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子也是真敢,竟然又给沙皇戴了绿帽!
虽然沙皇察觉了,但他却再次通过神棍伎俩得到了尼古拉二世的信任!
乃至尼古拉二世之后在一战期间御驾亲征时,这小子竟然在国内把持了朝政,重要大臣说换就换。
关键尼古拉二世非常信任他,打仗前还要问问神棍拉斯普京的意见。不知道一战沙俄的惨败这小子贡献了多少力量。
拉斯普京私下里非常好色,和很多贵族女性有不正当关系,而且喜欢收集未破身女子的头发。后来还传闻他死后,有博物馆收藏了他的“宝贝”,据说很大。
俨然就是俄罗斯版的“转轮王”嫪毐。
李谕对马尔科夫说:“这人现在看着很受欢迎的样子?”
马尔科夫不屑道:“地痞流氓罢了,可惜我们无法阻止信徒对他的狂热。”
张德彝远远看过去,那尊耶稣受难像的脚表面确实在滴水,于是说:“看着好像真是耶稣显灵。”
李谕最恨神棍,他也顾不上喀山大教堂,在神像四周远远地看了一圈,对马尔科夫说:“你们可以让市政部门来看看,八成是下水道漏了。”
马尔科夫一时没有看出蹊跷,问道:“下水道?”
李谕点点头:“神像上有裂缝,我看下面正好是下水管,八成是漏了,然后毛细现象虹吸现象导致水流到了神像上,然后又滴了下来。”
旁边的李雅普诺夫忍俊不禁:“这么说,他们喝的都是厕所排出来的下水?”
李谕手指放在嘴巴上:“嘘!小点声,现在揭穿他只怕会引起信徒们不满。”
马尔科夫却大笑不止:“我早就觉得好多所谓的神迹不对劲,没想到你一眼就可以看穿。”
这些东西在后世早就都被拆穿了个遍,在李谕眼中都是一些玩得烂的不能再烂的低劣手法。
只不过信徒们正沉浸在喝“圣水”的虔诚状态中,贸然打断,然后告诉他们其实喝的都是从拉斯普京家冲下来的马桶水,肯定会挨打。
几人忍着笑登上马车,再次朝着圣彼得堡大学所在的瓦西里岛而去。
路上还经过了沙皇所居住的冬宫,冬宫坐落在岸边,过了桥,马上就是圣彼得堡大学,距离非常近。
准确说的话,现在全称应该是圣彼得堡皇家大学,它与圣彼得堡科学院一起成立,是俄罗斯第一所大学。
马尔科夫首先带李谕来到了数学-力学系。
自从罗巴切夫斯基开始,俄罗斯就开始成为了数学大国,一直到二十一世纪,俄罗斯数学在世界上都首屈一指。
不过罗巴切夫斯基太超前,他开创的非欧几何在他死后12年才引起世界重视。
而真正意义上为俄罗斯数学奠定下基础的,应该就是切比雪夫创立的彼得堡学派。
类似于当年希腊毕德哥拉斯的学派,切比雪夫带领弟子马尔科夫和李雅普诺夫几乎是完全确立了俄罗斯数学在世界的地位。
其实李谕在数学系是不太敢说话的,尤其数学-力学系还是圣彼得堡大学的王牌专业。
强如爱因斯坦后来面对数学家希尔伯特、闵可夫斯基等人都要毕恭毕敬。
只不过大部人应该都有种错觉,仿佛从近代以来,数学家的名气都不如物理学家、化学家、生物学家那么大。
主要还是因为早前的数学家研究的内容多少有那么一些是可以在高中学到的,比如牛顿和莱布尼茨的微积分、高斯的正态分布、欧拉恒等式、笛卡尔坐标系、拉格朗日中值定理等等,别管还记不记得,总归能说上那么一点。
但数学发展到19世纪中叶,差不多从庞加莱时代开始,或者再早一点,就开始走向群论、数论、抽象代数这种普通人压根看都看不懂的领域。
当然也有那么一些特例,就比如数论里的一些表述很简单的问题,确实太出名,什么费马大定理、哥德巴赫猜想,简单到无数民科受到陈景润的鼓舞一个个都想去证明一下。
实际上只要稍稍看一下他们的论文,就会发现下辈子都不见得能看懂。
还有就是现在爆火的黎曼猜想,不过这个难度更大,还是不要想了。甚至很多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也是个数论问题,研究的是素数分布。
至于其他许多名震业内的数学家,在社会上的名气相比研究理化生的还是小多了。甚至没多少人知道证明费马大定理的怀尔斯以及证明了庞加莱猜想的佩雷尔曼,这都是超级强的数学进展。
