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这个。”福伯伸出个大拇指。
张法尧轻笑了声,转为冷笑,目光幽冷:“我本来就纳闷,好好的,影佐怎么就想起杀我爹了,看到报纸我才明白,这藤田和清是想利用我们青帮去杀了他的老对手影佐,当我傻是吧?以为我看不明白是吧?”
福伯表情有些拧巴:“少爷,这周医生原本和老爷关系不错,其实影佐想杀老爷也确实有理由。”
“有个屁道理!”张法尧当即就是大声喝骂:“世上谁不知道我们张家是汉奸,是大汉奸!最想我们死的是谁?是重庆!是军统!他日本人脑子有病啊,军统干不了的事他们来干是吧?”
“轻一点,哪有自己骂自己是汉奸的。”福伯听的都耳朵疼。
“怕什么?老子敢作敢当,老子就是汉奸!老子全家都是汉奸!怎么了?”
张法尧耻笑一声看着福伯:“福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蒋宋孔陈四大家族都贪成什么样了?赌场他们有份,大烟他们抢过去卖,卖的钱当军费了么?不还装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怎么不买武器去打日本呢?他们不是汉奸么?我们是汉奸,他们就是大汉奸,是大大大汉奸,凭什么他们能当汉奸,我们就不能当汉奸?”
“好好好,不说这件事了。”福伯发现张法尧是有点小聪明,说的话居然有些道理:“还是说说你接下来要怎么处理这事,我还是觉得咱们要报仇,也不能和周医生硬干,得罪日本人,还两个日本人,我们怎么过?”
“过不好那就不过了!”张法尧硬气的很,
“福伯,我想过了,在上海要当孙子,那我们这孙子就不当了,爱谁当谁当,这么多人想夺权,不想让我当青帮这个家,那我大气点,就让给他们!
老子是法律博士,留过学会说英语,福伯,你不用担心,我们现在就给我爹报仇,报完仇你把这里的产业全卖了,我们跑英国去,跑美国去,跑法国去,咱有钱,舒舒服服过下半辈子,凭什么在这里给日本人给一群瘪三当孙子!”
“啊?”福伯还是第一次听到张法尧的全部计划,离开上海,他都惊了,这是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张法尧拍拍福伯的肩膀:“福伯,到时候我给你买点产业,再给你找两个洋妞,保证把你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再生两个小崽子,老来开花老来俏。”
福伯:“.先说事。”
张法尧撇了下嘴,“没劲”,他搂着福伯的肩膀说:“藤田和清不是说人是影佐杀的么?”
“对。”
“报纸写的人是军统杀的。”
“对。”
“简单,两帮人全杀了,给我爹报仇!”
“啊?”福伯愣了愣,细想一下从结果看还真是报了仇,不管动手的是哪帮人。
“可这影佐不好杀,军统的人也不好找啊。”福伯皱眉询问。
“呵。”张法尧冷笑一声:“那个影佐就住在日租界的梅花弄没错吧?”
“对。”福伯点头,影佐的梅机关寻常人虽然不知道,但是想瞒过青帮那就太难了。
张法尧一拍手掌:“这不就结了?出钱,找杀手,找他十几二十几个胆子大的,瞅着影佐出来了,直接开枪打死他,我爹怎么死的,影佐不也能这么死么?谁他妈不是一个脑袋两个卵?”
“强杀啊?”
“找杀手啊,反正查不到我们身上,就算查到了又怎么样?到时候我们都到美国了,他影佐敢去美国找我们吗?”
“那军统呢?”
“军统就更简单了,上海会没有走私生意?咱家就没给军统送过货?他姓蒋的说我们是汉奸,难道就没买过我们的货?我就不信了会没有,找到这个人,让他当内鬼,还怕找不到几个军统?就算咱们没有,爹不是说过杜月笙的人经常给军统的人送货么?跟着他们还怕找不到军统的人?”
