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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大宋_分节阅读_第48节
小说作者:安化军   小说类别:历史军事   内容大小:2.7 MB   上传时间:2024-10-19 21:11:38

  听了这话,胡中海就意兴阑珊,从桌上拿了三只签,问三人姓名。

  李平安对自己老母烧香的事一直念念不忘,忙道:“哥哥且不急。我也是对面城里人氏,家里已经娶妻,只是尚未有子嗣,还有一个老母。因是赁房而居,不知到这边落籍是什么章程。”

  听见落籍,胡中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落籍就不同。这边村落里都有建好的房屋,落籍便就有地方住。除了庄子里垦的田,每家还有一些菜地私田,收成都是归自己的,三年免赋税。若是不想在官庄里面居住,还可以自己去开垦田地,官府贷给你们粮食、种子、耕具,一年只有两分利息。只要勤勤垦垦地做上几年,就是个中产之家,强似你在对面城里居无定所。”

  李平安以为自己听错了,看了看身边的刘大和朱限,问道:“世上还有这种好事?”

  “官府的事,榜文贴在那里,难道还有假?”

  李平安还是有些不信,拉着刘大和朱限出去看榜文,让他们念给自己听。

  离着棚子不远的地方,杜中宵和刘几两人漫步在新开出来的田土间,查看着垦田的情况。

  看着不远处荒芜杂乱的土地上,稀稀拉拉地分布着几处房屋,刘几对杜中宵道:“你这里让垦田的人聚村而居,一起出工种田,留些菜地与他们,其实颇有井田古意。依现在看来,此法是极好的。怎么那边还留出一些人家,任他们自己开垦土地,还贷农具、种子给他们?聚在庄里,官府管起来多么省事!”

  杜中宵笑着摇了摇头:“省事么?其实未必。大家在一起耕种,一起收获,收了粮之后再分到各家去,看起来诸般都好。但平日里做工的时候,由什么人来管?最后分的时候,又由什么人来分?更不要说平日里诸般杂活,什么人来督工?初时这些都好说,只几年时间,便就纠纷不断。井田古制,距今何止一两千年,不知多少能人异士觉得此法最公,却无人能够复此古法,可见并不容易。”

  古时文人不断提起的井田制,并不是指先秦的奴隶制度,而是某种意义上的农村集体经济。

  农业经济的核心问题,是土地作为生产资料的所有制,后人明白这一点,古人又何尝不明白。从私人的庄园制,到集体经济的井田制,甚至各种乡约合作社的互助形式,甚至是公有制,到宋朝几乎全都有人提出来过,甚至很多都实践过,只是无一例外地都失败了而已。

  杜中宵前世在几十年间,从平均分配土地的小自耕农,到互助合作社,到公有制大公社,再急风骤雨地包产到户,不过是在极短的时间把这些古今中外的土地制度再来一遍。而且现实是,每次惊天动地的改革都只能维持一二十年,接着又不得不改。

  除非是从农业社会不断地向工商业社会转化,不然不管什么样的土地所有制,都只能够解决几十年的问题。农业的生产力发展速度就是这么慢,多一千年的见识,也没有办法。

  依着杜中宵前世政治课学来的,这个年代最重要的阶级矛盾,是地主阶级和农民阶级的矛盾。这一点不用杜中宵用他千年后的知识来提醒别人,这个年代的读书人,大部分都一清二楚。只不过其中一部分人,认为解决问题的办法是轻徭薄赋,抑制土地兼并。一部分人认为国家要从政策上扶持小自耕农,打击土地兼并。还有一部分,则认为应该直接消灭地主阶级,耕者有其田,不耕的不要占有土地。最后一种便是李觏和张载等人的平地法和井田制,从理论到实践他们都在做。

  杜中宵比这些人强的,是知道不能只从道理伦理上看待这些问题,而是还要看生产力和生产关系。

  垦田建立起来这些农庄,实际上是以官府主导的集体经济,同时允许农户有自留地。杜中宵前世这种模式都没有保持多少年,凭什么以为这个时代就能解决农村问题?所以除了这些农庄,杜中宵同样仿照这个年代通常的做法,官方借贷启动资金和生产资料,允许农民射种,就是刘几看到的那些村庄。

