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种人自然不值得同情,哪怕打家劫舍都可以原谅,但唯独刺驾这种行为要撇清一切关系和谴责。
“聊这个犯忌讳,还是想一想银子怎么花吧?”
“呵呵……还能怎么花,等会老子便进城好好舒服一下!”
“如此甚好,不过我到不夜宫,而你这厮定是要长春院找老相好!”
……
一个叫赵七的军士显得老诚持重地结束行刺的话题并转移到花钱上,旁边的几个同伴纷纷挤眉弄眼,甚至说起一些荤话道。
此次神盾营的轻骑得到赏银一两,而重骑则是二两,这对于底层的军士无疑算是一笔意外的财富。
现在进入神盾营都是年轻男子居多,身上大多没有养家压力,故而自然少不得一些精力旺盛的年轻人想着到城里潇洒一番。
其实神盾营的氛围还算节制的,像是十二营的将士早已经狎妓成风,没有钱都想着借印子钱到城里找相好的。
由于早前便已经敲定今天操练结束便全营放半天假,故而现在散场便可以自由活动了,所以一些人员陆续离开了军营。
张龙和李虎默默地交换眼色,却是连午饭都没有吃,便骑马朝着北京城的方向而去。
虽然神盾营刚刚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刺驾,但北京城的百姓似乎还没有听到风声,所以街道的情况跟往常一般。
两人是地地道道的京营兵,故而对北京城自然早已经是轻车熟路,入城没多久便来到一个狎妓之所。
所谓的长春院并不是指某间青楼,而是一些规模大的青楼分为长春院和不夜宫,后者是娼妓所居,而前者则是男妓所在。
相对于不夜宫而言,而今的长春院显得十分的清闲。
“两位爷,你们在长春院可以相好?”老鸨看到两个年轻人朝长春院这边过来,当即笑靥如花地迎上来道。
李虎警惕地望了望周围,而张龙向老鸨报了房间号,两人便被带到楼上的房间,进门便见到先一步来到这里的赵七。
“坐吧!”赵七看到两个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指着已经摆满佳肴的食桌道。
“七哥,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李虎至今还感到一阵后怕,刚刚落座便显得十分焦急地询问道。
张龙知道事情非同小可,而且他们三人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同样担忧地扭头望向赵七。
赵七端倒起旁边的酒壶倒酒,显得很淡定地道:“两位贤弟,你们无须惊慌,事情都已经推到大憨身上了!即便大理寺真要追查我们,我们三人亦是已经顺利离开京城,现在只等他们派人过来安排我们离开即可!”
“七哥,他们究竟是谁?当真能保我们下半辈子富贵吗?”李虎一直都是依赵七的命令行事,不由得好奇地询问道。
赵七显得警惕地望了一眼房门,便端起酒杯道:“这个你们放一百个心,等会你们自然便知晓。来,咱们先喝这一杯酒,庆祝咱们此次计划顺利!”
李虎和张龙看到赵七仍旧不肯直接透露幕后的主使,不由得交换一个眼色,便苦涩地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与此同时,大理寺那边已经展开一个非正式的审讯。
“我不知道还没有到饭点,我知道错了!”大憨在被押回大理寺衙门的时候,亦是认识自己的错误道。
只是没有人搭理大憨,亦或者是根本不相信这个大憨的这个说辞,甚至已经将大憨定义为疯癫之人。
其实有正常智商的人,谁敢公然行刺皇帝呢?
这个大憨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小型弓弩刺驾,在事败后还想要从三千将士中逃走,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现在最大的难点是如何让他吐露背后的主使,而他们能够顺藤摸瓜将人掀出来,从而破获这一场惊天大案。
“你只要肯说实话,我就给你饭吃,要不然就饿你!”面对大憨这个憨货,大理寺官员进行诈骗道。
大憨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地摇头道:“我不敢说!”
