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计师画图时脑子要相当清晰,否则甲方一旦不满意,返工的代价太大了。
这是个体力活,此后林徽因非常想学建筑学,宾夕法尼亚大学拒绝她的理由一个是不收女生;一个是就算收女生,建筑学专业也不收女生,因为比较劳累。
当然林徽因本人执着于此,从美术专业又考过去是另一回事了。
话说,许多综合性大学公认美女整体质量最高的也是出自建筑系的说~~~~
总之现在的图纸相当珍贵,价值自然也十分高,一时半会他们搞不出来。
这段时间估计杨斯盛他们也可以处理好场地的平整、购置材料、选派施工人员。图纸出来就可以无缝衔接,最快完成工程建设。
在上海呆了这么多天,李谕也该和谢煜希返回京城了。
两人仍旧是乘坐轮船到达天津港,然后坐火车去往正阳门火车站。
多少还是有点麻烦,李谕准备想办法让清廷尽快推动京沪铁路的建设,严格点说应该是北京到南京浦口,从浦口需要坐轮渡过长江,然后再继续承火车到上海。
虽然长江上没有大桥,中间需要换乘两次,仍旧比轮船快上许多。
在天津到北京的火车上,谢煜希突然对李谕说:“京城里哪里做衣服比较好?”
李谕讶道:“上海有那么多服装店,为什么不直接买?”
谢煜希说:“不行,他们卖的都是洋服,我想要最传统的那种。”
好吧,看来她不仅喜欢传统四合院,现在还想尝试尝试传统服饰。
李谕想了想说:“正好我也该订做一身,明天一起去大栅栏看看。”
北京的绸缎业素有八大祥的称呼,就是八家带“祥”字的绸布店。
流传至今的还有瑞蚨祥。
不过他们刚到大栅栏,却被第一家的祥义号先吸引了。
这家店的特色是专做高档定制成衣,规模虽然比不上瑞蚨祥,不过绸缎用的都是宫里的贡品,稀有名贵一些,有那么一点奢侈品的味道。
李谕和谢煜希进了绸缎店,就听见里面一个尖声尖气的声音传出来:
“冯掌柜,这些个儿绸子是老佛爷特意嘱咐拿来的,折合前几次你为南府升平署做的戏服,自当是绰绰有余了。”
说话的竟然是小德张。
掌柜冯保义说:“德公公,有劳您了。”
小德张说:“都是自家的生意,劳不着。”
晚清财政相当紧张,但老佛爷肯定是不能受苦的,衣服做得很勤。
考虑到宫里有着堆积如山的绸缎贡品,在小德张的建议下,慈禧同意将宫内绸缎贡品折合银两当作加工宫服的费用给祥义号。
由此,祥义号开始对外经营宫内的贡品绸缎,并且把皇家的丝绸用品引入民间,一下子吸引了大批的达官贵人。
小德张之所以这么建议,其实是因为这家祥义号就是他与冯保义两人联合创立。
小德张本名张祥斋,“祥义”二字,就是取自张祥斋的“祥”字与冯保义的“义”字。
祥义号靠着这个杀手锏在与瑞蚨祥的竞争者也不落下风。
甚至由于如今祥义号位置改到了大栅栏1号,又有了大栅栏绸缎“第一号”之誉。
只不过祥义号的衣服价格那也是相当高。
小德张看到了李谕,说道:“呦,是帝师大人来了。”
“德公公早,”李谕说,“我今天是为这位来自美利坚合众国的女士以及自己定件衣服。”
小德张打量了打量谢煜希:“咱们这儿可不会做洋人的衣服。”
李谕说:“就是要做些日常的便服,不是洋服。”
“原来是这么回事,”小德张对冯保义说,“冯掌柜,这位可是当朝帝师,把咱们店最拿手的看家本领亮出来,给帝师好好做身衣裳。”
冯保义一听是帝师,连忙说:“既然是帝师大人,当然要用上好的面料,二位有请。”
小德张不会管具体的绸缎店运作,但冯保义出身杭州丝绸世家,大半辈子都在做衣服,专业水平还是相当高的。
他为两人各自选定了长袍、马褂、袄、裙。
算下来是真不便宜,两身衣服定制下来竟然一共花了六十多两,这还只是常服,果然是奢侈品价格。
如果是更加复杂的官员们的朝服,真是天价了,关键这东西朝廷也不发。也难怪许多官员都买不起,一些装饰品如宝石之类的只能用琉璃来伪装。
第二百二十四章 不是归人,是过客
李谕回到东厂胡同的住宅时,凤铃立刻对他说:“先生,女侠上午来过了。”
“女侠?”李谕问。
“就是那位碧城女侠,”凤铃说,“我也是见多识广的,但这么英姿飒爽的漂亮大姑娘真是不多见。”
赵谦冲出来说:“先生,凤铃还把你的马借给她了,我怎么劝都不行!这么名贵的三河马,怎么能随便就借给陌生女人!”
