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组织移民,开垦农田,需要朝廷补助。另外江西绿营,朝廷已经整整半年没有拨饷了,如今绿营士兵士气堕落,如此未来恐无力作战。
请朝廷拨款,解燃眉之急。
在奏章中,苏曳申请朝廷拨款,支付绿营半年饷银,总共二十八万两银。
收到这份奏章的时候,皇帝和朝廷再一次错愕了。
你,苏曳这是干嘛?
这么风平浪静?
一点都动作都没有。
而且,之前的你一门心思办工厂,江西巡抚的政务,一概不管的。
而现在,你连着上几份奏章,倒表现得像是合格的江西巡抚的。
总之!
苏曳的表现就是很平静。
没有任何过激的动作。
甚至每一份奏章都非常谦逊,完全都是在履行职责。
于是,朝廷也煞有介事的议了这件事。
最终,讨论来讨论去,就是没钱。
请江西自行解决。
而此时朝廷中枢,尤其是军机处和皇帝的目光,就盯着钦使增禄。
这个刁钻高明的测试,是何结果?
增禄和桂儿依旧被发逆劫杀?
又或者安然无恙到了九江?
那样的话,你苏曳就有些洗不清了啊。
除非,你一发狠。为了自己的名声,直接把增禄和桂儿,也一并干掉。
此时的增禄和桂儿,就如同小小的卒子,直接被推过河。
就是要让苏曳收也不是,拒也不是。
……
钦使船队,尽管一再拖延。
但是,距离淮安府,还是越来越近了。
距离德兴阿和翁同书被劫杀的那个地点,只有一百多里了。
增禄几夜未眠,站在船头。
他望着这运河之水。
好几次都有这样的冲动,直接跳下去。
一了百了。
也免得受到这样无边无尽的煎熬。
此时的他真的哀莫大于心死。
那边会皇帝厌弃了,而这边,他心中清楚地知道。
一旦自己被劫杀。
那……某种程度上,可能就是苏曳斩断友谊,保全自己。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发逆无差别攻击。
但太监增禄是感性的,他脑子里面一根筋。
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这才是正常的。
自己贱命一条而已,哪里比得上苏曳阿哥。
之前称兄道弟,那是因为自己是皇上身边的心腹太监,还有用处。
现在自己被皇上厌弃了,甚至被推出来,作为一个测试苏曳的恶毒棋子。
自己已经毫无价值了。
苏曳大人杀死自己,才是正确的选择。
只不过那样的话,增禄依旧会很难过。
“小桂儿,你不难过吗?”增禄问道。
小太监桂儿道:“难过什么,我马上就要见到主子,快活都来不及。”
增禄道:“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但是,小太监桂儿确实兴致勃勃趴在桌子上,研究着一张地图。
他知道,这一局虽然很小。
但是却非常毒,看上去几乎是无解的。
所以,唯一的办法,竟然是自杀。
既洗清了主子的嫌疑,又能够保住主子的仁义。
所以,增禄在几次三番站到船头,打算投水自尽。
但是,小太监桂儿觉得,别人无解,主子一定有解。
一定会有一个完美的法子,彻底解决这个困局。
所以桂儿对着地图,兴致勃勃的研究,一边把自己代入苏曳的视角。
如果自己是主子,应该怎么破局?
太难了啊。
“距离那个伏杀地点,还有多远?”增禄忽然问道。
“回公公话,还有一百里。”
增禄痛苦地闭上眼睛。
“这个世界上,大概所有的情义,都是假的。”
“咱以为皇上对咱有情,所以掏心掏肺,每一次痛苦艰难的时刻,都陪在皇上身边,所有的坏消息,别人不敢去报,都是咱去报,就是想要和皇上同悲。”
“结果,被推出来做死棋了。”
“苏曳阿哥那边呢?对我的兄弟的情谊,大概也是假的了。”
“到头来,或许只有咱自己一个人傻傻地重情重义。”
“增禄,你是个傻子,你是一个傻子啊!”
“罢罢罢!”
“咱这个傻子,就做到底了。别人不念旧情,别人不讲义气,咱讲!”
“苏曳阿哥,咱成全你了,咱去了!”
说罢,钦使增禄猛地一咬牙,看着那个运河上的漩涡。
直接跳了下去。
投水自尽!
顿时间,跟着而来的侍卫们都惊呆了。
小太监桂儿猛地跑出来,高呼道:“呆着做什么?呆着做什么?”
“救人啊!救人啊!”
顿时,船上的水手纷纷跳了下去,营救增禄。
救得非常艰难。
因为,增禄一心求死,是直接朝着漩涡跳的。
几乎直接就沉底了,然后找了好久都找不到。
足足好一会儿后,搜了十几米范围,众人才将增禄救了上来。
而且,几乎都没了气,心脏都好像不跳了。
小太监桂儿上前,根据苏曳说的那样,先是搂住增禄的腰腹,猛地一用力,让他把所有的水都吐出来。
等到所有水吐完之后,拼命按压增禄的心脏。
整整按了半刻钟,太监增禄终于幽幽醒了过来。
增禄绝望道:“你们救我做什么?救我做什么?”
“这局面,没法活的,知道吗?”
“桂儿,我们若不死,脏水就要朝着你主子身上泼去了,知道吗?”
“洗不干净的。”
“无解的,无解的!”
而就在这个时候!
忽然有人闻到了一股味道,紧接着立刻爬上了桅杆,来到最高处。
顿时……
那个在桅杆上的水手,彻底惊呆了。
不远处的地面上。
密密麻麻,到处都是军队。
到处火光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