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弹道学中数学和物理知识用的确实要比测绘学要多,当然,还会有一些化学上的燃烧理论、爆炸理论等等。
换句话说:测绘学是基础必修课,弹道学则是进阶专业课。
难怪李纯当时对孙传芳说测绘科的难度比较大,学习的深度确实要高于其他诸如炮兵科、骑兵科、军械科等。
第八十章 告别
第二天的弹道学课程,当李纯再次介绍李谕时,测绘科的学员竟然都很欢迎。
“太好了!感觉李教习的水平要比之前德国的教习都高。”
“而且讲的太透彻了,一点弯弯绕都没有。”
“我是真的不想再听德式中文了!”
“可我怎么还是听不懂?”
“那不是李教习的问题,你能不能聪明点!”
李谕对大家伙笑了笑:“今天的课程还是我讲,主要是关于弹道学里的一些数学和物理应用知识,至于具体如何运用,就需要其他教习亲自实操教授了。”
李谕刷刷刷就画好了坐标轴,然后一点点用三角函数和基础的微积分讲了起来。
虽然这些东西对于现代高中生并不陌生,不过一帮子幼苗大军阀全都快蒙圈了。
李谕不敢太深入,导出来弹道飞行坐标系中关于时间的函数后就没有再讲下去,而是直接回过头再次推导了一遍。
这是他作为一个学生身份的理解。因为当年大学里上课时,老师真心是太快了,稍有不注意就跟不上节奏,只能课下自己多下功夫学。
不过下面这些人都没有多少数理基础,水平参差不齐,李谕只能尽可能浅显地去讲。
饶是如此,很多人还是不明白,纷纷提问,李谕也就只能一个个回答,一直把公式演算完第三遍,才差不多搞定。
“好了,今天的课也结束了。今天的内容比较有难度,为了巩固一下,我布置点作业。”李谕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目。
为了照顾他们的水平,已经非常简单。
“大家伙抄下来,后天的弹道学课程可是要检查的。”
李谕心中嘿嘿一笑,难为这帮后世大军阀的感觉竟然感觉有那么点爽快。
不过课后的时间就没那么自由了,“好学生”孙传芳动不动就要来找李谕请教问题,甚至拿着德文原版教材直接找李谕询问解答。
本来需要大半个学期的课程,李谕竟然不到一个月就讲完了,期间甚至还搞了搞自己的小研究。
他讲课的板书经过吴佩孚的整理,成了整个北洋陆军速成学堂《基础测绘学》和《基础弹道学》的经典讲义。
后来的学员甚至全都人手传抄李谕的课程讲义,并在封面写上了“李氏基础测量学”、“李氏基础弹道学”。
一直到后来的保定军校,这两门课还在使用李谕的讲义,可想而知其影响力。
但李谕现在还并不知道这些,他只知道自己终于可以走了。
因为那几位德国教习度假一个月,终于回来了!看他们的肤色,应该是去了很南的南方,真是滋润啊!都说德国佬在苏德战场上都雷打不动玩过节,看来还真有可能。
知道李谕要走,李纯还是很舍不得的。身为教练处学务股提调,他见过不少教习,德国的、日本的,但是像李谕这种水平的显然是头一次见到。不仅学术水平高,看待问题也都高屋建瓴,讲解非常通透。
有这样的教习,他预感这一批学员今后肯定不得了。
不过他也知道这种大学问家不可能把时间一直浪费在速成学堂。
袁世凯也知道李谕要走,竟然安排了酒席送行,冯国璋与李纯作为学堂相关负责人,自然也到场出席。
袁世凯端起酒杯说:“这段时间承蒙先生教学,令我北洋陆军速成学堂学员深受裨益,不胜感激!”
李谕说:“绵薄之力,能有帮助就好。”
袁世凯继续道:“先生何不就此留在我军中,北洋人尽皆知,我袁某人对待有学问的人非常尊重,你在我军中绝对可以扶摇直上。”
袁世凯确实蛮重视学问人,否则徐世昌到了北洋后也不会升迁如此之快。
不过李谕显然心不在此,他回道:“多谢大帅美意,但我已经有了个人规划。如果今后有需要,我一定会再次相帮。”
袁世凯自然也不能强留李谕,只好说:“实在是太遗憾了,但先生对我北洋尽心尽力,今后如果有什么困难,我北洋一定也会帮到底。”
北洋说到底也是此后二十余年中最有权势地位的一股力量,或许有他们的照应,一些事的阻力会小一些。
而且……而且李谕也是当过了吴佩孚、孙传芳这些第二代大军阀的教习老师,总归也算是有用吧。
袁世凯不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寻找自己北洋的缺陷,他问道:“小先生对我们北洋军中方方面面可有什么建议与意见?”