  为什么这样?因为杜中宵从前世学来的一个很重要的事实,就是在这样的阶段,不能用一种所有制和生产关系包打天下。多种所有制共存,生产关系丰富一点,朝廷就会掌握更多的主动。

  见刘几还是有些疑惑,杜中宵道:“通判,以前各州募民垦田,多是借贷种子和农具,免多少年的赋税。然而许多地方人亡政息,一到了收赋税的时候,许多垦田农户便就抛荒离去。我这里不同。免赋税不是关键,最紧要的是借贷。这些农户,一应物资全部都是官府贷给他们,每年交付利息,利息剩余的才是他们种田所得。这种借贷不拘年月,只要他们还在这里种,便就贷给他们,官府只赚利息。”

  这才是杜中宵除了官办农庄之外最重要的模式,一应固定资产,全部都由官府作价贷出去。只要在这里种地,便就欠着官府的货款。用贷款拴住生产者,才是杜中宵从前世学来的先进剥削方法。

第48章 双刃剑

  杜中宵前世,人们经常说发达国家是消费型社会,怎么怎么发达。每到改革的关键时刻,媒体上便就出现一个外国老太太来教一教中国人。比如美国的老太太,出来教中国人怎么买房子,人家住了一辈子好房子,老了把房贷还清。中国老太太住了一辈子破屋,生命的最后才攒够钱买个小屋子住。于是中国人也跟着学贷款买房子,六个钱包一起掏出来,终于也住上大屋子了,同时有了要还半辈子的贷款。瑞典的老太太出来告诉中国人警察是什么样的,是要被老太太这个纳税人指着鼻子教训的。终于中国人能够到瑞典去旅游了,见到了瑞典警察,半夜被扔到了坟场里去。

  杜中宵靠着死记硬背勉强考上了进士,现在终于做了官了,思考问题便不再像从前那样。警察那种例子不说,国情不同,大宋皇帝不允许官吏那样做动摇他的统治根基。但是,贷款这种先进经验,实在是朝廷治理经济、统治天下的不二法宝。

  前世曾有一部著名的戏《白毛女》,课堂说起来,是说明了古代地主阶级对农民的疯狂剥削。但杜中宵现在坐在这个位置上,细分析起来,就有不一样的内容。地主黄世仁对租户杨白劳最严重的压榨是什么?难道是地租太重吗?其实不是,而是高利贷。不管是风调雨顺还是天灾人祸,杨白劳交了租子,剩下的钱是无论如何不够还高利贷利息的。换句话说,杨白劳哪怕得到老天爷关照,也同样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从他借第一笔高利贷开始,他的命运已经注定。

  什么羊吃人血汗工厂,都太低级,不管是压榨剥削还是投资发展,远比不了借贷的手段。从原始资本主义到帝国主义,最高级的还是金融帝国主义,其他的不过是小打小闹。

  不管是拿着皮鞭让工人干活,还是小恩小惠让人卖命,都不如让人欠着贷款干活的积极性高。这一步跨出去,用得好了于国于民有利,一旦跨过界线,就成了对整个社会敲骨吸髓的魔鬼。便如历史上王安石变法的青苗贷,看起来很美好,实际上民间少不了斑斑血泪。

  这种话杜中宵无法对刘几直说,话说开了,违背了儒家基本的道德伦理。他不过是先从自己这里小规模试点,后面慢慢完善,争取用法制把这头猛兽养在朝廷的手里。

  杜中宵掰着指头,跟刘几一一分析自己这样做的理由。这些来详募垦田的家庭,大多数都没有什么财产,几乎是一无所有。他们住的房屋,是这边建好了的农庄征发徭役盖的,全部作价算做贷款。所有农具,是官府或造或买来的,一样作价算贷款。几家一头耕牛,同样是贷款。就连开垦的土地,同样是要算作贷款的,不过是三年内不收赋税,不收利息。