但是搞理化生的业内人士当然深知数学家们多么牛叉,很多问题都得向他们请教,爱因斯坦也不例外。
好在现在彼得堡数学派研究的多是概率法、微分方程领域,基本还是属于李谕相对比较熟悉的科目,都会在物理中用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 门捷列夫
简单吃过俄罗斯同样乏善可陈的午餐,马尔科夫就带着李谕来到了数学研讨室。
李谕看到似乎整个数学系的学生都被邀请了过来。
李雅普诺夫首先做了开场演讲:“各位同学们,作为数学的研究者,我们深知数学是揭露世间万物的钥匙,是隐藏在黑暗中掌握着世界运行的法门。
“几百年来,从彼得大帝打开看向西方的窗户,透过湛蓝的波罗的海遥望繁华发达的欧洲,我们一直在前进,一直在追随,希望可以达到媲美巴黎、媲美伦敦、媲美哥根廷的力量。
“但就在我们无暇东顾之时,在遥远的东方,神秘的国度,却悄然诞生了这样一位伟大的学者。他用精深奥秘的字符让我们再一次意识到了数学可以何其伟大,隐藏着的奥秘可以离我们何其之近。
“他就是继续探究了X射线、扩展了热力学、观察到冥王星的轨迹,如今又揭示混乱中的秩序的——李谕!
“让我们热烈欢迎!”
台下学生顿时响起热烈的掌声。
李谕实在是没想到李雅普诺夫演讲这么给力,果然俄罗斯人搞学术的也都懂点艺术。
俄罗斯还真是个神奇的国度,一方面充斥着蛮荒与荒诞,就像拉斯普京这种神棍都能扶摇直上;一方面又憧憬着现代与文明,诞生了托尔斯泰、门捷列夫、巴浦洛夫这种世界范围的伟人。
搞神棍事业的能搞得专心致志甚至动摇国本,搞学术的同样又能震铄古今名扬青史。
李谕看到台下上百名学生几乎人人手中拿着一本他写的《分形与混沌》,于是说道:“说起数学,我不过是浅尝辄止,仅仅在少数几个领域可以有所发言。如果有说的不对的,还请大家共同探讨,欢迎指正。
“今天来这里,按照李雅普诺夫教授同我说的,就是和大家一起研究探讨一下数学的新思想,就比如混沌学说。我在书中写到了许多有趣的分形结构,今天想给大家再介绍一种神奇的三角形。”
李谕在身后的黑板上画下了一个正三角形,然后又把三条边的中点相连,分成了四个正三角形。
继续再在三个角的正三角形如上进行中点相连。即后世的谢尔宾斯基三角形。
李谕说道:“我曾经在书中写过,分形就像俄罗斯的套娃,在无限小的范围内依然有精细结构,我想你们是最不陌生的。”
台下立刻有学生摆出了几个套娃:“是的,李教授,我们现在私下里都叫您的分形结构为‘套娃结构’,真的是太像了。”
李谕笑道:“没错,非常恰当!大家可以看到,按照这种模式无限细分下去,它也是一个分形结构。但我们今天要探究的,就是如何用数学去求它的维度。”
既然是在数学系,李谕当然就要多讲讲数学。
不过好在维度问题之前已经由德国数学家豪斯多夫研究过,并且解释难度也不是很大,最主要的还是其中体现的数学思想。
思想的探讨也是今天李雅普诺夫今天重点提倡。
李谕讲完分形,又继续和他们探讨了在微分方程领域的混沌现象,这些都比较数学的,不过和数学系的学生一起研究,就很融洽。
台下的学生都很热情,虽然李谕没有电脑,没有PPT投屏,演讲进度很慢,不过讨论氛围倒是很浓。
研讨会一直讲了大半个下午,到后来,甚至圣彼得堡大学物理学、化学系、生物系的人都来旁听。
由于人太多,第二天李雅普诺夫不得不动用了学校的礼堂,结果几乎又整成了演讲。
结束时,很多人又拿着《分形与混沌》的书跑来让李谕签名。
这两天几乎都是在数学-力学系进行研讨与演讲,一直到第三天,李谕才终于有时间趁着早上拜会了门捷列夫。
李谕有晨练的习惯,其实他是在花园中碰巧看到了这位已经68岁高龄的化学名宿。
“教授您好!”李谕上去打招呼。
门捷列夫看了一眼李谕,立刻明白:“你就是这两天在数学系讲学的中国人李谕?”