凤铃想赶走他:“你懂个啥?脑袋跟个榆木疙瘩似的!”
李谕一看马厩,那匹名马果然不见了。
李谕问:“碧城小姐借马做什么?”
赵谦抢着说:“那个小娘子竟然说先生您不会骑马,放这里浪费,她跑来跑去来回太麻烦,说是下午就骑回来。”
凤铃一巴掌就扇过去:“小娘子是你喊的?!给我滚去洗车!”
赵谦吐了吐舌头,非常不服气:“诋毁先生就是不行!依我看,先生骑马水平至少也是个大将军级别!凭什么说先生不会骑马?”
李谕轻轻咳嗽了一声:“这个马术吗,还是要再练习一下的……”
凤铃凑过来说:“女侠就很会骑马,让她教教你呗。”
李谕哪拉得下来这个老脸,他上辈子也是会开车的,现在骑马可以类比于开车,而在那时候,女司机总是会被调侃。
现在反而让个女司机教自己?
实在是太没面子了!
李谕尴尬道:“这件事此后再说。”
下午,吕碧城还真骑着那匹三河马过来了。
“终于见到你了,听严师说,你把辜先生气得不轻!”吕碧城说,“你总不能刚拿到毕业证书就和他不对付。如果事情搞砸了,恐怕你的证书会被收回。”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李谕笑道,“他并非校长,不会如此。”
吕碧城却十分担心:“你作为大学堂的第一名毕业生,总归要懂得尊师重道,即便与辜先生意见不合,也不该把他气成那样。要是他真的向朝廷状告你,可不是嘻嘻哈哈就能混过去。”
李谕看出来吕碧城只是非常担心,于是说:“我想辜先生不会那么小心眼,他是学富五车的人,哪会为了一点小事生气。”
吕碧城叹道:“真不知道你为什么每次都这么乐观。”
她自然不知道李谕是个穿越者,看透了时代才有这种心态。
李谕回京后本来还真想去大学堂看看,不过校园太小,的确怕遇到辜鸿铭,免不了又是一顿唇枪舌剑。
李谕说:“快进来坐,我从上海买了报纸,据《泰晤士报》的消息,现在星球大战的后两部相当火爆。”
报纸是英文的,不过吕碧城也能看懂。
如今柯林斯出版社快要赚麻了,销量实在是惊人的好,谁都想不到一个来自中国的科学家写的科幻小说在欧美能这么受欢迎。
吕碧城问道:“洋人的读者有没有说什么?遣词造句有何不妥?”
李谕说:“小说嘛,还是科幻题材,不用太在乎这些,只要想象力够了,读得通顺已经是完美。再说英语的文学实际上比起咱们的难度上也要低多了。”
“如此就好,总怕读者们会抱怨,”吕碧城说,“我一直很纳闷,为什么你的国学会如此差,难道从小就没有念过私塾?”
李谕只好说:“人的精力总归有限,我是完全按照西学学堂的模式学习,所以国学内容少了一些。”
吕碧城还是很难相信:“就算是这样,你总归背过古籍经典,经学竟然不及格。”
李谕现在经常买报纸,毕竟没有互联网,只能靠这个,眼前《大公报》还有吕碧城的几首词作,如《江城梅花引》《定风波》。
李谕指着它们说:“我虽然不会写诗词,不过学习西学时,懂得了如何写洋人的诗作。”
吕碧城纳闷道:“洋人的诗作?”
“如果翻译过来,就像白话诗。”李谕其实很想说现代诗,不过貌似有点不合时代。
吕碧城问道:“这是什么体裁?”
李谕在纸上唰唰写了一首小诗: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
我达达的马蹄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也就是郑愁予的《错误》。
其实李谕刚刚穿越时就想过这首诗,一个穿越者,似乎真的就像个过客一般。
吕碧城品味一会儿说:“虽然非常直白,但是意境却非常绵长。”
李谕说:“咱们的文化太悠久,给外国人解释起来很难。但在艺术上,我想最不容易解释的反而又是最好给洋人解释的,正是咱们艺术创作时所倡导的意境。就像中国山水画与洋人的油画,区别虽然很大,但是绝不能说我们在艺术上差。只不过文字艺术牵扯到底蕴太多,确实有点难以让洋人真正理解。”
吕碧城点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倒是觉得非常有道理。虽然你国学水平差,但是见解却如此高,真令人捉摸不透。”
李谕差点歪倒,这么直白就点出来自己国学差……
“其实白话诗,也是很有水平的。”李谕说。
“就眼前这首来说,的确颇有水平,”吕碧城说,“你想不想把它发表在《大公报》上?”
李谕连忙摇摇头:“还是算了,能有多少人接受这种形式?如果真的发出来,我怕辜先生又会借此把我一顿狠狠批判。”
吕碧城扑哧一笑:“你不是说你们是乌龟咬王八嘛?”
李谕说:“所以才要尽可能避免,不再节外生枝。如果你觉得好,这首诗就送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