  每一家的贷款总额,

  每年所付的利息都精细计算过,保证他们衣食无忧的同时,略有剩余,可以用来改善生活。这样的生活,与周围的一般农户比起来,比较宽裕。

  刘几听着,愣了好一会,才道:“又何必如此麻烦?都是朝廷治下百姓,只要过得几年,把那些东西全都让给民户,又有何妨?民户欠官府借贷,总是不美。”

  杜中宵连连摇头:“通判,朝廷免民户的利息,人人称颂圣德。如果那都是他自家东西,只怕免无可免。再者,纵有民户中有不肖子弟,因是物产皆官府所有,也不敢变卖,总有个底线在。不然,就怕有那吃喝嫖赌的,不几年把家产变卖一空,难免兼并之祸。”

  “也有道理。”刘几点了点头,心里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杜中宵心里微微叹了口气,也不说破。农民靠借贷维持生产,是非常危险的。不要说这个年代,就在他的前世,已经进入工业社会了,这种生产关系依然折磨着农民。最发达的国家,全是大农场,一有天灾,就有农场破产。风调雨顺,谷贱伤农,还是有人破产。更不要说另一个十几亿人的国家,年年都有数以千记的农民,因为还不起农业贷款自杀的。

  说到底,用资本控制农民,剥削农民,比直接用地租剥削隐蔽得多,也有效得多。农业因为天然风险大,贷款的利息必然高,倾家荡产简直是家常便饭。更加不要说,可以用操控市场的手段,随时对农民阶级进行收割。由于贷款代替了农民本该有的积蓄,可以在短时间操控粮食价格,一涨一跌间,就把农民的积蓄迅速掏空。就如杜中宵前世,随便操控一下房价,短时间就可以掏空整个社会的积蓄。

  那些借贷资产垦荒的人家,有官府规定必须要种的作物。如附的那几个人家,因为地处盐碱地,便被强行要求种植高粱,州府收了用来酿酒。这种大宗作物,价格更好操控。

  杜中宵的想法,是由朝廷和各地官府来操盘,这个市场不敢放到民间去。

  刘几的知识结构,还不能理清楚这中间的弯弯绕绕,他也不费这个脑筋。最近对马蒙一案的审理忆近尾声,这边垦田初见起色,他过来视察一番而已。

  开垦荒田,招揽户口,是官员考课中最重要的项目之一。这边垦田做好了,不只是杜中宵一个人受益,州里的官员都会被记一笔。知州韩亿是元老重臣,政绩对他无用,刘几的分量更重一些。

  李平安和刘大、朱限三人蹲在地上,看着面前贴的榜文,各自合计。

  想了一会,李平安道:“我是要到官庄里去住的。不为别的,我老母学人烧香,总怕她遇到什么歹人,闹出事来。官府的庄子,处处看得严,从此便就放心了。”

  朱限连连摇头:“官府里处处都管,事事都管,我们这样惫懒性子,如何受得了?还不如到那边寻块空地,自己开田活得自在。闲时我想捉鱼就捉鱼,想射兔就兔,哪个管我?农闲时节,提尾鱼到那边码头去,一样找人买扑,趁些闲钱。刘家哥哥,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刘大连连点头:“我们就是这般人物,哪个受得了阿猫阿狗来管!我浑身都是力气,地里的活计做完,还可以到码头做些零工赚钱呢!我便是这般脾性,手里没钱便如失了魂一般,官庄住不来!”

  李平安沉默一会,最后叹了口气:“你们没有家室拖累,自然做什么都千好万好。我家里面老母年迈,一切都是为了奉养老母。罢了,左右几个庄子离得不远,我们各奔前程就好。”

  几个人商量定了,到了募工的棚子里,各自与胡中海写了一张文契,约定第二日前来报到。胡中海看李平安顺眼,让他到自己的庄子里去。

  出了棚子,朱限道:“今日有了生计,我们便把这几只鸡煮了,饮两碗酒去休!”