福伯听了都想说他妈的,不想活了吧?得罪日本人,得罪军统,完事还把青帮和杜月笙得罪了,这是一点后路都不给自己留啊。
你是走了,你全家的祖坟都得被掘啊。
“就这么定了,没问题的。”张法尧不耐烦了,拿起大烟点起了火,舒服的侧躺在床上说,
“福伯啊,上海我们本来就待不下去了了,你想想,咱们现在在上海,那还能舒服的过几天日子,但等哪一天这姓蒋的完蛋了,日本人占领中国了,咱还有好日子过么?他会让咱们这么舒服?我这叫高瞻远瞩。
你们啊,在上海呆太久了,不知道眼光要放长远,真有那一天我们的钱都会被没收,你的洋娘们就没啦,听我的没错的,我留过学,是博士.”
福伯看着张法尧皱眉,他心里并不赞同这么做,但是他好像没的选。
总不能不让张法尧报仇,张法尧脾气暴虐,决定的事情连他老子都拉不回来,何况他眼里的一个下人,虽然他在青帮的辈分并不低。
谁都可以改换门庭,张笑林的徒子徒孙都可以拜别的大字辈门下,就他不可能,因为他是管家,这是一个烙印。
他也不可能叛出去,那是为人所不齿,没有容身之处的。
只能支持张法尧,细节处自己多加思量了。
“少爷,那我先去送殡了,我们回来再聊其他细节,您今天就别出去了。”
要杀人,要找军统,要卖家产,都要在暗处,这都是要小心谨慎的事,需要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
“嗯,你去吧。”张法尧随意的挥挥手。
吉时已到!
福伯处理着家里的亲眷站位,吹吹打打的仪仗队准备好,抬起棺材,一声呜咽,嚎啕大哭,送殡的队伍从张家出发,浩浩荡荡的人流涌动,开始送殡。
第300章 为大
张笑林辈分天高,这次送殡要绕整个租界一圈,然后再送往预定的墓地,堪称声势浩大。
门口等待许久的青帮小字辈缓慢加入队伍,进门没他们的份,送殡还是可以的,一是这个时候可以表现一下对大佬的敬意,二嘛,听说事后有张家的流水席吃,连开七天,怎么也值得跑上一圈。
队伍是越来越大,尤其是听说可以吃流水席,张家的流水席怎么也不能寒碜,肯定有肉吃,不吃白不吃,于是更多人选择进去嚎两声,以壮声势。
这一幕看的路边的人啧啧称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清的皇帝又活过来了,然后又死了在出殡呢。
而有人,选择了在这个时候出手。
两路边的小胡同突然冒出十几个标志性的鸭舌帽男子,不由分说的朝着送殡的人群开枪,啪啪啪啪的枪声一时不绝于耳!“啊!”尖叫声响起。
原本整齐有序的送殡队伍首先是断尾,然后是四处做鸟兽散,最后面跟过来的吃席大队马上朝后跑,脑子有病才继续送殡。
而前面绽放的几朵血花立马造就了几个人横尸街头。
抬棺的轿夫一个脚步不稳,整具棺材倾斜砰的重重摔在了地面。
起初的慌乱和恐惧之后,终于有张家的护卫队人员开始掏枪反击了,这年头,军统乱杀人,他们送殡怎么可能不带枪呢?
只是行凶人从一开始就没有跟他们缠斗的想法,而是似乎早就预判了有人会带枪,从反击开始的一刻,他们从兜里一人掏出一颗手雷,齐齐的朝着棺材的方向丢了过去。
轰!轰轰轰轰!
棺材的方向人群最多,还有聪明的人躲在棺材后面试图抵挡子弹,而此刻,整具棺材被炸上了天,炸的四分五裂。
砰的一声,张笑林的尸体趴在地面之上。
场面哀嚎声不断,甚为惨烈,而行凶的人在丢完手雷之后,就直接选择了逃离,毫不恋战。
昔日青帮大佬,曝尸街头,行凶的人别说活的张笑林,那是连尸体都不放过,中国人传统讲死者为大,死者现在却是在地上大摆造型,这一幕被拍成照片,震惊全上海!
