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李谕一开始会进入庆王府教西学,因为他也觉得奕劻这人在推翻大清的功劳上,理应被记上一功的说……
……
“嘟嘟嘟!嘟嘟嘟!”
李谕宅院的倒座房中电话响起,王伯接起来问道:“哪位?”
“净整这些花里胡哨的,电话当门铃用?告诉李谕,我是醇亲王。”载沣说。
王伯来不及转接电话,赶紧打开了门:“摄政王,我这就去告诉老爷。”
载沣心情差得很,“我自己进去就行。”
李谕赶到客厅时,王伯已经给他冲好了茶叶。
“摄政王,您怎么来了?”李谕问道。
载沣说:“我碰巧刚刚路过附近,突然听说南方要议和。”
李谕疑惑道:“这事,好像应该问内阁?”
载沣说:“不!我要先以朝廷名义,发一道通电,告诉全国朝廷立刻举行立宪。”
看得出,载沣是真的有点急了。
李谕说:“通电全国?”
载沣说:“是的,所有的电台都要接收到,这件事只有你可以做到。”
李谕说:“可以是可以,但现在通电的费用很高,发到每家电报局或者报社、通讯社的电文,每个字都要一角。现在全国差不多有两百多家电报局和三十多家报社、通讯社,如果都传达,就是大手笔。立宪是大事,想要说清原委往往需要几百字,算下来,一次全国通电需要一万元左右。”
民国时期的通电也差不多这水平,所以每次在电视上看到某某大人物又要通电全国,都得花大把银子的。
当然了,他们“通”的基本都是民脂民膏。
李谕的无线电已经把每个字打下来了好几成,否则一个字至少要一角六七分。
不过现在无线电运用地也广了,此后电报局还会增多,所以总体价格仍旧不低。
载沣说:“这钱我来出!不能让立宪希望彻底破灭。”
李谕耸耸肩:“请您尽快把电文给我吧。”
载沣的动作很快,一个时辰后,就派人送了过来。
清皇室在这次通电中把姿态放得很低,只求按照英国的立宪制度来。也不学日本了,因为日本的天皇权力不小。
李谕带着电文找到邮传部大臣唐绍仪,“唐大哥,备个案。”
唐绍仪看了看载沣的通电内容,说道:“已经晚了,纯粹浪费资源。”
话虽这么说,通电还是得通出去。
可现在南方各省早就不认爱新觉罗了,正在组织议和事项。
电文发出去后,唐绍仪说:“疏才,正好袁公有请,一起到他府上去吃顿饭。”
李谕说:“袁大人不应该很忙吗?”
唐绍仪说:“你手中的无线电技术至关重要,现在关键的已经不是打仗,而是情报传递。而且,今天就是随随便便的一场家宴罢了。”
李谕不再多问:“我来开车。”
这时候南北双方要展开为期一个月左右的议和,议和的地点在上海租界,袁世凯肯定不会去,而是让唐绍仪作为全权代表。
而唐绍仪说是北方代表,其实就是代表的袁世凯一人,清廷已经是个空壳子,议和中的一个重要议题便是关于如何处置清王室。
作为遥控指挥者,袁世凯每天都要让唐绍仪汇报最少两次。
唐绍仪坐到副驾驶上:“袁公搬到了锡拉胡同,我来指路。”
锡拉胡同在晚清时与金鱼胡同一样,都是王公大臣们喜欢聚集的地方。慈禧在入宫之前,就住在锡拉胡同。
到了袁世凯家中后,他的几房姨太太已经准备好了饭菜。
袁世凯对袁克定和袁克文兄弟俩说:“快给师傅请安。”
两人过来就对李谕鞠了个大躬:“师傅好。”
袁世凯接着呵呵笑道:“疏才,快坐,快坐!”
桌子上摆的菜猛一看感觉挺像李谕穿越前饭店的菜品,中间是一道清蒸八宝鸭,旁边是韭黄炒肉、红烧肉还有一些相对常规的菜。
李谕记得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有人去拜访袁世凯,看到他在吃饭,桌子上只有一碗小米粥,一条鱼,然后一边吃一边掏个小瓶往上面撒东西。回去后他就跟别人说袁世凯简朴。
后来知情人透露,他那碗小米粥,每一粒都是精挑细选的西北小米,个个颗粒饱满。
那条鱼是长江鲫鱼,用猪油封了,送到北京时和鲜的一样;调料也是鹿茸、人参、犀角之类的名贵药材磨的粉。
就像年大将军吃白菜,每棵白菜只留一点菜心。
不过故事应该是虚构的,因为袁世凯这人饭量很大,这点饭根本不够他吃的。他是个早餐都要吃六七个水煮蛋外加一碗贡面的人。
袁世凯毕竟是军人出身,相对粗一点,不像明清上位者有爱吃燕鲍翅肚的习惯。
但袁世凯很爱吃补品倒是真的,喜欢吃韭黄也是因为韭黄素有滋补之名,毕竟他可是有九房姨太太。
袁世凯说:“这几天我好好看了看你带来的法国大革命一书,受益匪浅。”
李谕避实就虚道:“书中自有黄金屋,多读书自然有好处。”
袁世凯说:“我现在对拿破仑此人越发喜爱,我发现他对科学家非常重视,就算行军打仗,也会带上几位数学家随行。”
李谕说:“当年的法国确实涌现了许多数学家,拉格朗日、拉普拉斯、蒙日、傅里叶、柯西等等,都是数学史上鼎鼎大名的人。而且他们或多或少都为拿破仑服务过,有些还建立了不错的关系。”
“果然当将军不能只是一个粗人,我也应学习之,”袁世凯说,“对了,你说的这几个叫拉什么的,很厉害吗?”
