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现在的薪金还不是特别高。
我曾说过,在宇宙内相对运动着的各个坐标系内,各有自己的时钟。但是,实际上我家连一个时钟都买不起。”
每次读爱因斯坦的信李谕都觉得很有意思,这位大佬在生活中的一面非常有趣,一点都不呆板。
比起严肃认真的普朗克等人,同龄的爱因斯坦与李谕更加在话题上聊得开。
李谕看了看爱因斯坦的手稿,基本还是关于狭义相对论的内容,但隐约感觉爱因斯坦已经意识到了它的局限性。
狭义相对论相对而言比较好理解,也足够炸裂现有的物理观,但离着完美还远远不够。
如果说牛顿三定律是完整的经典力学架构,现在的狭义相对论加上质能方程最多算半条定律。
但想要扩展到广义相对论,首先会遇到数学大山,而且是巍峨耸立的一座大山。
李谕没有着急给他回信,因为还要好好看一看其中的数学部分。
李谕又打开了寄过来的另一封信,来自卢瑟福:
“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我的心情,最近我在用α粒子做散射实验时,偶然发现了反向的散射现象!
这是我一生中碰到的最不可思议的事情,就好像你用一颗15英寸的炮弹轰击一张纸,而你竟被反弹回的炮击中一样。”
由于李谕的名气很大,并且与这些科学界大佬的接触中,给他们留下了很好的印象,所以大佬们都愿意给李谕通信,探讨最新的发现,即便他远在中国。
——这种通信交流在科学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从他激动的文字中看得出,卢瑟福也摸到了原子构造的门槛。
但卢瑟福的实验比较麻烦,需要再做很多次才能得到令人信服并且可以进行发表的成果。
第四百八十四章 解方程
上海的这所哈佛中国医学院虽然未能像其他学校一样打出名声,但在民国初年的医学界,还是有知名度的。
李谕给学校送来一笔费用时,正巧碰见了一些参观者。
领头的是个三十岁左右身着军装之人,看样子是军医。他看到李谕后,直接走了过来:“帝师,久仰久仰,在下天津陆军军医学堂副监督伍连德。”
现在很多大学堂的校长就是叫作监督。
这所天津陆军军医学堂非常低调,很少有人知道。
学校1902年左右就成立,属于北洋的体系之中,袁世凯比较重视。
由于北洋整体非常西化,所以陆军军医学堂也是以西医为主。这倒无可厚非,按照袁世凯的说法,军医讲究便捷、易携带、好操作,而中医需要用的药物太多,不是很方便随军携带。
“原来是伍大夫。”李谕同他握了握手。
这位传染病大佬的名字李谕自然听过,一年后的东北大鼠疫就是靠他扑灭。
伍连德说:“帝师不仅学贯中外,而且涉猎如此之多,竟然还对医学感兴趣。”
李谕说:“乱世之下,人命如草芥,太令人痛心。而医者仁心,最重视生命,也算为世间略尽绵力。”
伍连德拱手道:“帝师有境界。”
李谕说:“乱世免不了瘟疫,我准备联络工厂,进行口罩等防护设备的生产。”
伍连德说:“我也有类似想法,但目前只局限于军中。”
李谕说:“大疫对普通百姓的伤害才是最大的。”
伍连德说:“帝师的话让我我想起了明朝末年,那时也发生了一场大疫,让风雨飘摇中的大明朝彻底病倒,如今……”
伍连德没有继续说下去。
仿佛历史的重演。
虽然大家都很恨满清,但再解释一次,明朝实际上并不是真的败在清军之下。熟读历史的应该知道,大明是亡于内部,让满清捡了一个比天大的便宜。
具体的原因太多,不再一一赘述,但明末的大瘟疫绝对算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场瘟疫直到后世很多年,接近二十一世纪时,学者才断定是鼠疫。
鼠疫是天字第一号传染病,数千年来对人类社会的不同阶段都造成过严重的冲击,大大影响了历史走向。
明末的鼠疫具体造成多少了死亡很难统计,大几百万绝对有。
如今清末又要来场鼠疫,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似乎看到了一样的场景。
