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能得到更大的捷报了。
结果打了那么久,还是没有赢。
从北边战场到京城的战报,其实从来没有停过,两宫太后一直都能收到完整,真实,详尽的战报。
这对于朝廷,对于民众,也是一场心态历练。
只不过,苏曳有些高估朝廷和民众。
面对这么大的伤亡,这么小的战果,朝廷和民众又陷入了极度的悲观之中。
“只怕是要输啊。”
“两倍多的兵力,还打成这个样子,俄国人那边不断增兵,重新增加到六万,八万,那我们岂不是必输无疑?”
“听说了吗?俄国人最擅长在冬天大战了,一旦进入寒冬,我们更是要输啊。”
“我就说嘛,上一场大战,完全就是侥幸了。都是海上打赢了才赢的,你们知道吗?海军根本不是我们自己的海军,大部分都是英国人扮演的,所以上一战根本不是我们自己打赢的,是靠英国人打赢的,才消灭了俄国人一万多人。”
“我就说,我就说,三四年前我们对洋人输得那么惨,短短几年时间,就变强了?哪有那么轻巧的美事啊?”
“苏曳王爷也真是不厚道啊,把英国人的战绩,算到自己头上去了。”
“所以赶紧谈吧,甭打了。等到俄国人增兵到七八万,十来万,那我们在北边的北伐军就全军覆灭了,到时候俄国大军再一次杀入京城,那就是天塌地陷之祸了。”
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北方,都是流言纷纷。
一会儿说北伐军全军覆灭了。
一会儿说北伐军全部溃逃了,战线已经退到盛京这边了。
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看到大规模军队南下撤退了。
总之,渴望民众理智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
这段时间,沈宝儿也已经北上了。
因为这里距离战报更近。
她的报纸,每一次都会详尽报道前方的战况。
在尽量真实的情形下,偏向乐观地报道。
没有太过于浮夸,还是讲究权威性的,就是希望能够锻炼民众和精英的神经,能够提高他们的认知和理性。
不知道该说是成功,还是失败。
……
恭亲王府内!
此时,打扮倜傥的恭亲王,拿着手中报纸,看了一遍又一遍。
然后,潇洒地坐下,拿起茶杯抿了一口。
轻轻冷笑道:“报纸上都这样写了,不知道前方战场得惨成什么样子。”
惇亲王奕誴道:“老套路了,平局吹成大胜,小败吹成小胜,大败吹成平局。现在苏曳的报纸说是平局小胜,那真是战场是什么样子的?还用说吗?”
醇亲王奕譞道:“按……按照五哥的说法,苏曳在前方其实是惨败,至少是中败了。”
恭亲王朝着宝鋆道:“你觉得呢?”
宝鋆道:“我也觉得差不离。”
接着,宝鋆道:“如此一来,六爷这边要准备好了。”
恭亲王道:“本王准备什么?现在这个富贵闲人,挺好。”
宝鋆道:“要准备好和俄国人谈判啊,否则等到战败那一天,俄国人真的杀入京城,就来不及了。俄国公使公开说了好几次,要增兵十五万到远东战场。”
“现在对方区区四万人,就打成这个样子了。真的增兵到十五万大军,那还有什么指望。”
“恭王可以向两宫太后,尤其是西太后吹吹风,准备筹建班子和俄国人谈判,就如同当年的抚局。”
奕譞忽然道:“如果这一战打输了,是不是证明苏曳那一套没什么了不起的,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做那么大的革新,不值啊。”
惇亲王奕誴道:“可不是吗?”
几个人散去之后不久,恭亲王福晋瓜尔佳氏返回了王府。
“又去懿郡王府了?”恭亲王淡淡问道。
瓜尔佳氏道:“是啊,跟着真真一起吃茶来着,还尝试了新点心,叫作巧克力,刚开始吃不习惯,现在还蛮好吃的。”
接着,她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巧克力递给奕讠斤道:“爷,您也尝尝。”
“不尝了。”奕讠斤皱眉道:“以后,懿郡王府那边,少去一些。”
瓜尔佳氏道:“王爷,当时是您让我去的呀。”
奕讠斤道:“此一时,彼一时。”
瓜尔佳氏道:“王爷,真真是一个纯良之人,我以心交心,用了这两个多月,好不容易捂暖了。若是不去了,甚至少去了,人家一下子就看透了,接下来可捂不暖了啊。”
奕讠斤道:“我堂堂亲王,首席议政王,还要这样去巴结一个外姓王,岂不是让天下人看了笑话。现在京城人都怎么说我的,怎么笑我的?这些旗人骂人多狠,你又不是不知道,说我要做载垣第二了,更是更不堪的都有,我的名声全毁了。”
瓜尔佳氏气得浑身发抖道:“王爷,我倒是想要听听,究竟是何等之不堪?”
