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统兵,根本的原因,不是抑制武将,而是武将在帅一级是空白的,只能用文官填补空缺。文官好歹还有组织的概念,大部分武将那是连概念都没有的,朝廷教的只有临阵授图。
狄青为什么被皇帝看重?就是认为他有为一路主帅的能力,是证明以前军制没有问题的稻草。虽然在西北的时候,狄青从来没有作为一路主帅统兵打过胜仗,到底各个位置都做过了。一定要狄青做南征的主帅,就是要有战绩,证明这是一个合格的主帅,一个从士兵到枢密太尉的主帅。
带了几年兵,杜中宵对这些已经看得一清二楚。对军事不熟,记忆中的知识也知道,军队的战斗力首先来自于组织的力量。组织能力不行,战力怎么可能强?
营田厢军把基本组织设在一千人左右,与历史上的将兵法相差不多,都是一个基本单位。但营田厢军的营指挥使,不是战场指挥官,而应该是上一级。而上一级,是不直接统兵的。
石全彬当局者迷,依然视契丹人为虎,闻之色变,杜中宵不会。今天看了契丹人打仗的过程,就知道自己以前把他们想得过于厉害了。这个道理就跟历史上中日战争时,国军面对日军几无胜绩,那时不只是军队,就连人民也觉得日军不可战胜。等到换另一方组织力上来,才知道这种想法有多么地可笑。换成同样的兵器,中国军队能把日军打得屎都出来。
不是敌人太强,而是自己太弱。不是汉人不会打仗,是朝廷的军队不会打仗。这是两回事。
这就是被有些人赞叹不已的帝王心术,分而治之。小聪明一时,贻害无穷,最终身死国灭。宋后的军队依然这样延续着,因为帝王看中了这套统治术,宁辱于外敌,不惜荼毒于天下。这样做的帝王,包括无帝王之名而有帝王之实的人,同样被认为是有非凡之才,只是时运不济,被赶到小岛上的,都被许多人称颂着。却不知对于真正的帝王来说,没有公心,何保己身?
第255章 杀人灭口
见杜中宵态度漠然,十三郎道:“待制,依我看来,契丹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今日一战,我五百铁甲敌阵中杀进杀出,无一人阵亡,只是伤了三十多人。虽说有铁甲,可以一敌四,不弱于契丹了!”
杜中宵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弱于契丹了?契丹精兵来自王帐,来自大贵族各部,你新补入人精兵可是上四军,多少人中选出来的,怎么可能会弱了?”
十三郎摸了摸脑袋:“我听石团练说,契丹兵强,本朝兵马不如,待制听了,也觉得如是。”
杜中宵摇了摇头:“我什么时候说契丹兵强了,我说的是契丹军强。百年间,契丹人面对中原,稳占上风,基本没有甚么败绩,人人都觉得他们强。等到打败他们了,也就没人这么说了。”
不是杜中宵认可石全彬说的话,而是他对这种说法早已经麻木了,而且历史已经证明了这不过就是败者的自我欺骗。因为失败,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就有聪明人开始找病因,开药方。实事求是在他们眼里太低级,一定要找到一鸣人,找到他们认为最根本原因。
