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认为那里相对德国更加民主的环境适合我做一些物理研究。而且,不瞒您说,我已经取得了瑞士国籍。”爱因斯坦如实道。
“你是犹太人?”普朗克问道。
“这有什么问题吗?”爱因斯坦说。
“当然没有什么问题,我不过随便问问,”普朗克说,“因为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繁重的专利局工作外,还可以写出这样优秀的论文。一个临时专利员做到此种地步,实在让我费解。”
爱因斯坦回道:“教授,我每天都在思考物理问题,不仅这个,我还有许多其他奇妙的想法。”
“年轻人有冲劲很不错,”普朗克说,“你的这篇论文我看过了,既然李谕先生做了修正,最少数学上不会有太多问题。所以我着重审查了其中涉及到量子的部分,我想说,你的公式很漂亮。”
爱因斯坦高兴道:“谢教授夸奖!”
普朗克又说:“但我要多提醒你一句,它的发表可能招致许多非议,所以你务必要尽可能去完善每一个字眼,因为它太惊世骇俗。”
爱因斯坦说:“我一定谨记您的教诲。”
普朗克最后说:“至于它的发表,我会酌情选择最佳时间。”
有普朗克这句话,爱因斯坦心中吃了定心丸,这趟柏林之行没有白跑一趟。
第三百二十九章 迟来的报道
京城,李谕现在的腿伤感觉已经恢复得不错,感觉用不了多久可以恢复锻炼身体的习惯。
早上,吕碧城与近卫昭雪、凤铃一起出去采买。
在东安市场买完菜后,赵谦又开车汽车带她们去东交民巷的洋行买点东西。
凤铃在路上还是不断数落赵谦当初忘了加油,差点害死李谕的事。
赵谦尴尬道:“行了行了,都说我八百遍了。自从老爷教给我用吸管加油后,现在我每天都要检查油面,一直都是满油状态。你是不知道,开始我用吸管时还吸到嘴里不少汽油,简直太难喝了!”
“那是你活该!”凤铃说。
“行,活该就活该!”赵谦吐吐舌头,他可说不过凤铃。
车子到了东交民巷,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
“原来北京城里也有汽车。”
“看起来还是德国产,有品味。”
“不知道北京城里加油方不方便?我也想添置一辆。”
“看道路情况,你得买性能好一些的。”
“……”
李谕这辆车的底盘实际上不低,放在后世绝对是越野车的水平,离地高度有20多公分。
坏处就是开起来比较颠簸,但比马车还是好多了。
走进祁罗弗洋行,里面琳琅满目的西洋产品更加吸引女人们的注意力。
吕碧城指着一台小钟表说:“看介绍,这一款可以定时?”
洋行老板说:“太太好眼光,我们刚从美国进来的货,它叫做闹钟,只要定好时间,就能够在规定的时间叫醒您。”
吕碧城说:“就是它,我要了,多少钱?”
洋行老板说:“100个银元。”
吕碧城讶道:“这么贵?”
洋行老板说:“一块怀表都要卖一百多银元,这只闹钟大了这么多,已经不算贵了。”
吕碧城说:“好……”
不等吕碧城说完,凤铃打断她,说:“老板,您可能不知道我们家老爷是李谕吧!他可是懂里面的道道儿,哪有越大就越贵的道理?60银元如何?”
老板一愣,然后说:“原来是李谕先生的家眷,好说好说!那就依你说的,60银元。以后多照顾生意便是。”
吕碧城在她耳边小声说:“多亏你会讲价。”
凤铃道:“你啊,不要见着洋人就跟他们客气。老爷跟我们说过,洋人其实坏得很,想着法子挣咱们的银子,定的价格水分大大地有,就得多砍价!”
吕碧城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可不是嘛!”凤铃说,“而且洋人以前还爱赊账,那时我还在八大胡同时就见过,逛窑子都敢不给钱!后来老板生气了,给他们要价比中国人要高两三倍,而且概不赊账。”
凤铃的话说得吕碧城有点不好意思,“还真是……坏。”
凤铃说:“反正来洋行砍价就对了,以后跟着老爷时间长了,你晓得的更多!”
吕碧城讶道:“李谕去过窑……八大胡同?”
凤铃说:“去倒是去过。”
“啊!”吕碧城震惊道,“他真的去过?”
凤铃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是为了救我和赵谦的哥哥才去的,要不我们怎么会这么死心塌地跟着老爷。”
吕碧城呼了一口气:“吓我一跳。”
凤铃问道:“你害怕什么?”