第49章 免死

  使劲跺了跺脚下的土路,杜中宵对苏颂道:“这路基下面是大石,上面再以碎石填充,结实尤胜于驿道。这一带河网众多,运起来方便,倒是修了一条好路。以后从这里到州城,全是好路。”

  苏颂曾经见过修路的过程,对杜中宵道:“这一带垦田,待晓下了大工夫。如果来这里安居的百姓尽心爱护,可谓是百年基业。一村一处大台,其他哪里有这种景象。”

  凡是归于官府的村庄,每一村都有两三条大沟,中间为高台,村庄和耕地都位于台上。大沟用于雨季排涝,同时降低台内的地下水。再有开的小河从汴河那边引水过来,村内耕地可以旱涝保收。

  杜中宵大量雇佣了汴河上的工人到这里,修理基础设施。这几个月开的耕地不多,人力物力大多花在了开沟修路上。等到来年开春,真正留在这里垦田的人家才会开垦围起来的耕地。

  看着周围整齐如棋盘的格局,杜中宵道:“为官一任,造福一方,我在这里整出数千顷地来,足以让这一带的百姓衣食无忧。留下这么个格局,不枉了我来这里一遭。”

  苏颂笑了笑,才道:“你下了这许多苦功夫,真要在这里聚起百姓,产出粮食却要几年后,朝廷考课是看不出来的。其实,真正看在朝廷眼里的,是处置马蒙一伙贼人。”

  杜中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算了,马蒙的事由着其他人处置吧。一个地方小恶霸,废了几个月心思,到现在还夹杂不清,我没有那个心情了。子容,剩下的日子,你多陪着我在垦田的地方转转,至于检法条等事宜,交由顾知县他们去做就好。我们为官的,把心思花在那上面没多大意思。陈州韩通判把他新造的蒸汽机运到这里,我装好有些日子了,我们有闲去看看那个物事。那个东西做成了,以后汴河上跑着烧煤的船,不再用以十万计的纤夫,那是什么功劳?”

  苏颂连连点头。他是个什么都会,什么都能做好的人,治理地方也行,审理案件也行,搞经济开场务还行,钻研科学技术更行。不过一个案子审几个月,他也有些烦了。

  一两年的时间,参与的几个人都是这个社会科学技术上的天才人物,已经把蒸汽机的原理搞得明明白白。现在难的,一是真正的科学研究,二是工艺上的制造难题。对苏颂来说,与其费心力去掂量一个偷鸡摸狗的小贼该打多少板子,还不如把心力放到这上面来。顾知县检了法条,他跟着签名就是。

  正在两人沿着路边走边说话的时候,金书召骑了匹马赶了过来,不等来到近前,便就声喊道:“官人,圣上德音!京西、淮南两路因近年被贼,民间荼毒,近日盗贼已平,不得再行杀戮。凡不是十恶不赦之罪,诸般杂犯死罪,一应免死!两位官人速回巡检寨!”

  杜中宵和苏颂对视一眼,一起问金书召:“如此说来,陶十七不斩了?”

  “不斩了!因他年纪幼小,若是充军发配远恶州军,情理不合。通判官人在巡检寨坐等,两位官人回去商议,如何处置最为妥当。”

  杜中宵答应,让金书召回去复命,吩咐身边的随从去牵马来。

  西北数年战事,内地也受到影响,最近几年出现几次大的叛乱。西部张海起自陕西,数百人纵横于京西路,穿州过县,如入无人之境。东边的王伦起自沂州,同样是几百人,一路南下,直到扬州近日才被攻灭。这两次叛乱人数都不多,但波及范围极多,数次攻破州城,闹得人心惶惶。

  剿灭张海,二十年不得迁的杨文广终于出头,让得到邸报的杜中宵还感叹了一番。前世留下不知道多少故事的杨家将,没想到仕途如此不顺。此战杨文广出力最多,以功升殿直,回到京城叙职的时候,见到了范仲淹,得到了他的赏识,才有了杨家将的辉煌。

  功劳最大的杨文广升迁之后才是小小殿直,可见剿灭张海一战的规模并不大。

  王伦是沂州捉贼武翼卒,其实就相当于杜中宵现在所在的巡检寨里的一个小卒,素有威望,杀巡检使朱进起事。而后攻青州、密州不克,转而南下,连过数州一直到了长江边,才最后覆灭。

