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看到了汪主席的和平建国宣言,我当即放下了所有东西转道香港,再来了上海。
我实话跟你说,对外人,对日本人,我一定会说,我非常相信,无比坚信,汪主席的战略一定会成功。
但对你,我明确告诉你,我不知道。
这话说出去要掉脑袋的,起码也会让汪主席,把我头上这个特工总部副主任的头衔给我拿掉。
但我还是这么跟你说,我不知道。
你肯定很好奇,我既然不确定他的战略是否会成功,我为什么还放下了南京所有的正规身份来到上海?当一个叛徒,只因为我知道”
李力群看着张杰的眼睛,手指敲着桌面一字一顿:“只因为我知道,现在上面的这帮人,他们绝对救不了,中国!”
一会儿之后,主任办公室内。
李力群喝着茶在等待。
门砰的被推开,小舅子高兴的走了进来。
“姐夫,他同意了。”
“......”
小舅子看着李力群依旧面无表情的神态,拿起桌上的干果丢进嘴里,咀嚼着问道:“怎么了?你听到这消息,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他要招了呀,嘿,一个队长。”
李力群神态自若:“这不是能预料到的事情吗?”
“你就那么肯定,他一定会转变过来?”小舅子好奇的说:“我昨天晚上可是在审讯室审了一夜,这家伙硬气的很,我都以为在他身上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那是你还太年轻。”
李力群平静的说道:“对付不同的人,要用不同的办法,首先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他有没有死意。”
“我看他那死意就挺强烈的,昨天晚上那架势,那恨不得让我打死他。”
“被抓了,当然想求速死,但要是死不掉呢?”
李力群顿了顿,说道:“我早上请他吃饭,就是想看他有没有死意,如果他是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他绝不会吃我一口饭菜,他宁愿把自己活活饿死,只要精疲力竭,只要不吃东西,他就会死,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但是他吃了。
他吃了,这是确定他想活的第一步。
接下来,我提示他桌上有刀叉,他当然也看见了。
如果他是一个想要英勇就义的人,他的精神会非常紧张,他可能吃着东西就想着怎么能杀死我,而在我提醒他桌上有刀叉的那一刻,这就是他最后的下手机会。
一个精神高度紧张的人,在那一刻会毫不犹豫的拿起刀叉插向我,想把我杀死,或者被我杀死。这也是一个求速死的方法。”
“他没拿。”小舅子想起吃饭那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对,他没拿。”李力群微笑道:“到这一步,我就可以确定他不想死,他一点也不想死,那么接下来我就会给他一个活下来的理由,一个他不需要为之牺牲,牺牲会变的很愚蠢,非常不值的理由。”
“学到了,精彩。”小舅子鼓起了掌。
“要记在脑子里,别只会用刑具。”李力群喝骂了一句,起身:“走吧,该收获我们的战果了。”
李力群起身往外走,小舅子还在后面嘟囔:“刑具多简单,抽几天也就说了。”
两人又回到了会客室。
李力群看着张杰展露笑容。
“张老弟,我很高兴你能想的明白。”
“我也没得选啊。”张杰叹道。
李力群一脸明白的表情附和:“救中国这条路不好走,每个人都是在艰难摸索,坐吧,先跟我说说你的情况,我看看给你安排个什么位置,张杰,应该不是老弟的真名吧?”
张杰点了下头:“我原名叫万里浪,好多年不叫这个名字了,差点都忘了。”
话题起了头,那就简单多了,万里浪马上交代情况。
“我是民国二十一年加入的军统,那时候还叫复兴社特务处。”
“二十一年?”李力群肃然起敬:“那老弟的资格很老了。”
万里浪点头:“二十一年,我考取了特务处设在金华的青年特种技术训练班,那时候的班主任是戴老板,所以我就加入了特务处。
一开始在金华当地做些事情,当时就一腔热血,也没什么级别,就凭热血做事,蹉跎了几年。
后来,戴老板有一次去了金华,遇见了我,认出了我,看了下我的履历,就问我愿不愿意去上海?我同意了,于是就来了上海。
那一年是民国二十五年。”
“淞沪会战之前?”李力群一挑眉,随后点点头:“老兄,你的资格确实是够了,经历过淞沪会战,还在会战之后的上海藏了这么多年,老兄,你的本事肯定一流。”
“还不是被你们找到了?”万里浪颇为苦涩的摇头:“之后我就在上海做事,没离开过。”
时间有的是,李力群慢慢问,“老兄,你也知道,我们感兴趣的是上海的事,军统最近在干什么?”
“收缩。”万里浪回答道:“最近上海的情况有点诡异,一般的刺杀行动,我们组总能分到点任务,但是最近上海这么多刺杀,我们行动队一次任务都没有分到。
相反,军统上海站的上层,要求我们行动组收缩自己的力量,最近要少出门,不要惹事,所以最近并没有什么行动。”
李力群笑了笑,“你说的刺杀,我知道缘由。待会儿可以告诉你,现在军统上海站是个什么情况?有那些人员构成?”