李谕说:“在数学界,他们的地位就像文学界里的唐宋八大家。”
“这我就明白了,”袁世凯说,“书中提到拿破仑称呼那位拉格……”
李谕说:“拉格朗日。”
“对,拉格朗日,”袁世凯说,“拿破仑称呼拉格朗日为‘数学界高耸入云的金字塔’,虽然我没见过金字塔,但你李谕也称得上这个名头。”
李谕笑道:“过誉了。”
拿破仑对数学家确实相当尊重,他封拉格朗日为法兰西参议员、帝国伯爵,并授予其荣誉军团二级勋章;
封拉普拉斯为伯爵、伯爵;
拿蒙日当挚友,带着他一同进军北非。
袁世凯又对袁氏兄弟说:“你们现在数学学到什么程度了?”
袁克定说:“回父亲,我已经学到了李师傅数学讲义中的韦达定理,韦达似乎也是法国人。”
袁世凯问道:“韦达定理?”
袁克文说:“用来解一元二次方程的。”
“嗯!很好,”袁世凯说,“拿破仑年轻时是从炮兵起家,炮兵需要学习数学与物理学,你们继续努力吧!”
袁氏兄弟说:“孩儿记住了。”
袁克定又多提了一句:“韦达也曾在军中破译过敌方军队的密码。”
“差点忘了,”袁世凯对李谕说,“咱吃过密码的亏,以后还望疏才在这件事上多多帮忙。打仗嘛,要是让敌人先知道咱们想干什么,不就歇了菜。”
李谕说:“在下对密码没有太多研究,但我会在学校中专门设立培养密码人才的数学相关专业。”
“疏才果然是科学巨子,”袁世凯端起酒杯,“有劳你了。”
李谕说:“份内之事。”
二十世纪是密码学大发展的时代,李谕肯定会多加留意。
尤其是以后对付小日子侵略时,密码战相当关键。
因为不管怎么说,日军的实力确实强了很多,获悉情报就变得更加关键。如果能够提前知道小日子动向,国内抗战力量将大大减少伤亡。
……
大清死亡倒计时只剩两个来月,唐绍仪准备前往上海与南方代表们议和。
李谕正好有点事去上海,一同上了火车。
北方代表还有严范孙,他看到李谕后疑惑道:“疏才也是我们的代表?”
李谕道:“我是去找商务印书社出版一些书籍。”
“你写的?”严范孙问。
李谕说:“是的。”
严范孙问道:“什么内容?”
李谕说:“我在此前的旅途中,写了一本关于西方科技的简史。”
严范孙说:“西方之科技史?疏才兄真是大才,能修史书!”
“抛砖引玉而已,”李谕笑道,“我只是从文艺复兴开始,大体写了写欧洲怎么一步步完成科技进步,继而发生工业革命的。只有十几万字,希望后来有史学大家关注到科技史这个小门类后,写出真正的旷世之作。”
严范孙说:“江浙素来多文人,更不乏修史者,我想应有你要找的人。不过修史是件大事,一定要慎之又慎,当年的明史案仍历历在目。”
严范孙说的明史案,是清朝最大的一起文字狱,康熙初年,浙江的庄廷鑨修了本《明史》,结果被小人告发,200多人被杀,凌迟的就有18个,牵连甚广,影响更深远,此后有清一代文字狱多有发生。
李谕知道严范孙是好心提醒,于是轻松道:“不过是一本讲述科技的小史,而且就算有关系,现在时代也要变了,不会有事。”
唐绍仪说:“没错,疏才尽管刊印发行便是,不必担心。现在大家都想知道洋人到底为何有如此强大之科技,我们又该如何奋进。这本书发行后,我第一个购买。”
李谕说:“我还想找几人润色润色,不然我的文笔拿不出手。”
严范孙说:“可惜我最近没有时间,不然一定代为效劳。”
李谕说:“这种小事不用您操心,我已经想好人选。”
严范孙问道:“是哪位江浙大贤?”
李谕说:“目前称不上大贤,只是个普通的教师,姓周,名树人。”
以李谕的水平,李谕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白话文。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迅哥提前动笔写写白话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