  王伦起事让杜中宵有一种很魔幻的感觉,差点以为是历史上的梁山泊原型,后来不管是身份还是时间都对不上,才消了这心思。王伦同样是只有数百人,便横扫两路十几州。

  为了这两次叛乱,朝廷内外大臣不知道写了多少奏章,还影响了亳州对柴本山的处置。因为他联络的地方,正是王伦之乱波及到的州军,为免意外才大事化小。但杜中宵却只是感到糊涂。

  按照前世历史课上留下的印象,这都是农民起义啊,波及范围极大,数十州啊,相当于他前世的一两个省范围。结果每股都只有几百人,除了跑得远,没有闹出什么风浪来。杜中宵费了好多脑子,才终于明白过来,不是每次叛乱都是农民起义的,更加不是每次叛乱都能裹挟流民的。

  陕西因为地处西北前线,张海初起时,确实是民众不堪压迫而起事。但等到进入京西路,主力便就不是农民了,而是各种各样的军中士卒。特别是光化军数百厢军起事,极大地增大了他们的声势。王伦更加不用说,主力一直都是各种军中人员,他们的主力从来不是普通民众。

  为什么闹这么大?从邸报中杜中宵知道,金州城中只有二十四个兵,光化军没有城墙,几百个人完全就可以在千里之地上来去自如了。千里之内,凑几百个宋四公、马蒙这样的人物还不容易?这就是活脱脱地一出水浒传,人员构成就以盗贼和叛乱官兵为主。

  这两次动乱,让杜中宵印象最深的,是都没有裹挟流民,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为什么?这才是杜中宵不明白,要在自己为官的过程中找出答案来的。这个时候的社会结构,跟他前世历史上学的,典型的古代社会不一样。为什么不一样?有哪些不一样?他要一点一点认识,才能真正做个政治人物。

  这两股叛乱所以过的地方,都是晚唐五代军阀混战的重灾区,世家大族早已经烟消云散,地方上的豪绅都没有成长起来。守住地方靠的不是地主团练,民众没有卷进去也不是被地主拘束。

  这个时候,杜中宵见了庆历新政的措施,很清楚现在掌权的这一代官员只有改革的意识,并没有形成改革的纲领,也不清楚到底要怎么做。而现在面对的社会现实,跟他前世学的是不一样的,他自己同样也不知道,要怎么改革。他需要一点一点地实践,去找出一条路来。

  看着金书召打马离去,杜中宵对苏颂道:“西北议和,盗贼逐渐平息,圣上下德音正当其时。陶十七身犯死罪,我们一直拖在那里,有了这个结果,终于算是功德圆满了。”

第50章 如释重负

  巡检寨官厅里,见到杜中宵回来,刘几出了口气道:“朝廷降德音,本路今年死囚,除不赦之罪之外一律免死。最近我们查了许多大案,除柴本山一人涉谋反外,其余不过是杂犯死罪。有此德音,事情便就好办了许多,案子不要审得那么细了。左右没有死罪,三年两年,一千里八百里,又有多大分别?”

  何昆道:“通判说的是。这几个月寨里关了这么多犯人,日日审理,还要巡视地方,儿郎们也着实辛苦。剩下的犯人,除了几个首恶,其他人定个杖刑,早早打发了吧。今夜我备了个筵席,有瓶酒,诸位赏光一坐。此地的事,就此做个了结吧。”

  顾知县和郑朋等人连连称是,显然多日审案,这些人也受不了了。

  杜中宵道:“事情本该如此,那便如此了。因为寨里打过,公人便不再寻事,外面的人家,有的随便编个案子,进来领杖的都有。已到腊月,还是安心准备过年,速速结案。惟有一事,陶十七年幼,免死之后也不便发配远恶州军,如何处置要拿个主意。”

  刘几道:“依推官看来,如何处置他妥当?”