有的人说因为没有马,有的人说游牧民族高大耐劳,还有的人说政治制度不行,有的人更聪明,说是因为汉人的文化不行,更有那不食人间烟火的,说是人种不行。当然,杜中宵看过了历史,知道没有马靠不住,有马军队腐化了也打不过。高大耐劳更无从说起,禁军比此时的契丹和党项军都高大许多,吃苦耐劳的是汉人,骑奢淫逸的恰是胡人兵士。说政治制度不行的,更加神奇。认为军队能打,就要给带兵的足够好处,最好的就是世袭贵族制度,用别人的血肉养着他们,一心要开历史的倒车。说文化不行的,思路就无比清奇了。明明是军队打不过敌人,却说是民族文化特别是文人不行,两千年文明都是臭的,最后被人欺侮是因为这本就是个粪坑。越是屡战屡败的军队,越是得到他们的青睐,那些有战斗力的,反而要被他们挑出诸般毛病来。至于从文化到人种全部否定了的,意见更简单,文化上做外国人,基因引进外国人的。男人娶了外国媳妇是为国争光,女人嫁给外国人是给本民族换种换血,怎么样都是好事。报纸和种节目里,无数的人在吹捧混血儿,他们最漂亮,他们最聪明。这个群体被岐视两千年,几十年就还回来了。
杜中宵实在见过太多,因为失败了,因为不只是在战场上失败了,就连文化上也被打败了,便就跪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此时称胡人为腥膻之风的习惯,常年不洗澡、茹毛饮血、暴虐残酷,在他们的嘴里成了男子气概。就连毛孔粗大、浑身是毛、一身狐臭都成了有男人味。而温文尔雅、有礼有节,在他眼里就成了迂腐,成了没有狼性,他们觉得自己是要做野兽的人。
跪在地上的时候,甚至连精神也匍匐在地,去舔别人臭脚的时候,哪里还知道真善美?除了吹捧自己舔的那只臭脚丫子,还闻得出香臭吗?喜欢动辄说是文化不行的人,恰恰多是文化人,一种是认真反思的,还有一种是追求一鸣惊人的。他们未必有反对文化的能力,更喜欢的,是把以前的文化人,重重一脚踩在脚下,用自己不知道从哪里东看一眼、西听一耳朵来的几个名词,自鸣得意。
会做的不如会说的,会说的不如会讽刺的,会讽刺的不如会骂的,会骂的不如会耍横的,会耍横的不如成群结队的。无非是文人怕文棍,文棍怕文痞,文痞怕成群结队的文棍加文痞。
杜中宵曾经由单位组织上过培训课,请来的老师就是如此。讲台上满口胡言,没一句有用的,最喜欢的就是吹嘘。自己是国外哪所大学的,导师是什么人,回国之后他们就是祖师。最大的战绩,就是因为一位超大企业的老总不认他们说的,组织一群同学、同事、同流合污的,占据各种杂志骂战。这就是典型的文痞吗,他们组织起来,扯起大旗,骂得别人都不敢说话。有什么办法?哪有那么多人不要脸?
杜中宵学过历史课的,课本上面对中国历史的定性就是,宋朝封建专制帝国基本成熟,越往后越成熟,到清朝达到顶峰。为什么?无非是军队从制度上就是一盘散沙,对内镇压有余,对外作战不足。越到后期越是积重难返,对外敌一次比一次难看。这种说法,封建和专制合在一起,透着一种诡异。
不讨论这个问题不是因为认可,而是因为杜中宵见过的,比这个时候的恐敌心理严重多了。今天一场战,杜中宵明白,此次打败耶律重元救援唐龙镇不难,只是不知道最终结果。如果耶律重元头铁,一定要打下去,等到步兵和炮兵全部上来,就由不得他想跑就跑了。
何三郎由吏人陪着,分察各处仓库,检查粮草、军储。几个仓库看下来,都没有什么问题,心情格外轻松。天近傍晚,对一直陪着的公吏齐和道:“节级,城里有什么好酒楼?明日请同僚吃酒。”
刘和听了,笑着凑上来,小声道:“提辖只是吃酒么?喜不喜欢听唱曲?这里有鲜嫩的小娘子,唱曲未必好,可知冷知热,这天寒地冻的天气,暖一暖床极是受用。”
何三郎连连摇头:“这如何使得?别说我不好那调调,想也不成啊!这是战时,饮杯酒倒罢了,召妓宿娼可是死罪!怎么,你们城里管得不严么?”
刘和连连摇头:“这般围城,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怎么会禁这种事情?提辖莫不是嫌花钱?我与你说,在下自有门路,不必花钱的。”
何三郎听了奇道:“
还有不花钱的事情?你们这里真是古怪!”