万里浪:“站长曾海峰,原先是特务处时期南京的情报科长,戴老板的嫡系手下.”
第315章 处决
法租界,民居。
隐匿的曾海峰躲在自己的屋内。
这几日,他像一只炸了毛的刺猬,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让他的精神高度紧张。
周清和告诉他,军统上海站有影佐的内鬼,这种找又找不到,去又去不了的感觉,让他精神亢奋,彻夜难眠。
一大早,他就出去逛了一圈,看到副站长和他约定的文字改变,曾海峰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墙上每天的一个‘王’字,变成了一个‘土’字。
上横没有行动组,下横没有情报组,中横没有指挥组。
行动组出事了!
曾海峰看着那个土字,心中滋味难明,坏消息是行动组出了事,好消息是出事的只是行动组,不是指挥组。
行动组,情报组,组与组之间,组与指挥组之间,都有安全隔离,单单一个行动组出事,不至于让军统上海站伤筋动骨。
算是个好消息吧。
雷终于爆了,他又有了一丝心安。
影佐手里果然有他的人线索,就是不知道这组人是谁,是怎么出的事,急需要问清楚。
组与组之间虽然有隔离,但也不是绝对的安全,因为军统上海站有很多的老人,虽然目前没什么交集,但是凭大多数人的记忆能力,一旦他们投靠了日本人。
那么,等待他们的,很可能是雷同当年顾章叛变,造成的红党上海区覆灭一样的情况。
情况紧急,需要快速处理,见到信号,启用备用地址。
这都是约定好的事情,曾海峰快速走去。
但是走了没几步,曾海峰顺脚拐往了一旁的报刊店,拿起一张报纸查看。
不对!有些地方不对!给出的信号提示出事的是行动组,但是周清和当时给他的分析是中上层出了问题!一个行动组应该不够影佐的胃口。
出事的为什么是行动组?如果出事的是指挥组,曾海峰现在就敢去见副站长,但是出事的是行动组曾海峰想了想,有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这个王字的标记,只有他和副站长知道,指挥组会不会是副站长已经被捕叛变,在诱导他过去?
“你买不买?不买不要占着位置啊。”摊位老板嫌弃的说了一句。
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拿着报纸看着没完的人了,报纸卖的就是内容,你内容看完了,我卖什么?“你这报纸都没有最新的新闻啊,我怎么买?”曾海峰略一思索随口胡诌了句。
“什么新闻我没有?”摊位老板不善的眼神瞅着他:“你搞清楚,全上海有名的报纸,我这里都有,你想看什么新闻?”
曾海峰斜了他一眼:“我可是听说了,日本人这两天好像有行动,在抓军统的人,就昨天,昨天还有人被抓呢。”
“昨天?”老板想了想,恍然大悟:“哦~,你说闸北的那家李记还是王记的钟表店,那个老板被抓的事情是不是?
那屁大点的事儿也算事儿?现在上海哪天不死几个人,哪个人物的身份不比那老板的身份大?就这事儿也上的了报纸?你外地人吧,没见过世面。”
“老子上海人!你个瘪三。”曾海峰骂了一句,嘲讽道:“怪不得你一辈子只能卖报纸,我今天教教你,军统杀商人,那是什么?那是杀汉奸。
军统杀青帮那是什么,那也是杀汉奸。
上海最近就这么点事儿,说来说去就是一件事,军统在杀人,但你听说过日本人在抓军统吗?”
老板一想,哎,还真是。
“最近日本人好像是没抓到什么军统啊。”要不然按日本人的尿性,抓到人那是要大力宣传抗日份子的下场的。
“那不就得了。”曾海峰拍了一下手:“军统杀汉奸,那是单边杀,了不起杀几个大商人,上海还是上海,这个商人死了,那个商人冒出来。
但是日本人开始抓军统,抓到了,那事情又不一样了。
日本人抓军统,军统打日本人,两个人一闹起来会怎么样?”
“怎么样?”老板来兴趣了。
“当然是上海大乱了!前几年的事情你不知道?你刚来上海,外地人吧?”
“谁外地人了,我怎么会不知道,是乱了一阵,那又怎么样?”
“怎么样?上海大乱,物价要涨啦!现在要是有点本钱,囤点东西,等乱起来是不是可以赚上一笔?不长记性,活该是个卖报纸的命。”
曾海峰拿起两份报纸:“算你的学费了啊。”说完大摇大摆就走了。
“嘿,你这人”
老板虽然不喜曾海峰偷他报纸,但他也确实没有开口问曾海峰要钱。
想了想,一拍大腿,“这人说的有道理呀。”
曾海峰拿着报纸,路上看见早餐店,又买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回家。
和早起的邻居打了声招呼,回到屋内。
他放下东西,走到佛堂面前拜了拜,矮身下去撬开地板,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子,打开里面放了一本小本子。
曾海峰蹲在地上翻了下去,一页一页仔细扫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