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西门子旁边还有一位中年人,他介绍说:“这位是德国通用电力总经理瓦尔特·拉特瑙先生。”
拉特瑙后来在德国政坛很知名,但1922年时死在了德国极端右翼势力的暗杀之下。
李谕与他握了握手。
拉特瑙说:“本人在与西门子先生交流时,提到李谕先生是当今世界最好的科学家。我想投资做一个项目,需要先生的帮助。”
李谕说:“先生简单说一下,我再看能不能帮上忙。”
拉特瑙说:“我考察了航空产业,认为其有广阔的前途。但最核心的动力问题,一直没有解决,所以想要找优秀的科学家参与进来。”
拉特瑙现在已经是德国电业巨头,非常有钱。
他还是一个犹太人,商业上的眼光很毒辣。
——被暗杀自然与其犹太身份有很大关系。
拉特瑙确实有些高调,在报纸上公开说过:“三百个犹太人,他们互相认识,统治着整个欧洲大陆的命运,并从他们的追随者中选出继任者。”
这不是没事找事嘛!本来欧洲就有反犹情绪,德国又是最严重的地方。
所以还是低调一些好,比如上海租界的那几个犹太富商,就足够低调。
李谕说:“航空的话,我确实有点涉猎,不过我已经与美国的贝尔先生达成了合作。”
“没有影响,”拉特瑙说,“我可以提供资金,专利权仍旧在您手里,我只需要使用权。”
李谕想了想说:“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拉特瑙是个商人,立刻说:“请讲。”
李谕说:“我在中国正在建厂,制造汽车零配件以及无线电设备,现在面临扩张,需要一些资金。但清国还没有完善的股份制度,所以只能举债,我希望拉特瑙先生帮我发行一批债券,募集资金。”
拉特瑙说:“我还以为是什么事,以先生的信誉以及LY无线电的优秀表现,债券太好发行了!说吧,需要多少资金?”
李谕说:“总计需要4000万马克,但会分批次发行。”
4000万马克也就是大概500万两,或者1000万美元。
拉特瑙说:“第一批需要多少?”
李谕说:“400万马克。”
“可以!”拉特瑙说,“我能够帮你完成。”
李谕感激说:“非常感谢。”
拉特瑙在德国的工业界、金融界和政界都非常吃得开,一战时期当了德国的战时资源局局长,听名字就知道是个非常关键的职位。
李谕准备先放饵钓鱼,慢慢募集所有的4000万马克。
一定要是马克!
李谕这么做,是有充足考虑的。
因为到了一战时期,德国的马克会贬值一万亿倍!
战前的4000万马克,到了那时候连1马克都不到,轻轻松松就可以还清。
这么干的有很多,比如大聪明瑞典。
反正那时候所有人都在德国身上疯狂割肉,4000万马克只是洒洒雨而已。
但对于李谕而言,最重要的是德国占了庚子赔款的大头,差不多9000万两!
总得想办法从他们手里扣回来一点。
李谕这一下只讨回来400万,算得了什么?
反正想通这一点,李谕是一点负罪感都没有。
当然了,这件事操作起来必须先给甜头,400万马克的债券如果可以顺利偿还,后面才有4000万马克。
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拉特瑙答应了李谕的要求,李谕自然也要答应他的:“我会立刻着手进行航空发动机的研制工作。”
拉特瑙说:“只要你同意出手,我就有了十足信心。”
卡尔·西门子也看好这项事业:“实验室所需的材料、设备,我会立刻安排妥当。”
德国的工业实力确实强劲,柏林的这间实验室是李谕最好的实验室,比第五大道的还要好。
几天后,研制条件就具备了。
李谕要搞的不算复杂,是很早期的旋缸式发动机。
——就算李谕不出手,明年法国人也会搞出来。
“旋”字可以理解为旋转,所以旋缸式发动机也是星型发动机,在涡轮发动机出现之前,绝大多数飞机的发动机都采用星型设计。
市面上已经有了星型发动机的一些案例,李谕只需要对它们进行一些改进就行:把发动机中间的曲轴固定,让曲轴周围的一圈汽缸围绕着固定的曲轴旋转。
一直到20年代,旋缸式发动机都是航空发动机的主流。
也就是这种设计可以用十年左右。
现在美国和法国已经搞了好几年航空发动机,相比目前正在使用的航空发动机,旋缸式发动机最大的优点就是散热。
此前的发动机为了高功率和散热,做得都很笨重,背着外带散热器。
而对于飞机而言,减轻重量是核心,所以只要做出来轻巧、散热良好的旋缸式发动机,必然会成为主流,统治市场。
这玩意价格又高,放在国内生产,加上运费其他国家也完全可以接受。
当然旋缸发动机的缺点也很明显,比如耗油率高、操纵性差之类,但这些问题十年后再说呗,李谕可不想让西方技术发展太快,一定要在可控范围内。
第四百六十一章 帮个大忙
发动机的改进工作并不复杂,而且卡尔·西门子找来了助手,仅用了一周左右就完成了。
那边普朗克刚感叹完李谕写论文速度如此快,这边西门子更无法想象李谕在机械学方面也有高超天赋。
李谕之所以这么快,完全是因为有一个穿越者居高临下的眼光,知道错综复杂的各种技术路线中,哪条是正确路,大大节省了时间。
