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的排泄物在租界内流转,这是对租界住户极大的不负责任,你们根本没有办法保证租界住户的安全。
而且这对医院内本身的病患,就是一种不负责任的伤害。”
“藤田医生,按照你所说,他们的看护由日本军方出资专门招揽,但是这些人还是租界的住户,你怎么保证他们不会在看护之间把细菌带出医院,只是一帮没有接受训练的普通人,你怎么保证他们的专业性?”
记者的问题很尖锐。
于是周清和义正言辞的说起了人权的事情。
“英美法律,不能对一个放下枪的军人产生歧视,他们是军人,但那是以前,现在是病人,只要不拿枪,就该得到救治。”
“我是个医生,不管是谁在我的面前,只要进了医院,我都要救治,至于你们的疑问,我只能说,我和他们接触的最多,如果有人会被感染,我将会是第一个被感染的人。”
慷慨陈词,有人感动,有人觉得周清和说的对,有人觉得周清和说的不对,反正不重要。
因为第二天,全租界的报纸,出现了一则惊爆眼球的新闻。
中国军队的感染是因为日军使用了霍乱细菌弹,而日本人的感染,那完全是自作孽。
有图有真相,四个被抓的日本人的供诉书出来了。
消息一出,租界原本还有人权卫士对日本伤员抱有同情心,认为该救治,但是此时此刻,直接愤怒了!
同情心被消耗。
“这帮恶魔!”
“滚出租界!”
义愤填膺!
太气愤了,这种恶毒的手段,简直是灭绝人性。
愤怒的人群由中国人带领,在英美领事馆的门口大声抗议。
而医院门口,英国海军陆战队的神经绷紧了,他们这要是不看牢,门口示威的人群估计直接能冲进医院来打死日本人。
事态继续升级。
示威的人越来越多,英美领事馆受到小幅度攻击,医院受到大范围攻击,外国人加入示威队伍,顺带着安全区的日本人日本商会都遭了殃,人人喊打。
连带周清和都被骂了。
叮铃铃,叮铃铃。
躲在办公室悠然喝茶的周清和接到英国领事馆的电话。
“藤田医生,我需要一个解释。”
“领事先生,我很抱歉,我不知道这件事。”
“我相信,以藤田先生你的品格,不可能做这些事情。
但是你们军队中有人做了,我也无能为力,抱歉,我答应你的事需要有点变化,医院不能再收治你们的军人,所有人需要尽快搬走,我说的是马上,今天之内必须完成。
不止是霍乱的军人,而是所有参战的军人,包括那些做完手术和没做手术的重伤员,需要全部撤离。
我们英美租界从今天起,不会再收治一个参战的军人。”
谢谢啊.“领事先生,这太遗憾了.”
“请尽快搞定。”
“好吧,给我点时间。”
周清和放下电话,一脸惬意的喝了会茶,随后拉着脸,拿起电话打给派遣军指挥部。
“给我接筱冢真臣参谋长。”
电话一接通,周清和的语气就极度不满。
“参谋长?我卖了所有面子,好不容易让英美租界的上层同意容纳我们的病患,怎么会出这样的事情?我的脸都被丢尽了!”
筱冢真臣平白被周清和叼了一顿,但他很能理解周清和的情绪,毕竟租界都是周清和在出力。
而且这件事,他听说的时候,也是感觉被雷劈了一样震惊。
“我也不知道,藤田,你不要急,这件事军部根本不知道,我们也在查了.”
“查?报纸都登出来了!肯定是军部有些人手不干净!”
周清和继续喷洒怒火:“参谋长,现在英美租界要让我们的军人撤离医院,是撤出租界!而且是所有伤者,包括重伤员,时间只给到今天24点之前!”
“什么?!”
筱冢真臣也急了,租界的医疗技术好,这一撤离,可是会导致多少重伤员得不到救治?
等于断送了不少重伤员的生命!
情况影响之恶劣,居然如此之大。
“八嘎.”
饶是筱冢真臣平时脾气温吞吞的,此刻也是气急无奈的骂出了声。
“藤田,能不能再想想办法,霍乱的人我们可以撤出来,但是重伤员的救治渠道要保留啊.”
