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次看了一眼宫门外贾蔷的身影，明白这是贾蔷带来的安全感。

　　自被刺杀那次回宫后，他就算身处于皇宫之中，也感觉不到什么安全。

　　四周的太监除了夏守忠外，他就没有真正可信任的，近卫之中同样如此。

　　让他产生这种情绪的，其实是刺杀之事的调查，没有什么线索，目前牵扯出的最高不过六品。

　　太上皇那边没有在刺杀之事上出多少力，他的情报组织获得的线索太少，哪怕他猜测是谁所为，可没有证据之下他也无可奈何。

　　说是他对皇宫内众太监，众侍卫不相信，更应该说这是他对太上皇不信任的反应。

　　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担心太上皇将他给换掉，更无法体会到太上皇对自己的重视。

　　“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主子！”夏守忠出现在景文帝的身旁。

　　“太上皇那边怎么想的，就连一个贾蔷都想要抢走！”景文帝沉声说道。这可不是夏守忠能够回答的，他躬身束手而立。

　　“真想将贾蔷留在东宫任用，可他又想要学文，还是监生！”景文帝接着说道。

　　“贾蔷年纪还小，就算是想封官也太早了！”夏守忠小声提醒道。

　　十四岁的贾蔷，封个二等侍卫没事，虽是四品武官，但二等侍卫是位高权轻之职，手下并没有可用之兵。

　　当然，并不是说宫中侍卫的职位就不好，恰恰相反，宫中侍卫是很多将门与功勋之家都争抢的职位。

　　在宫中侍卫的职位上呆上一些年，就会被派出去，至少也是能够持掌一地军权的实权武官。

　　想让贾蔷放弃从文，至少要给贾蔷封一个让其能够满意的实权官职，这一点又恰恰是景文帝无法满足的。

　　这么多年的经验，让景文帝明白了一件事，他看中的某个人，就不能将这个人放在身边推上高位。

　　一旦如此做了，等待他的就是那人被送出京城，到边远之地沉沦。

　　“再等等吧！”景文帝挥了挥手说道。

　　他这句话双关，有等贾蔷长大的意思，也有等太上皇无法掌权的意思。

　　贾蔷是在天微黑，宫中要落锁前离宫的。

　　有小太监将他的白马送来，他骑着白马离开了皇宫。

　　骑在马上，他都不由为自己这一天的执岗无奈，一天之中除了认识了张侍卫外，其余就没有与什么人接触，他连龙禁尉在哪里都不知道。

　　据他所知，龙禁尉的统领是戴权，手下有号称三百人的龙禁尉，他全然没有见到，都不知道今日算不算是执岗。

　　下一次再执岗，那就是一个月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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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蓉强忍住身体的疼痛，他看向自己的父亲贾珍。

　　此刻的贾珍，身穿彩衣，脸上画着女子的妆容。

　　两年了，只要贾珍身处于会芳园的范围，就会如此打扮，而会芳园也成了宁国府的禁地。

　　以前这里是后院，按照规矩只能女眷出入。

　　而如今就连天香楼都住着长相俊俏的小厮，贾珍在这里与小厮们过着胡天昏地的日子。

　　今天贾蓉被叫到天香楼的二楼，被贾珍打了一顿，还让小厮们向他脸上吐痰。

　　原因就是贾珍听闻了贾蔷得了爵位，自从听到这个消息后，他几欲疯狂，在天香楼中一通发泄，心中的抑郁依旧无法驱除。

　　他想到了贾蓉，就叫来杀杀气。

　　贾蓉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两年时间中，他不是没有过小动作。

　　他为贾珍准备了多次的意外，可贾珍的运气一直很好，每一次他精心设计的小动作，都没有影响到贾珍。

　　“滚出去，不要打扰我高乐！”贾珍看着正在颤抖的贾蓉，越看越气，上去就是一脚骂道。

　　“老爷，儿子告退！”贾蓉不敢有丝毫失礼，这是无数次血的教训总结出来的。

　　他这时敢不说话就离开，等待他的就是又一顿打，教育他不懂礼数。

　　贾蓉走到天香楼的楼梯处，他看了看四周，此处除了里面与贾珍一起玩乐的小厮外，并没有其他人在。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只小瓶子，瓶子中并不是什么特别之物，而是一点豆油。

　　他将豆油倒在楼梯台阶上，他的眼中几乎想象到了贾珍扭动腰肢下楼的动作。

　　这是他通过暗中观察得来的经验，他知道如何将这一点点豆油放到最佳的位置，如果豆油倒多了，就算是成功伤了贾珍，也会引起怀疑。

　　“这是你逼我的，你不出事，我如何出头！”贾蓉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喃喃自语道。