奕讠斤道:“这些个污言秽语,计较什么?”
瓜尔佳氏道:“王爷都已经点出来了,我不听也不行了。”
奕讠斤道:“那些旗人说,我为了讨好苏曳。把……把你送入虎口了。”
实际上,流言更加不堪了。
说奕讠斤和奕譞为了保命,为了避免绵愉的后尘,把自己的福晋送去给苏曳睡了。
妯娌两人一起侍候苏曳一个人。
而且说得有声有色的,血脉偾张。
关键是苏曳这段时间根本不在京中,但也不妨碍流言越来越不堪。
顿时间,瓜尔佳氏沙哑道:“王爷,你觉得我丢你名声了吗?我……我这是为了谁?”
奕讠斤道:“反正,以后少去就是了。”
瓜尔佳氏道:“好,好,我以后少去。”
她如何都忘记不了,捷报传来,绵愉被杀的时候,奕讠斤是如何躲在被窝里面瑟瑟发抖,惶惶不可终日的。
又是如何求她去向真真求情的。
眼皮子就这么浅吗?
瓜尔佳氏道:“王爷,我可以不去真真那儿。大不了王爷做一个富贵闲人,远离中枢就是了。但是……我有一句话,请王爷还是要听,不管别人如何怂恿,千万不要带头出声,违背苏曳意志的事情更是不要做。”
奕讠斤道:“本王已经昏聩到需要你来警告了吗?”
瓜尔佳氏缓缓道:“我这是为了谁,王爷心中清楚。绵愉的福晋,还有几个阿哥,现在倒也安然无恙,富贵日子不变。”
她的话,就非常诛心了。
你要是忍不住寂寞,忍不住别人的讥讽,现在露头的话。
那未来,被杀的也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苏曳也不会祸及家人,我过去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你奕讠斤吗?
然后,她直接愤然离去。
殊不知,奕讠斤就是这样的人,正常时候表现得睿智淡定,但只要局面大变化的时候,他整个人都会跟着变形。
……
尽管奕讠斤和奕譞,已经不让福晋去懿郡王府讨好真真了。
但流言还是没有结束。
众人对这两个王爷的讥讽也没有结束。
旗人无赖,骂起人来,怎么难听,怎么脏怎么骂的。
奕譞虽然结巴,但性子稳,充耳不闻。
奕讠斤却有些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身败名裂了啊?
但是,让他出面和苏曳作对,他又是万万不敢的。
于是,他私下去求见了两宫太后,询问是不是要组建一个班子,和俄国公使进行谈判事宜。
一边打,一边谈嘛。
在他看来,这是很正常的啊,也没有要和苏曳作对的意思。
但是又算是发出了自己的声音,表示自己没有去跪舔苏曳。
但是……
你想低调,旗人们可不让。
果然,奕讠斤这边只是刚刚露头,无数旗人就把他架上去了。
纷纷上奏折给两宫皇太后,说当时英法联军打进京城,就是恭王成立了抚局和英法谈判的。
这一次,前线危在旦夕,俄国人不断增兵,眼看胜利的机会越来越渺茫了。
所以,奏请两宫太后,让恭亲王和俄国公使进行停战谈判。
你奕讠斤不想和苏曳斗法。
我们就推着你上前去斗法。
……
京城发生的一切,苏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收到详尽的情报。
看完之后,也就是不屑一笑。
甚至,僧王都鄙夷不已。
“唉!”僧格林沁叹息道:“之前身在其中不知道,现在站得远了,才知道有多么不争气,多么可笑。”
接着,僧王道:“当时懿君王看我,也是这般腐朽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