“是的,就是我。”李谕回答,“见到您荣幸之至!”
李谕知道门捷列夫曾经在德国留学多年,德语说得很好,所以直接用德语开始和他沟通。
门捷列夫开始还有点差异:“你会讲德语?”
李谕笑道:“是的,教授,我实在是没有学明白俄语。”
“没有关系,”门捷列夫也用德语说,“你的事情我倒是知道,这段时间新闻和大学会报上经常报道你的事,不愧是老会长卡尔文勋爵欣赏的人。来吧,到我办公室坐坐。”
门捷列夫的办公室和他的大胡子一样不羁,书籍、手稿、文件非常多,也并不很规整。
李谕看到墙上挂着一副门捷列夫的元素周期表,这是他一生的心血。
再往前几十年,其实做化学周期表的人很多,德国人迈耶尔几乎是与门捷列夫同时发布了元素周期表。而且迈耶尔当时的名气、声望、地位都要比门捷列夫大,如果是在1880年左右把这两个人拿出来比较,看看谁是更伟大的理论化学家,很可能大部人都会选择迈耶尔。
而且很难让人相信的是,门捷列夫也是不相信原子论的,更别提电子。
当然,这些属于物理领域。
不过门捷列夫之所以可以成为元素周期表的代名词,的确是因为他对元素的认识太深刻,其他人只是浅尝辄止地试着把元素排成行。但门捷列夫却在实验室里花费了整整一生去研究。元素的性质是什么样,会如何反应,他的了解比别人深刻得太多太多。
关键门捷列夫也一点都不像迈耶尔那么保守,他的第一版元素周期表汇集了当时已知的所有63种元素。
门捷列夫接着大胆预测了许多新元素,甚至着急得催促地质学家:“你们使劲儿找啊,一定会找到的!”
预测这种事就很难了。
门捷列夫断然预言了会有“类铝”的出现(也就是后来的“镓”元素)。
几年后,勒科克还真发现了它,这是1869年门捷列夫公布元素周期表以来发现的第一种元素。
最有趣的是,门捷列夫看了发现者勒科克关于镓元素的数据后,直接告诉那位实验化学家,他的测量一定有问题,因为镓的密度和质量与自己的预测不一样。
门捷列夫此言一出,整个化学界目瞪口呆,大家伙都觉得门捷列夫实在是过于傲慢。
不过很快,人们就发现门捷列夫竟然是对的:勒科克收回了原来的数据,重新发表的实验结果与门捷列夫的预测完全吻合!
科学界这才震惊地发现:理论化学家门捷列夫竟然比亲手发现新元素的化学家更了解其特性。
绝对就是化学之神啊!
所以说门捷列夫对于化学这门学科多么重要,他的元素周期表是之后化学元素的指明灯,甚至可以说给大家直接明牌了:你们都别瞎折腾了,就按着我说的找吧!
效果简直和希尔伯特23个问题对数学的影响,以及开尔文“两朵乌云”对物理学的影响没什么区别。
科学从来不是一个人一蹴而就,总的来说,门捷列夫的工作就像是达尔文提出进化论、爱因斯坦创立相对论。他们都不是一个人做完了全部工作,但却做出了最大的贡献,而且比其他人做得更为精美。
就像牛顿说的:“如果说我比别人看得更远,那是因为我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反正门捷列夫是直接一炮而红,连沙皇都特别嘉赏。
从一件事就可以看出门捷列夫在俄国的地位:镓元素发现几年后,他离了婚,又想娶一个,保守的本地教堂告诉他必须得等7年,不过他贿赂了一位牧师,顺利举行了婚礼。从当时的法律上说,门捷列夫涉嫌犯了重婚罪,可没人敢逮捕他。
原因吗,是沙皇亲自出面说话了:“我允许门捷列夫拥有两位妻子,因为我只有一个门捷列夫。”
就是这么豪横。
李谕眼前挂着的门捷列夫元素周期表并非他在初高中化学课上学的那样,门捷列夫的周期表是一种短列形式,即短式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