齐和神秘一笑:“提辖不知道,我们这些城里管事的人,就有这个好处。饮酒吃饭不花钱,睡小娘子也不花,自有路子。大家都习惯,你若不做,这差事还做不下去呢。”
何三郎是进城暂时接管,哪有闲心去理城中的事情,只当是听趣闻。
城中的一个小院,程越进了房门,看了一眼角落里坐在一起的几个少女,对守卫做了个手势,低声道:“杀了崔都营之后,嗯——”
守卫急忙点头,程越拍拍他的肩膀,进了里屋。
角落里一个叫芍药的女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一紧,猜到了大事不好。他们或被掳,或被卖到这些人手里,已经数月,知道这些人的路数。从昨天开始,一直被当作贵客的崔都营几人,突然被绑了起来,关在里屋日日审讯。往日里称兄道弟,翻脸就冷酷无情,翻脸之快着实有些吓人。
程越进了里屋,看了一眼绑在桌腿上的崔都营,上前一脚踩住,道:“崔员外,想了一天,我问你的该想清楚了吧?只要你说出城中有多少契丹细作,还有多少人知道此事,我便放你出城。现在外面还是契丹大营,你依然一生富贵。不说,我可是等不及了。大宋的援军已经到了城外,今日大胜一场,别日还在接着大战。在我看来,城外的契丹人可不是援军的对手,很快就会退去。”
崔都营啐了一口:“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我如何信得过?若说出口,还不是被你一刀杀了!”
程越冷声道:“如若不说,那就不是一刀,爷爷今天就一刀一刀剐了你!我倒要看看,你的嘴到底有多硬!无非是杀几个契丹细作,还是爷爷的一场军功呢!”
崔都营道:“你当别人是傻的么?我在唐龙镇里多少年?谁不知道我们相交莫逆,你一直待我如上宾!镇里更是人人皆知,我是契丹耶律大人的人!”
“从今天起,你就什么都不是了!今天剐了你,全尸都不留给你!”
说完,程越对一边的士卒道:“来呀,把这厮的衣服剥了,用尖刀一刀一刀,活活剐了!最后取了这厮的心肝,爷爷要拿来下酒!”
一个士卒叉手称诺,取出明晃晃的一把解腕尖刀,上前一把撕开崔都营的衣服。
崔都营闭上双目,面色惨白,挤出两行泪水。悔不该当初,俞景阳告诉自己这几年做过了太多干犯国法的事,大宋待不下去了,要投奔契丹,把唐龙镇拱手相让,自己就蒙了心,替他去找耶律重元。本来以为是一场大功,哪知道契丹大军一来,俞景阳就把自己软禁起来,今天更要取自己性命。
程越坐在一边,手中拿着一把酒壶,喝一口酒,看士卒从崔都营身上割下一片血淋淋的肉来。
芍药想着刚才看到的事,心中一直不安,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屋里传来一声低沉的嘶吼,好似野兽被堵住了喉咙,又凄厉又吓人。再也忍不住,对身边的人道:“那个程都头,杀了屋里的人,还要把我们杀了!若是逃不出去,今天都要死在这里!”
第256章 死里逃生
几个女孩被刚才的声音吓得心惊胆颤,听芍药一说,一下就失去了理智,惨叫一声,一起向门口冲去。芍药被吓了一跳,不敢多想,跟着几人冲向房门。
两个守卫正听着房里面的动静,低声说笑取乐。这一下猝不及防,不等反应过来,几个女孩已经冲到了院子里。一个守卫先明白过来,低声道:“不好,若她们逃出去,此事哪里还能蛮得住?!”
说着,从怀里取出尖刀,大步追了上去。
见院门紧锁,芍药一把抓住身边的女孩,低声道:“跳墙,只有跳墙才能逃得掉!”
说完,不由分说,拉着那女孩跑到墙边。墙边正有一棵大核桃树,枝桠纵横,极是好攀爬。两个女孩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树枝,飞一般爬到树上,踏到墙头,不管不顾飞身跃出墙外。
一个守卫追上跑的几个女孩,一刀刺在她的后背,用脚把人踹倒,把刀拔了出来。其余几人跑到门口,才发现大门紧闭,急切间拉不开院门,被两个守卫追上,一人一刀结果了性命。
程越在房里听见动静,快步到了院子里,见两人正在那里数尸体,怒喝道:“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等一等,结果了崔都营那厮再动手?!”
一个守卫叉手:“小的们不敢违了提辖钧旨,只是这几个贱坯突然发疯,才房里冲了出来。”
程越脸色缓和下来,问道:“做的可还干净?”
一个守卫犹豫一下道:“尸体都在这里了,提辖过来查验。”
程越不耐烦地道:“查验什么?速速找个地方埋了。——地冻挖坑不易,点堆火烧了吧。”
两人叉手称诺,看着程越回了屋里,另一个道:“哥哥,明明尸体还缺了两个。黑影里我看见好似有向墙边跑的,又听见声音,莫不是跑到那边藏起来了?”