“我……”吕碧城一时被问住,想了想说,“我是怕误了他的仕途。”
凤铃忍着笑:“我懂我懂!”转而又问道:“洋人也是奇怪,怎么还搞出闹钟这么个的东西?”
“或许是洋人起床比较困难吧。”吕碧城说。
凤铃问道:“老爷也起床困难?”
吕碧城“嗯”了一声:“最近给他换药,我发现他起床的确很晚,早上到他卧室,敲门时都在睡觉。”
现代人的后遗症啊……
凤铃说:“说不定只能等碧城姑娘以后给他改改了。”
吕碧城又选了一些物品:
“这些清洁西服的器具李谕肯定用得着,他说西服不能手洗;还有这款哑铃,李谕说现在不方便跑步,要用它锻炼上肢力量;还有这款墨水,他的钢笔正好能用……”
一旁的近卫昭雪看得有些汗颜,她明白吕碧城是心里真装着李谕;但自己却是通过任务来接触,隔阂感有些难以消除,高下立判。
她有模有样拿起一款产品:“这是最新的牙膏?”
洋行老板说:“是的,来自奥地利,采用最新的技术,将牙膏粉变成了固液混合体,放进金属软管,每次使用都很便利。”
近卫昭雪点点头:“我在东京见过,我想李谕先生会喜欢。”
吕碧城和凤铃还真没用过牙膏,毕竟现代意义的这种管状牙膏诞生只有十年时间。
吕碧城问道:“它们怎么清洁牙齿?”
近卫昭雪说:“把里面的牙膏挤出来,就可以刷牙。”
“听起来倒是很方便。”吕碧城说。
近卫昭雪说:“差点忘了,还要买牙刷。”
她心中窃喜,总归有我知道,而你不知道的!
——
几个女人逛街的同时,《申报》记者史量才找到了李谕。
两人来到屋中,史量才问道:“先生此前没有被日本人怎么样吧?”
李谕笑道:“竟然有这么多人惦记!我没事的!”
“那就好!”史量才说,“这次来还有件事需要向您请教。”
李谕道:“但讲无妨。”
史量才说:“先生应当听过一个叫做拿波的瑞典人吧?”
“拿波?”李谕一头雾水。
史量才说:“此前上海的《万国公报》曾经报道过此人,据说他是一名化学家,发明了炸药,获利甚多,死后立下遗嘱,设立了一个巨额奖项,专门用来奖励人才。”
李谕这才听明白:“你说的应该是诺贝尔吧,的确有此人。”
李谕没想到国内这么早就有诺贝尔的相关报道,好奇问道:“《万国公报》是怎么说的?”
对了,有两个《万国公报》,一个是美国人林乐知创办的;
一个是维新派康梁创办的。
报道诺贝尔的,是美国人林乐知的《万国公报》,这家报纸开在上海。开办时间很长,从1868年一直到1907年林乐知去世。
期间,李提摩太和丁韪良等人均参与过此报的编撰。
史量才说:“前年(1902年)10月,万国公报发表了一篇叫做‘巨款赏格’的文章,提到了发现爱格斯电光的伦德根、德国医师白林、以及创立十字会的杜奈得,一起分享了数十万瑞典克朗。”
早期的翻译确实有点怪,“伦德根”当然就是获得物理奖的伦琴;
德国医师白林也就是获得生理学或医学奖的德国人贝林;
杜奈得则是后世翻译的杜南,获得的是和平奖。
李谕说:“还漏了两个人,分别是获得化学奖的范托夫以及文学奖的普吕多姆。”
史量才说:“可惜我作为新闻人,对这么大的事件也知道不多,多谢先生提醒。”
李谕说:“此事的确要多关注,绝对是每年的大新闻。”
史量才说:“当年《万国公报》主要报道了杜奈得,大量篇幅都在说他创立的红十字会。对了,听说今年上海也会创立红十字会。”
李谕说:“杜南先生的确值得这块和平奖。”
和平奖的争议向来非常大,不过第一年颁发给杜南,绝对实至名归。
至于后世的和平奖,不提也罢……
《万国公报》这篇报道,算得上国内最早对于诺贝尔奖的报道了,虽然有不少纰漏,而且时间上延后了大半年,不过总归好过没有。
可惜当时国内其他的报纸并没有跟进报道诺贝尔奖,所以影响力很小。
而且此后,对1902年的诺奖国内没有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