此话落在大理寺官员的耳中,顿时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或许是背后指使之人同样是不得了的人物,便是急忙准备上报给大理寺少卿宋澄。
事情证明,有人是将事情想复杂了。
刚刚在神盾营所出现的刺驾,大家一举将手持轻弩的大憨抓捕,可以算作是一个小小的误会。
赵七等三人利用大憨的那股傻劲,在赵七将小巧的弓弩发射完毕后,便由李虎将弓弩塞给了大憨,而后再由张龙蛊惑大憨跑往灶区用餐。
正是如此,在赵锴将大憨扑倒的时候,所有人都认为事情是由大憨所为,故而给赵七等人创造了逃离的机会。
且不说大理寺的人相不相信大憨的话,即便他们从大憨嘴里得知事情的真相,他们亦是早已经逃之夭夭。
在大憨刚刚押回大理寺衙门大牢的时候,赵七等三人早已经按原计划悄悄逃离,来到了隐秘的长春院某个房间中。
你……
张龙和李虎正准备抓筷子夹菜的时候,突然间只感到喉咙一咸,而后口鼻都有流血溢出,当即满脸难以置信地望向赵七。
他们三人原本立威营的兵卒,而赵七正是他们的小旗,而这些年没少得到赵少的关照。此次正是出于对赵七的信任,这才参与到这场刺驾事件中。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约定要一起远走高飞之时,赵七竟然对他们下了毒手。
赵七的嘴角微微上扬,看着这两个帮凶中毒而亡,心里不由得自鸣得意。
且不说这是雇主的要求,而他亦不想将钱分为三份,而今他将隐姓埋名过上富家翁的生活,而不是在军营天天过苦日子。
没多会,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从外面进来,望着已经倒下的张龙和李虎道:“都已经解决了吗?”
“呵呵……不错,卑职办事自然是要处理得干干净净!”赵七的眼睛闪过一抹狠劲,便如实地道。
这个青年男子上前检查两个人果然已经断气,便是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另有所指地道:“还不够干净!”
“你这是什么意思?”赵七听到这话,当即便感到一阵寒意地反问道。
噗!
还不等赵七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短刀已经从赵七的背部狠狠地刺入,顿时一道鲜血飞溅而出。
你……
赵七的眼睛一瞪,便是难以置信地扭头望向对方道。
只是这一切都算是一个报应,在他利用大憨、张龙和李虎三人后,结果才发现自己同样是一枚能够随时舍弃的棋子。
青年男子用赵七的衣服擦了短刀上面的血迹,在确认赵七已经断了气便准备离开,只是打开房间的时候突然是愣住了。
在门口处,站着的竟然是大理寺少卿宋澄及一众部下,这帮人似乎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一般。
“是你?”宋澄看到眼前的青年男子,亦是颇为意外地惊讶道。
第一百二十九章 祸从天降
林国栋在看到宋澄出现在这里便知道大祸临头,却是十分不解地道:“你……你是怎么追到这里的?”
此时房间鲜血染红了一大片地板,一股血腥味已经从里面弥漫开来。
大理寺的官差在制住林国栋的同时,亦是迅速进到房间里面查看,结果发现赵七等三人已经被杀害。
只是这三人并不值得同情,做出这种要株连九族的事情注定是要被灭口,只能说他们被贪婪蒙蔽了心智。
“本官当时在场,虽然没有注意到当时发射时的情况,但单单一个大憨不可能在没有同伴的掩护下完成射击。在陛下将此案交由本官审理之时,本官便决定要追查同谋者!”宋澄迎着林国栋困惑的目光,显得老实地道。
林国栋古怪地打量着宋澄,仍是不解地询问道:“据卑职所知,你当时并没有对大憨用刑审讯,又是如何这么快怀疑上他们三人的?”
“我怕大憨那里得到一些错误的干扰信息,所以并没有急于审讯,而是秘密找到钱义等人协助。虽然不能确定当时是谁离大憨最近,但大概范围还是能锁定,而张龙和李虎两人急于离营,所以本官便派人跟踪到了这里!”宋澄看到房间里面的三具死尸,亦是将自己调查的经过说出来道。
林国栋的眼睛复杂地望着宋澄,亦是不由感慨道:“小神断果真是名不虚传!若是你当时审理大憨,而今怕是被引向别处,而这起案子便成无头公案了!”