先前的守卫道:“我看见了,有两个跑到墙边,顺着核桃树跳到了墙外。”
问的守卫听了急道:“既是如此,我们自该快去找人,莫要被她们跑了才是。怎么还敢说人全了?”
回答的守卫道:“正黑夜里,哪里去找人?此事只要一闹开,就再无活路。找不到人,程提辖必取我们性命。而要想把人找到,必定惊动周边四邻,哪里还能够瞒得住?若是以前倒也不怕,可今日城外援军来了一位刘将军,接管了城中军政大权,做事不能肆无忌惮了。”
另一人急道:“那该如何?就此瞒过程提辖?”
回答的守卫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我们说人数对了,瞒得一时是一时。——兄弟,真想活命,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到刘将军那里出首。只此一条活路,其余都是死路!你想一想,明日我们说话。”
芍药两人翻出墙头,看见路边一个柴堆,急忙钻到后面躲着。两个女孩儿哪经过这种事情?一心只要找个地方躲起来,要怎么躲过追捕,以后要怎么办,完全没一点头绪。
躲了许久,不见有人出来搜捕,芍药问身边的女孩:“急切间看不清面目,你是哪一个?”
那女孩道:“我是巧巧,日常里一起说话来着。芍药姐姐,我们该怎么办?听见里面响动,其余姐姐尽皆被那恶人杀了,好生吓人!”
一边说着,一边嘤嘤哭了起来。
芍药还顾四周,只见一片夜色苍茫,只有城墙上闪着灯火,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报官那是万万不敢的,做这件事的人就是城中最大的官,去衙门不是羊入虎口?两个弱女子,又该哪里去?
契丹大帐,耶律重元黑着脸,看了下面的诸将,沉声道:“今日初战,失了大将海里,其余骑士三百余,宋军毫发无损,此前所未有之事!此仇不报,我们有何面目面见圣上!”
一众将领低下头,都不说话。一般的失败倒也罢了,不缺勇士自告奋勇出战,今天可是不同。大家都看见了,宋军是人马铁具装,箭矢毫无用处,就连刀枪也无大用,只能靠锏、锤、狼牙棒才能对付得了他们。能用好这些武器的将领不少,可凑出一支这样的军队,着实太难。
气氛一时难堪,萧革道:“大王,宋军有铁甲骑兵,以前从未见过,着实难破。此事急不得,还是紧守军阵,想出稳妥的办法才好。既然南朝援军已到,当发文云内州,禀明此事。若只是一城,取了就是取了,与南朝慢慢打笔墨官司就是。数万大军对峙,此事不得不谨慎。”
耶律重元点了点头:“说的是。我自会禀报皇兄,先论如何对付宋军。”
萧革道:“对面用的铁甲骑兵,无他法,要么不与他们正面对敌,敌来我走,拖死他们。要么就是用重兵器加长兵器,结成军战,如墙而进。长兵斫马足,重兵砸骑士,才堪可匹敌,不致一触即溃。”
耶律重元点了点头:“大王说的有道理,那便如此吧。这几日军营周围多设鹿角,多掘沟壕,以防宋军仗重骑攻。还有,凡军中的重弩,悉用到对援军上,暂停攻城。”
萧革又道:“宋军善用炮,观唐龙镇军城,上面的火炮犀利无比,我军远不如。而新来的援军,未见他们有炮。可否把攻城的炮,用来攻援军呢?再是铁甲,也挡不住大炮一击。”
耶律重元连连点头:“有道理,有道理!把攻城的炮移过来,再等开战,先用炮轰他们!”