张法尧正在抽烟。
侧躺在床上的姿势颇为妖娆。
“真是个好东西啊”
听说德国的拜耳公司生产了一种大烟叫做海什么因,抽起来快乐无穷,真有这么快乐?等过段时间出去了,张法尧一定要多买几箱。
门外传来匆匆的脚步声,砰的一声,门被粗暴的推开。
张法尧没骂她,人生极乐,快乐无限,做人要宽容,他只是瞥了来的保姆一眼,然后又抽了一口,吐出烟气。
保姆浑身哆嗦,战战兢兢。
“什么事啊。”
“少少.少爷,老爷老爷他.”
“怎么了?不是送出去了么?难道抬回来了?”
“他不是,他他.他的棺材被抢了。”
“还有人抢棺材?”张法尧听的都笑了,然后觉得不对,脑子一懵爬了起来:“你说什么?!”
“他”保姆都快哭出去了,这事情不知道怎么说啊:“我也是接的电话”
“滚开。”张法尧暴怒的一把推开保姆,脚步虚浮的横冲直撞,直冲楼下。
到楼下花了好一会总算把事情弄清楚了。
然后面色就变了。
“我艹你妈!”
半个小时后,藤田公馆。
被召唤来的红玫瑰作着紧急汇报:“送殡队伍有我们的两个人在场,但是那个场合他们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所以不便于开枪,他们趁着混乱躲避试图追击过,但是两个人都跟丢了。
据他们反应,对手很强,不止是枪法和行动能力,光一个跑步速度,就比寻常人要快的多。
张法尧身边有我们的人,但是我真没想到他们会对尸体动手,所以送殡我就没有提前安排人跟踪,这两个人只是日常隐藏在青帮的普通人,这次也不是我特意安排的跟踪,纯粹是因为一些意外巧合被人拉去送的殡,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什么意外巧合?”周清和询问。
红玫瑰:“被拉去送殡准备一起吃席。”
“......”周清和愣了愣,张了张嘴说:“那怕是吃不到了。”
“肯定吃不到了,毕竟尸体都那样了。”红玫瑰不好意思的笑笑。
“影佐做事是有些别出心裁。”影佐这招太损了,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张法尧现在的心情应该非常美丽。
“这事我知道,你那边调查的怎么样了?”周清和问道。
红玫瑰把一个文件夹放在桌上:“梅机关出入的所有人我都编了号,目前在日常的跟踪中和对梅机关电话的监控中,并没有发现梅机关的人和这伙行动的人联系,我判断,要么我们有什么地方遗留了,要么他们联络的方式就不是电话。”
“是电台。”周清和稍微猜测就能想到。
“很有可能。”红玫瑰眉头一跳:“如果要我对这伙行动的人作个侧写,我认为这些人应该是从外地调来的,这样在上海就不会有人认识,从而避免后续老板您返回上海以后的调查。
而临时调来的人人生地不熟,为了减少暴露,最好的办法就是居住在偏僻或者混乱的地方,然后群居,没事绝不出门。
而推测他们的落脚地,从他们行动的结果看,他们刺杀张笑林的时候从租界逃出,转去闸北,然后上船,或许这不是一个简单的甩尾动作,而是这帮人就住在浦东,人家是行动结束,直接过江回家去了。
而我们监听梅机关所有人的电话,虽然不可能听到多少内容,但是事后根据他们打出的电话导向的最终地址我都核实过,并没有几个男人群居的情况。
如果是电台联系,那就都说的通了,刚来上海,居住浦东,电台联系,起码8人,而且行动能力很强。”
周清和听了微微点头,这个可能性不小,“影佐很小心,做足了准备,这是早就在等着我回来了。”
“确实。”红玫瑰点头,以影佐现在的权势和能力,说一句是新政府的太上皇都不过分,而现在上海和上海联系,居然还要靠电台这么小心翼翼,只能说明人家早就在防着某些人的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