“你该说一说,为何你要行刺陛下?你幕后的主使又是谁?”宋澄并没有因此而沾沾自喜,显得一本正经地询问道。
林国栋知道自己已经是死路一条,便苦涩地道:“陛下将我贬职,我心生怨恨,所以才行此大逆不道之举,并无人指使!”
说着,他便是将眼睛一闭,一副要扛下所有的模样。
“来人,将他押回大理寺,本官容后再审!”宋澄自然知道林国栋所说的绝非实情,便是大手一挥地道。
在上次的三大京营的闹营风波中,三位指挥使的命运其实有所差别。
扬威营指挥使周烈当场斩杀掌军太监马全,由此坐实选择的罪名,所以遭至抄家,而且连累庆云侯被株连。
练武营指挥使罗立当时将派去掌军的太监谷开源反制,所幸并没有杀害,所以因触犯军纪而被斩头,并未牵扯到家人。
跟以上两位指挥使相比,果勇营指挥使林国栋无疑是十分幸运的。
由于当时太监高进是经受不住恫吓而逃营,主要是太监高进心理素质太弱,故而朱祐樘权衡后并没有斩杀林国栋,仅将林国栋贬为百户。
其实从处置来说,朱祐樘做得并没有问题。毕竟军队本就是一个争强斗狠之地,林国栋当时并没有动手,仅是虚张声势就能将高进吓跑亦算是人才。
但谁都没有想到,这位被贬的原指挥使竟然因此而生恨,竟然策划了此次的行刺朱祐樘的大事件。
当然,这自然是一种表象,林国栋在这里自然还是充当棋子的角色,而策划此次刺驾事件必定是另有其人。
乾清宫,檀烟袅袅而起。
“黜神盾营疏?”
“罚神盾营疏?”
“请裁减神盾营疏?”
……
朱祐樘刚刚回到宫里,都还没来得及嘉奖护驾有功的宫女藩金铃,结果左顺门便送来了一堆奏疏。
跟所料想的差不多,这些文武百官在得知神盾营所发生的刺驾事件后,便纷纷将矛头指向神盾营。
朱祐樘看着眼前的十几份奏疏,这帮人都不关心一下他这位帝王是否受到惊吓,反而急于跳出来给神盾营扣帽子,说好的忠君爱国呢?
待到临近黄昏时分,宋澄前来汇报案情。
朱祐樘没有想到竟然是原果勇营指挥使林国栋,本以为是一个有胆魄的人才,所以上次才手下留情,但没有想到最终还是寻死。
只是他从来都不是妇人之仁的人,既然林国栋犯下这种刺驾的大罪,那么自然是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了。
朱祐樘知道此次刺驾更重形式,便淡淡地询问道:“你相信林国栋的说词吗?”
“陛下,您上次其实已经是开恩于他,而他因此而报复跟常理不符,何况此乃重罪,所以臣认为林国栋背后定然还有人指使。只是臣方才已经搜遍林国栋的家里,但并没有丝毫的线索,而房间明显已经打扫过,所以还请再给臣一些时日!”宋澄显得一本正经地道。
朱祐樘知道宋澄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显得若有所思地抬眼道:“你没有对他动刑?”
“陛下,臣审案重机理,重刑易迫使犯人屈出成招,易生冤狱!恳请再宽限些时日,臣定要将幕后之人掀出来!”宋澄想到小时家里的遭遇,当即一本正经地道。
朱祐樘发现跟自己所猜测的一致,便是做出决定地道:“你能够这么快查到林国栋身上,朕心甚慰!只是此案非同小可,你将人移交给东厂,此案无须再查了!”
“遵命!”宋澄迟疑了一下,但还是规规矩矩地拱手道。
朱祐樘看到宋澄离开,便扭头望向一边的郭镛道:“郭镛,你支会东厂一声,让东厂到大理寺提人!”顿了顿,眼睛闪过一抹狠厉地道:“务必让林国栋开口!”
虽然这场刺驾的真正意图是阻止神盾营壮大,但那只箭矢终究是冲自己而来,无论如何都要借此狠狠地斩上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