第52章 贾敬

　　当天晚上，一个消息从宁国府传到了荣国府。荣国府当家的贾赦、贾政都赶到了宁国府，贾母顾不得身子，她比其他人晚了一些时间，也到了宁国府。

　　贾珍此时正躺在大厅旁的暖阁中，大夫正在为其把脉。

　　“珍老爷如何了？”贾母在鸳鸯的搀扶下，来到了暖阁外，她看向贾政问道。

　　“听闻是从天香楼的楼梯上滑倒，腰在台阶上磕着，当时就不能动弹了，这会儿大夫正看着！”贾政将知道的事说给了贾母听。

　　“怎么这么不小心！”贾母很是担心道。

　　她这会儿期盼着贾珍的腰不要出什么大事，大乾朝的规矩，当爵人是不能有残疾的，这是大乾朝的体面。

　　就算是跛了脚无法恢复，都必须将爵位传承。

　　到了贾珍这一代，爵位掉到了三等将军，是三品爵，再掉下去的话，就出了上三品爵。

　　三品以后的爵位，在勋爵之家眼中算是掉出了真正权贵的底线。

　　这才是贾母最为担心的事，宁荣两府虽是两府，却等同于一家，宁国府真要出了上三品爵，也代表着贾家的实力大降。

　　过了大约两柱香的时间，大夫从暖阁中走了出来，在见到贾母等人后，连忙躬身行礼。

　　“珍老爷的身子可有的治？”贾母有些急切，她出声问道。

　　“珍老爷性命无碍，只是这一摔腰骨断裂，伤了内里，怕是以后不良于行走，当然，老夫的水平有限，要是能够请来御医的话，或许还有转机！”大夫委婉的回答道。

　　贾母心中一沉，她与这老大夫相识很多年了，自是知晓其话中隐含的意思。

　　“鸳鸯，取一封银子给老大夫！”她转头向鸳鸯吩咐道。

　　她自己则是进了暖阁，来到了贾珍的身旁。

　　贾珍此刻一脸死灰，他比其他人更能够感受到身体的情况。

　　他除了脖子以下，全然没了感觉。

　　之前就算是下体无用，也没有耽搁他的高乐，但如此重伤，他以后不说高乐了，就是想要活动身子都无法做到。

　　“蓉哥儿，你一定要好好照顾你父亲！”贾母很想劝说贾珍，但看其样子这是听不下去的，所以转头对贾蓉说道。

　　“老祖宗您放心，我会安排最好的丫环服侍左右，不会让老爷有半点难受的！”贾蓉眼中含泪，用悲伤的声音保证道。

　　至于他心中，早就乐开了花。

　　“可有通知你家敬老太爷？”贾母又接着问道。

　　“没敢打扰老太爷的清修！”贾蓉回道。

　　“立即派人去！”贾母摆了摆手吩咐道。

　　很快命令送了出去，有小厮离开了宁国府。

　　“尤氏呢？怎么不见她在？”贾母看了看左右，又问道。

　　“大太太受了刺激，吃了药正在静养着！”贾蓉老实的回道。

　　“难为你了，这么大的事都由你来操劳！”贾母有些爱怜的说道。

　　贾母没有在暖阁中多呆，她走出暖阁时，身子不由的晃了晃。

　　边上众人连忙上前，扶住了她。

　　“等敬老爷回府就上报礼部，此事千万不能隐瞒，礼部会派御医来检查珍老爷身子的！”贾母摆了摆手，轻声吩咐道。

　　如今荣国府那边管家的是王夫人，可王夫人不喜事务，宁国府这边尤氏身子不好，使得宁国府这边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了。

　　这里所说的主事人，并不是处理对外之事的，而是府中内务的。

　　不要小看这内务，偌大的宁国府方方面面，在贾珍倒下后，会有着许多的麻烦。

　　在贾珍倒下的消息传出去后，各方亲友都会过来看望，其中女眷都需要宁国府这边有相应的女眷接待。

　　贾母年纪大了，她可没有能力做这些事，她赫然发现，偌大的荣宁两府竟然没有一个主事之人可用。

　　“就等着琏哥儿聚亲，看看能不能管家！”贾母心中想道。

　　不久后，一身道袍的贾敬回了府。

　　“老太太，怎么惊动您了！”在看到贾母时，贾敬那古井无波的脸上露出了担忧之色说道。“你清瘦了，玄真观那边太苦，还是回府来住吧！”贾母看着贾敬一身道袍，面容干瘦，感慨的说道。

　　贾敬摇了摇头，他向贾母行了一个道礼，转身进了暖阁。

　　“哎！”贾母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贾家天才，如今变成了这样。

　　贾敬进了暖阁后，神色又变得古井无波。

　　当然，他能够从玄真观回来一趟，就说明他对于贾珍还是有些感情的。

　　“蔷儿呢？”他看到暖阁中只有贾珍父子二人，不由问道。

　　这种时候，贾蔷应该也在这里，这是应有的孝道，哪怕做给别人看，那也是必须在此的。

　　“蔷弟在两年前就被老爷逐出府了！”贾蓉自不会帮着贾珍隐瞒。

　　贾敬身子一僵，他看向贾珍的目光不再是古井无波，而是变得愤怒。

　　他安排贾蔷住在府中，那是为了保全老主子的血脉。

　　当然，其中还有一点，他谁也没有告诉。

　　他最清楚太上皇的心思，万一宁国府以后犯了事，只要贾蔷在府中居住，暴露了其身份后，就可以为宁国府求一份生路。

　　“你去将蔷哥儿请回来！”贾敬沉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