袁世凯的问题不太好回答,这种管理上的问题其实袁世凯自己应该最清楚,于是李谕说道:“如果可以的话,一个小建议,私下认为统一制式武器更加有利于训练。”
这段时间李谕单单看到李纯过手的步枪就有四五个型号,总不能像后世的阿三,把制式武器搞成活脱脱的“万国牌”吧。
“很有道理,”袁世凯点点头,“我一直在考虑这件事,但一直想不到什么彻底规避风险的办法,但我肯定会把重心放在这件事上。”
李谕说:“此外,我观察军中学堂虽多,但似乎并没有电信方面的学堂。”
袁世凯纳闷道:“电信?什么电信?”
“就是电报信号,大帅可以这么理解。”
旁边的冯国璋插嘴道:“现在电报电缆架设难度很高,我们并没有这方面的人才,而且线缆昂贵,战线一旦过长,线缆出现故障也很难维修。”
李谕说:“所以学堂要尽快建设起来,而且,很快无线电就要应用起来,如果没有相关的配套人员,将成为战场上的瞎子。”
“无线?”袁世凯讶道,“无线怎么发电报?”
李谕笑道:“现在西方已经开始了这方面的投入,相信用不了几年就会施行推广。”
“还有这样的技术?”袁世凯还是不太相信。
李谕肯定道:“当然,这是未来!”
经过这段时间,袁世凯起码在科学方面对李谕是非常相信的:“好,那我就听先生的,尽快建立电报学堂。”
李谕说:“或许可以叫做电信电号学堂。”
袁世凯看向李纯:“记下这个名字,以后学堂建立了,我要请李谕小先生写个匾额!”
李谕甚至都没法拒绝,关键是自己毛笔字拿不出手啊!
吃完饭后,李纯给了李谕一共1500两的银票,“多的是大帅的美意!先生一定不要忘了北洋!”
好家伙,这么多钱,几乎是两倍,当然忘不了。
李谕真的要走了,令他没想到的是,吴佩孚、孙传芳、李景林、蔡玉标等测绘科的学员竟然一直送他到了车站。
李谕甚至还有点感动,和学员们一一握手告别。
真希望他们以后做军阀的同时也做个好人,那就是国之大幸了。
第八十一章 争名
李谕是在塘沽火车站上的车,火车经由京津铁路去往北京的正阳门东火车站,这条铁路就是后来京奉铁路中北京至天津一段。
越早修建的铁路,越说明其紧迫性与重要性,后来北方的数次大战,都是率先争夺京奉铁路。这是关内与关外的交通要道,1928年东北王张作霖也是被日本人在京奉铁路的皇姑屯站炸死。
李纯还是很够意思的,车票已经提前买好,而且还是上等车厢。
李谕看了看车票,票面价格15银元,换算一下就是二十一世纪的3000元左右。
如果是最普通的三等车厢,价格为3个银元,也就是600多元。几乎相当于骆驼祥子们拉车二十天的收入。
想想后世京津之间硬座仅仅20元冒头、高铁不过56元,可见现在的票价还是很高昂的,根本不是普通人可以坐得起。
到达阔别许久的北京后,李谕在火车站外叫了辆人力车,回到了东厂胡同。
刚进宅院大门就看到王伯正在打扫卫生。王伯做事还是很认真的,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呦!老爷!您终于回来了!”
王伯看到李谕时非常激动,连忙跑过来帮着拿过李谕手中的箱子,“真是没想到,老爷这一走就这么久!”
李谕笑道:“以后不用叫我‘老爷’,叫我,嗯……叫我先生就可以。”
“这哪行,您既然让我当管家,当然就是我的老爷。”王伯道。
“西洋人没有这规矩,你看我,”李谕张开手,“多洋气啊!以后就按洋人的规矩叫先生,人家都这么叫。”
似乎西方的管家都是叫主人爵位或者官位名字,勋爵、伯爵什么的。不过李谕现在既没有官位也没有爵位,貌似只有叫先生比较合适。
王伯有点为难:“可是……可是别的大宅子里都是叫老爷,要是我不这么叫,人家是不是会觉得奇怪?”
李谕感觉一时半会很难给他改过来观念,于是又说:“实在不行,在外面可以叫老爷,在宅院里叫先生即可。”
“我知道了,老爷。”
“你看!”
王伯咧开嘴一笑:“知道了,先生。”
李谕点点头,“听着顺多了。”
也不指望他很快就能改口,慢慢来吧。
王伯又说:“老爷……啊,先生,您刚回来,还有件事要给您说。”
王伯确实很难立刻变过称呼,习惯的力量还是很可怕的。
李谕问道:“有什么事?”
王伯道:“前几天茶馆的崔老三过来了。”
李谕突然想起,“崔老三?是要交房租了?”
他当初只交了三个月房租,没想到压根就没住几天。
王伯点点头:“是的,他来问老爷,啊,是先生您还要不要继续租?我说需要您回来再做决定。”
“我知道了,你去茶馆告诉他一声,就说我回京城了,宅子肯定要续约。”
李谕现在手里阔绰了不少,不用再为房租苦恼。
王伯来到清茶馆,很快找到了瓜皮帽。
“崔老三,我家老爷差我来续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