况且也谈不上什么复杂发明,后世的航空发动机才真正复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堪称工业皇冠。
当然也是因为知道后来的发展,李谕觉得以后有必要早早培养国内的航空人才,要是J20早点问世,一定能吓呆那些一直以为中国人都是鼠尾辫、眯眯眼的老外。
这件事做起来也要循序渐进,就像在美国开工厂一样,必须让老外吃到一些好处,他们才能相应提供给李谕想要的。
李谕正好带着这个专利去瑞士申请,趁着爱因斯坦还在伯尔尼专利局上着班。
李谕顺便让普朗克再写了一封手函。
普朗克几乎是最早支持相对论的科学界名流,对爱因斯坦相当看重。
——他反而对自己的量子论不是很认可,挺有意思。
普朗克自己脱不开身,于是让劳厄与李谕同行。
两人来到瑞士伯尔尼专利局,李谕先把航空发动机的专利拿给了爱因斯坦审核。
爱因斯坦已经升为一级专利员,收入达到了五六千瑞士法郎,算得上高收入人群。
伯尔尼专利局这些年已经审核过很多涉及发动机的专利,所以进展非常顺利。
次日,爱因斯坦要去大学讲课,李谕和劳厄先早早来到苏黎世大学,凭借着李谕的身份以及普朗克的信函,苏黎世大学物理系主任克莱纳接见了两人。
得知他们的目的竟然是关于爱因斯坦的教职,克莱纳相当吃惊:“一个无俸讲师,值得李谕院士以及普朗克院士这么重视?”
李谕说:“爱因斯坦博士是罕见的天才,如果你与他多接触几次,一定会震惊于他的才华。”
克莱纳说:“实不相瞒,我见过爱因斯坦,并且进行过一次谈话,但他给我的印象比较一般。坦率讲,他不懂得如何与人相处,而且据我所知,爱因斯坦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读书时,在教授们眼中也不是一个优秀学生。”
劳厄说:“天才总归有一些特立独行,主任应该有所了解。”
克莱纳说:“我们确实有一个物理教授职位的空缺,但现在除了爱因斯坦,还有一个人选,此人叫做阿勒德。以我对两人的第一印象,阿勒德比爱因斯坦要适合教授一职。”
李谕说:“如果是物理学教授,爱因斯坦是最合适的选择。那位叫做阿勒德的先生,莫非也是优秀的物理学家?”
克莱纳摇了摇头:“那倒不至于,相比物理学,阿勒德更擅长哲学。实际上,要不是这个原因,我们早已选择了阿勒德,不会犹豫到现在。而且阿勒德是爱因斯坦的大学同学,他自己也声称,如果学校有机会得到爱因斯坦这样的人才,任命他就是一种荒谬的选择。”
这位阿勒特还是很有眼光的。
李谕说:“爱因斯坦博士在物理学上,的确是个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克莱纳仍旧将信将疑:“我要去听一下他的讲课,再做决定。”
几人随即来到爱因斯坦的热力学课堂,教室不大,但只有爱因斯坦和台下一名学生,显得教室莫名空旷。
见克莱纳到来,爱因斯坦很快明白这是对自己的一次考核,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了一下后才开始今天的课程。
可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爱因斯坦讲得有些蹩脚,台下的克莱纳主任眉头一直紧锁。
越是这样,爱因斯坦越发紧张。
下课后,克莱纳有些失望地对他说:“以我们学校的标准,你的讲课风格根本不足以升任教授。”
爱因斯坦说:“事实上,我脑中一直在回想一些物理学崭新的理论,与教科书上的热力学颇有出入,所以才会出现卡顿情况。”
克莱纳说:“即便如此,在课堂上,你也不应该只顾唱独角戏。要知道,这样的做法距离成为一名教师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眼见克莱纳主任要下定论,李谕忙说:“克莱纳主任,爱因斯坦更加擅长的是相对性原理。”
“那套最新的理论?”克莱纳主任问道。
“是的,”李谕说,“普朗克院士在信中同样高度赞扬他的相对论,认为是继牛顿伽利略时代后,非常有革命性的新理论。”
克莱纳看了看普朗克的信:“你的意思是?”
“让他在课堂上讲一下相对性原理以及光电效应,一定会让您改变看法。”李谕说。
克莱纳不好直接驳李谕以及普朗克的面子,只好同意道:“那么我再给他一次机会。”
克莱纳随后召集了物理系几名讲师和助教,重新来到教室,让爱因斯坦再讲一次课。
虽然仍然没有备课,但相对论和光电效应早已刻在了他的脑子中。
爱因斯坦不管了,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相对论。他最近受到闵可夫斯基的启发,在数学上又有了不小的顿悟,整个理论讲起来更加顺畅。
克莱纳等人并没有深入了解过相对论,两个小时下来爱因斯坦也没有讲完整,但相对论的冰山一角已经足够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