筱冢真臣还想挣扎一下。
“参谋长,你安排车辆来接人吧,我是没办法了,而且我事先说明,这件事我一定要一个说法!本来别人就是看我的面子才收治的病人,现在租界的人还以为是我知情不说!我昨天还义正严词的跟报纸讲人权,现在这让我怎么做人?怎么出去?
我藤田和清的名声,不能这么被污蔑!”
周清和不满的直接挂了电话。
“八嘎.”
筱冢真臣被挂了电话,也是一肚子的火,于是去找宪兵司令岩佐太郎告状。
“藤田是我们宪兵部的人,他丢脸就是我们丢脸,我们辛辛苦苦努力要来的医疗资源,被他们军部的人搞成这个样子,岩佐阁下,我觉得一定要一个说法。
不止是为了藤田,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做事情不需要知会我们宪兵司令部的?还是怕知会了我们,我们会拒绝,他们直接就少了一条医疗渠道?”
沉着脸的岩佐太郎也觉得这件事情过分了,关键他知道藤田和清现在和安田家的女儿在谈恋爱,都要结婚了。
这件事不管是给藤田和清还是给安田家都要一个说法,要不然安田家绝不会答应。
“给参谋本部发报,必须给藤田一个说法,我这就去司令部询问这件事。”
第210章 放行
周清和病都不看了,直接回家找安田千叶诉说这件事。
安田千叶气坏了。
“他们怎么能这样利用你的名声做坏事?”
昨天说人权,今天就发现最不讲人权的就是日本人自己,这不是打藤田君的脸么?而且让英美上层答应,让公共租界的医院接受病人,这还有安田财团的一份力呢。
结果居然是这样?面子都没了!安田千叶忍不了,当即就打电话,让上海部门给本土安田家发报,让爸爸去跟军政部沟通,必须为藤田君要一个说法回来。
周清和这边气愤的享受着安田千叶的手指按摩安慰。
两个小时以后,找他的电话就找了过来。
上海派遣军司令部紧急商议之后,对于撤离事件已经有了决定。
所有病患撤到苏州河的另一边,过了桥就地安置,因为战地医院也没有位置接收这么大量的病人。
战争打到现在,这么多的重伤号,再加上霍乱还在爆发,预期可见那是大几千人,什么医院都放不下,只能就地处置。
而安置事宜由宪兵司令部在大后方的人员共同完成,救治由周清和主导,司令部会抽调一部分战地医院的医护协助。
“藤田,你别管他们了,他们还好意思让你去主持救治?”安田千叶气呼呼的。
周清和现在是不气了,反过来安慰他:“身为军人,个人事情可以闹,大事上不能闹的,要不然军部绝不会放过我。”
“藤田你真有责任心。”
“当然,我先去忙了。”
随着后续的运送车辆到达,撤离开始了,一车车的伤员被运出了安全区,一过苏州河那可就不安全了。
这就让不少的重伤号怨言不断。
以他们的伤势,一旦在这里发病,那就是等死。
不是危言耸听。
这炮弹轰炸以后的虹口,道路不平。
一个稍微大点的颠簸,躺在大卡车后座里的一个重伤号,直接就是大出血归了西。
满车厢的血液,非常吓人。
而虹口区大后方没有医院,连好点的房子也没多少,医护人员更是稀少,目前就藤田队长和宪兵司令部的几个军医,可想而知,以后的日子有多艰难。
艰不艰难的周清和不管,反正他的任务是完成安置,于是开始安排事情。
征用房屋,重伤者在屋内,至于感染霍乱的靠着墙根席地而坐。
然后让人去找木头,找棍子,找竹子,只要是立得住的东西都行。
治疗本身很简单,每个人旁边插一根棍子或者竹子,然后挂上盐水,吊着就死不了。
至于危重号,特别是刚做完胸腹部手术,本来还在公济医院让医护精心观察的,现在一旦病情有起伏,那没办法了,等死吧。
不是周清和不救,搭一个简易手术室容易,问题是周清和就一双手,实在是救不过来。
于是光转运这一趟,就死了不少日本人。
日本人心有戚戚焉。
租界安全区的人可高兴了,挥手欢送他们的车辆过桥,欢呼雀跃。
他们这些日本人一走,那租界简直立刻完成了净化,干净了好几个档次。
比如医院就开始了大扫除,努力要洗去日本人留下的毒气。
租界的日本商人日子不好过,士兵走了没什么事情了,但是同一个国家做的事情,他们是要担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