天尚未晓,杜中宵在帅帐里,掌灯观看附近的地形图。这是营田厢军演练的内容,也是杜中宵记中学来的习惯,每到战场,先有专业人员画地形图。没有专业的地图知识,大致原理杜中宵知道一些,比如三角测量和等高线,借此可以制出堪用的军用地图出来。有了地图,战场就不需要必须踏堪,借助经验布置战阵,而成了有理论指导的知识。营田厢军常年组织军官学习,很多时间就是学这些专门知识。
石全彬进来,把手中的一封奏章交给杜中宵,道:“待制,这是昨日对阵的捷报,若是看了没什么不妥,便可签署发往京城。首战大捷,当可提振官家和众臣的士气。”
杜中宵接过,粗略看过一遍,虽然稍有夸大,事实却并无出入,便提笔签了。
石全彬满脸堆笑,接了奏章在手,快步出了帅帐,命人快马发到京城。
出京之前,杜中宵同意石全彬为副,但却不许单独密奏,凡奏章必须两人联署。实际就是接受了石全彬的监视,有异议可以公开提出,但不许自己上奏。监军的权力,很大来自于其密奏之权,内容前方主帅不知道,后方的宰执不知道,只有皇帝和监军两人知道。将帅忌惮得罪了他,在密奏中说自己坏话,往往曲意奉承。后方宰执不知道密奏内容,无法替前方将帅说话,危害很大。
前些日子,河东路经略使韩琦便就赶走了河东路走马承受廖浩然,因为他密奏赶走了前一任经略使李昭述。韩琦劾廖浩然的奏章明言,若朝廷不调走廖浩然,他必将重法惩治。廖浩然被调回京,入宫后被处以鞭刑。密奏能够赶走一路主帅,可见其威力之大。
不是每个将帅都是韩琦,有他的脾气,可未必有他的地位,未必有他在皇帝心中的地位。杜中宵自认就没有,不管皇帝还是朝中重臣,都不会如此重视自己。所以石全彬同行,杜中宵要求凡奏章必须与自己联署,不管好的坏的都要当面说出来。不如此,他是宁愿不来也不带这样一个宦官的。
监军为什么被人痛恨?无知、愚钝、贪横倒也罢了,最重要的就是颠倒墨白,肆意以自己的利益臧否将帅,让前线将帅们无所适从。晚唐五代监军横行,实在太广泛,将帅们又无可奈何,干脆让他们当起了指挥官,把指挥权拱手相送。到最后,监军成了主帅,现在的很多兵职都是从监军变来的。
杜中宵并不反对监军,实际营田厢军的指挥体系中,从营级开始每一级都有监军。但监军到了下一级,受同级指挥官领导,没有单独上报权,上报必须经指挥官同意,而且是联署。他们有监督指挥官遵照上级命令行事的权力和义务,但没有指挥军队的权力,一切必须由指挥授权。
设置监军,是为了确保命令执行,做到军令统一。此时禁军的指挥非常混乱,将要专权,只要不是将帅直接指挥的军队,都有可能关键时刻自行其事,不执行军令。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这句话经常被拿来做借口,对上级命令束之高阁。很多事情说不清楚,最后也无法处理。定川寨之战,如果不是后来找到了任福临行时的军令状,主帅韩琦不可能不受处罚。
监军就是在制度上保证,下一级指挥官有不执行军令的权力,同时有监军在,保留上级在战后追究的权力。如果不执行军令没有得到监军的同意,则指挥官全责。
第257章 偶遇
站在街头,看着炊烟在清晨的薄雾中袅袅升起,路上渐渐有了行人,芍药一时不知该往哪里去。
巧巧低声道:“姐姐,我有些饿了。前边必有卖吃食的,我们去讨两个包子好不好?”
芍药道:“夜里风寒,我们衣衫又不御寒,哪个不饿?只是我们这个样子,如去乞食,必然惹人起疑。若是报到衙门里去,就没有活路了。且走一走,总不能平空饿死人。”
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巧巧的手,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程越带人审了大半夜,看看外面有了天光,地上的崔都营浑身是血,早已没了人样,不耐烦地对行刑人道:“罢了,了结了他的性命。不想这厮如此嘴硬,这样重刑,竟然还能守口如瓶!”
一直没有气息的崔都营这个时候突然睁开眼,看着程越道:“我着实不知道,你让我说什么?既然已经必死,若有的说,我早就告诉你们,求个痛快了。说了你们不听,又有什么办法?”
说完,绝望的两眼闭上,再没了气息。
程越上前踢了一脚,不由笑了出来:“原以为你嘴硬,没想到是真不知道,真是命苦!累了我们一夜,你也受了无数苦楚,我这算损人不利己么?一刀了结,给这厮个痛快吧。”
说完,大步出了房门,深吸一口气。冬日清晨的浓雾,透着香甜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