好在这次有伍连德等传染病专家鼎力抵御,没有造成大的伤害。
李谕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视角离开庙堂,才发现什么叫做人世艰难,我等能做的,就是减少一点人间疾苦。”
伍连德说:“我回国,正有报效之心。”
李谕说:“以后我们肯定还会见面。”
……
李谕离开哈佛医学院,仍旧准备再去上海中学看一眼。
没想到陈其美带着一个少年也来报名。
陈其美见到李谕后笑道:“咱们也算老相识了,我这个侄儿听说你的学校在上海首屈一指,一定要来报名。”
陈其美已经自来熟,和李谕攀起了关系。
“侄儿?”李谕想了想,俯身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我叫陈立夫。”
好嘛,还真是……
但李谕真没法子拒绝。
陈其美说:“现在像您的学校一样有洋教师的不好找。”
李谕说:“好吧,不过在我的学校上学,一定要遵守校规。”
陈其美说:“帝师放心,这孩子很听话。”
陈果夫陈立夫虽然位列民国所谓四大家族之一,但他们比起宋子文家族、孔祥熙家族真是小巫见大巫。
李谕对他们都没啥好感,但财政界的人物总归比军政界的人物好干预一些。
以后最少能通过自己施加的影响,在经济方面让国内的普通老百姓生活稍微好一点。
李谕说:“去报名处调表吧,分班老师会根据学力的考核进行安排。”
陈其美说:“有劳帝师!”
……
这段时间,李谕又通过自己兴建的几所学校,以及《申报》、《大公报》等各大报纸,发布了数学竞赛的邀请。
由于比较难组织集中考试,李谕便采取了一种很“粗鲁”的方式进行海选:他直接在报纸上登出一些题目,然后让各地看到报纸的人给他回信。
邮费由李谕承担,集中寄到目前大清邮政的集散点——北京。
出的题目以简洁为主,不能太复杂,但又要考核足够深奥的数学知识。
基本上是高考数学倒数第二道大题的水准。
出题难为别人的感觉不要太爽。
回到京城后,李谕便收到了一些回信,大体看了看,答对的人不是特别多,但还是有不少让人眼前一亮的。
李谕随后对这些挑选出来、经过初试的人员寄回了复试题目。
复试题目就比较难了,比如数学,李谕出了一道形式超级简单的解方程题目:
X(3)-3x+1=0
括号里的“3”是三次方的意思。
猛一看很简单,但其实这个方程是所谓的“韦东奕方程”,不能通过经典的因式分解方法进行解答,解的形势也比较复杂,是用三角函数表示的。
这次答出来的人就更少了。
但有一封信引起了李谕的注意,回答得非常漂亮。
再看邮戳,是从遥远的昆明寄过来,名字叫做熊庆来。
熊庆来是此后清华数学系的主任,发掘华罗庚的伯乐。
李谕立刻给他写了信,询问对方愿不愿意到自己所建的中学,去近一点的如广州也可以。
熊庆来目前只有十六岁,他立刻回信:“本人更愿意到离着帝师比较近的天津或者上海。”
李谕直接在信中夹上了一张银票寄回去,作为盘缠。
熊庆来胆子也是大,独自到达广州后,又搭乘轮渡抵达了天津。
风尘仆仆到京城时,已经瘦了一大圈。
见到这个年轻人,李谕有点感慨,果然数学是天生的!
熊庆来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问道:“您就是李谕院士?”
李谕说:“没错,我就是。”
“太好了!”熊庆来高兴道,“终于见到您了!”
李谕看了一眼他的背包:“行李不少嘛。”
熊庆来放下包裹,打开后说:“有几本数学书,我在路上闲着无聊,一直在看。”
李谕乐道:“无聊的时候看数学书?”
熊庆来眨了眨眼说:“数学有意思啊!有时候我为了解一道题,会忘了吃饭。”
李谕看了看书皮,是一本英国出的数学难题集锦,类似的书不少,难度也不低。
李谕突然说:“我还想考你一考,如果还能做出来,最快下一批次留学名额我就可以给你一个。”
熊庆来自信满满地说:“请帝师出题。”
李谕拿出一张纸,边写边说:“上次出的是一道解方程的题,这次照旧,但难度要加大非常多。”
题目还是异常简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