  “下官以为,陶十七一家被本地盗贼兼不法公人逼得家破人亡,父亲惨死,母亲吊死衙前,他又已经关了些日子,不必重罚了。便就配到本州牢城,关押几年,候他成丁随他去吧。”

  刘几点头:“这样也可以。我和知州相公商量过,陶十七为父报仇,春秋大义,有不死之理。已经在牢城多日,便就如此结案吧。只是牢城诸多牛鬼蛇神,他年纪尚小,进去只怕要学坏。不如便发配到这巡检寨里听用,推官看顾,对他也是好事。”

  杜中宵拱手听令。想了想道:“到了这个地步,便再网开一面,让其不涅面。脸上多了几个字,以后纵然放出去,也难免被人另眼相看。”

  马蒙一案因陶十七而起,他母亲吊死州衙之前,让案子越闹越大。到了现在,州县所有官员都有些可怜他。既然德音免死,大家都想帮他一把,让这孩子重新做人。入牢城多数是要刺字的,即是所谓的贼配军,影响人一辈子。杜中宵如此提议,众人都同意。

  此时正常参军并不需要在面上刺字,要求刺字的军队,多是在虎口或者脖子上。脸上刺字的,基本都是充军发配的犯人,所以骂人才会加一个贼字。便如此时在西北崭露头角的狄青,便就是因为少年时代替他哥哥服刑,脸上被刺了字,并不是因为当兵才留下了那个记号。这个时候,武将为枢密使的不少,以前有王德用,现在还有王贻永,不久前战死的任福等高级将领都是从小卒到管军大将。这些人,就没有人让他们用药水去除刺字,他们的脸上根本没有字。历史上狄青当了枢密使,坚持不肯去除脸上刺字,

  说是激励军中士卒,引起很多文臣不满。一个原因是当时风向已变,改革方向是军中需用良家子,军中不再是收容罪犯的地方了。狄青要别人以自己为表率,想激励什么人?狄青的悲剧,是一个有着浓重五代时期以刀枪搏富贵的旧军人,面对即将到来的社会变革,做出了错误的选择。

  议论过了陶十七的处置,众人都长出了一口气。那个少年押在亳州狱里,哪怕日常不提起,却一直像有块石头压在这些官员的胸口。他们在这里审理案子,总觉得有一天眼睛在看着。陶十七不用死,人人都松了一口气,剩下未处理完的案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人在做,天在看,这种事情不信便不信,周围的人信,你自己不信都不行。

  德音是皇帝宽刑诏书中的一种,一般针对某一地方,与特定事件、特定时间的赦制、曲赦和疏决不同,范围较广,涉及的人员也多。此诏一下,地方上也要有相应动作。

  刘几道:“德音既下,本州所有案件,都要力争在半个月内审理完成。这里的案子尤其如此,不能再拖下去了。一旦审断,或杖或流,立即施行。知州相公已上章致仕,力争今年狱空,为相公贺!”

  众人一起拱手听命。刘几的话定了基调,永城所有案件都要在年前完成。

  官员治绩,狱空是非常重要的一项,一般都会得到特别奖赏。狱空不是把罪犯放出去,而是在规定的时间内审理完毕,案件不积压。宋朝的罪犯不关在监狱里,监狱是关嫌疑人的地方,类似杜中宵前世的看守所。州里的司理狱和州狱,便就对应待审讯和审讯完毕待判决的犯人关押地。

  一州狱空,说明没有疑案,官员没有偷懒,其实与地方治安好坏没有关系。

  吩咐完毕,刘几紧皱的眉头才舒展了些,出了口气。从杜中宵到来,马蒙一案起,这半年案子突然多了许多。本州的知州又不理事,刘几肩上的担子更重。到了年关,才总算可以出一口气。

  韩亿年迈,随着朝里人员更替,他再做宰执的希望很渺茫,要致仕回家颐养晚年了。加上京西路叛乱,长子韩纲怯懦,面对叛军不战而逃,他受到了不少指责,不如就此归去。韩亿与吕夷简两家,是现在大宋的两大望族,子侄为官者众多,他致仕也没人敢轻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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