半费问题”,也是个典型的悖论。
辜鸿铭人都听蒙了:“这……学费,我……我想想……”
李谕鞠了一躬:“先生想出来后,还望赐教。”
说完才随着服部宇之吉继续去找藤井恒久。
辜鸿铭站在原地,反复思索到底该不该交学费,本来“生死路”的问题就颇为头痛,现在这个半费问题更是让人爆炸。
气的一跺脚:“什么东西!小儿学说,小儿学说,不研究也罢!”
——
服部宇之吉办公室中,藤井恒久见到李谕后立刻深鞠一躬,“李君,见到您不胜荣幸!”
“藤井先生,不用多礼。”李谕说。
他已经不是学生身份,否则还真受不了这么一个礼节。
藤井恒久说:“我在读到您的博弈论大作后,久久不能释怀,又听闻此书在中国以及欧美都得到刊发,可否由我翻译到日本国,以便让我国之学者研习?”
李谕知道这种学问早晚都会流经各国,也没必要遮掩。
再说后世日本为了窃取别国技术机密,无所不用其极,根本防不住,所以就由他去吧。
“翻译刊发当然可以,但仅可作为学术研究之用。”李谕说。
藤井恒久满口答应:“这是自然!在我赴任北洋工艺学堂后,定会向周总办提议,邀请李君到学堂指导。”
北洋工艺学堂的总办是北方工业巨子周学熙,此校就是后世河北工业大学的前身。
周学熙也是袁世凯的心腹,主管直隶的实业,要想在这一带做点事情,以后还真少不了和他打交道。
于是李谕说:“好说好说。”
藤井恒久道:“翻译好后,我会委托出版社刊发,版税一分不少都会交给先生。”
反正学术著作也赚不了几个稿费,主要是邀名,于是李谕随口道:“按照规矩办就成。”
服部宇之吉说:“估计用不了多久,此书就会成为包括东京大学在内一众日本最高学府的必读书目,甚至会成为数理学科的课程。”
他倒是说对了。
不过现在日本人到处挖空心思研究怎么对付沙俄,要说学术研究,还要再过几年。
藤井恒久见李谕松口,继续问道:“我在报上听说,先生此前也写过不少著述,我想一并进行翻译。”
李谕摸了摸脑门,早就猜到他会这么说,好在李谕这些内容都是些纯数学、物理上的研究。并且就算是不同意,他们也会通过其他途径,比如从英文版翻译过来而得到,只好说:“好吧。”
藤井恒久兴奋道:“多谢李君!”
反正日本短时间内,在理科研究上都不太重视,他们现在更加在乎的和清廷其实差不多,都是政法以及重工业领域为主。
李谕从京师大学堂回来后,裕德龄联系上他。
她已经把《星球大战》正传的后两部翻译完成,并且英语、法语版本都拿了出来。
科幻作品的翻译没有特别大的难度,加上之前成功的经验,李谕非常相信德龄的水平。
“太感谢了,你还真是迅速。”李谕说。
德龄笑道:“我对后续故事非常感兴趣。现在宫中马上到皇上的生日,也没我什么事,正好全力翻译,马不停蹄就写出来了。”
按说在宫廷中,皇上的生日被称为万寿节,与元旦(即此时的春节)、冬至一样都是大节日。
不过光绪如今的境遇吗……万寿节基本上变成了慈禧过生日的节日。
而且慈禧那生日过的,简直是亡国前狂欢的效果。
李谕说:“估计用不了多久,它们就会风靡各地。”
“以你的本事,肯定没问题,”裕德龄又说,“对了,我听父亲说,是唐道台暗中使了银子,才让庆亲王在太后老佛爷那为你说了好话。”
李谕惊道:“原来是唐道台!”
随即喟叹一声,没想到自己让别人这么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