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争斗
十三郎听仇士隆说得放肆,哪里还忍得住?抡起拳头,猛地冲了上来。
仇士隆看得真切,微一转身,躲过十三郎,脚下一绊,把十三郎绊了个趔趄。
十三郎差点跌倒,回过身来,看着仇士隆,瞪圆双目,高声道:“没想到你这厮还会拳脚,这倒是比我强了!只是爷爷自小打村架,你这拳脚中看不中用,又能奈我何!”
说完,运气全身,稳稳地一步一步来到仇士隆面前,便似一座山一样。在仇士隆面前站定,十三郎伸出手臂,去抓仇士隆的肩头。仇士隆身子一扭,躲过这一抓,到了十三郎侧面。
十三郎一声冷笑,身子跟着仇士隆转,依然去抓他的肩膀。
十三郎六尺开外,比仇士隆高了近一个头,站在那里仿如天神一般。他又臂长腿长,要避开他的这一抓,不管怎么腾挪,就再也近不了他的身。这是天生的优势,仇士隆拳脚再精,打不到十三郎身上又有什么用?十三郎就靠着一双手臂,一伸一抓,便就把仇士隆压制住。
缠斗一会,仇士隆心中不免焦燥。自己是战阵上出生入死过的,对付不了一个村汉,说出去不让人笑话?再也忍耐不住,吐气开声,一声大喝,抓住十三郎伸过来的臂膀,顺势猛地一脚踹了出去。
十三郎一声大笑,两膀用力,身子转了一个圈。他力大无比,直接把仇士隆的身子抡了起来,便如大人戏耍孩子一般。仇士隆又羞又怒,一松手,便被十三郎甩了出去。
看着仇士隆狼狈的样子,十三郎大笑道:“你这厮吹什么大气,说是军中指使,原来不过如此!爷爷自小不知打了多少架,何曾吃过亏!你打了刘大、陈三,速速赔礼道歉,不然今日有你好看!”
仇士隆看着眼前的十三郎,如一座铁塔在那里,着实不知道从哪里下手。这厮长得太过高大,又有牛一般的力气,自己空有一身本事,却近不了他的身,不由气闷。拳脚武艺,那是对相差不多的人才能施展出来,一个幼童拳脚再是精熟也打不过大人。自己在十三郞面前,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好似孩童在大人面前玩闹,这架还怎么打?
主管在一边看着仇士隆已经无计可施,咳嗽一声,厉声道:“那个大汉,不要仗着身躯长大,就欺我的人。我们是知州相公门客,得相公钧旨,来这里察看秋粮。你再是能打,打得过大军吗?”
十三郎笑道:“嘴长在你身上,随你怎么胡说。你说是知州相公派来的,可有什么凭证?前来察看秋粮,不去衙门,反倒我们村里来要吃要喝,哪个信你!我看你们就是一伙贼人,到我们这里骗吃骗喝来了。打服了你们,一条索子拿到衙门里去,才是正经!”
主管听了不由面上变色:“这种小事,要什么凭证!我在相公府上多年,
哪个不认识?我人到了这里,便是凭证!你们不要在这里混闹,我们吃饱了,自去衙门。”
十三郎哪里肯听:“你这厮说得好轻巧,就凭一句话,就想骗酒骗肉!可怜,我数个月不曾尝到肉的滋味,你们几个厮鸟就吃一只鸡!”
主管见十三郎一边说着,一边盯着桌上的鸡,两眼放光,显然是馋得紧了,又好气又好笑。这大汉在这里纠缠不休,难道是为了这一只鸡?自己什么人物,稀罕这点东西。
却不知乡村生活艰苦,并不是家家鸡鸭成群。乡村人家,家家都会养鸡,可鸡苗要钱,买来又容易得病,十只不知能不能养大两三只。这里又是新建的村子,不能自己孵化鸡崽,鸡苗更贵。好不容易家里养个三五只大了,还要指望着下蛋,谁会没事炖只鸡吃。十三郎还是安三郎成亲的时候尝过肉味,这几个月不要说吃到口里,好久都没有闻到味了。
长这么大块头,十三郎自小饭量就大,一直长到二十岁,都没有吃过饱饭。直到去年跟着家里人来这里垦荒,家里粮多了,勉强才吃个七分饱。他力气大,人能干,家里种的粮多,专等着秋粮收了之后以后不用饿肚子。结果辛苦种的粮食,自己没吃到嘴里,先来个什么知州门客察看,能有好么?
仇士隆落败,这群人不相信自己是知州派来的,主管也无计可施。站起身来,道:“跟你们几个乡野村夫也说不明白,罢了,保正着个人,带我们到营田务衙门里去。这次就饶过了你们。”
这一退让,院里的几个村民不干了,认定他们是来骗吃骗喝的闲汉。
刘阿大高声道:“果然如此!说什么知州派来,都是一派胡言!这几个厮鸟,就是来我们村子里骗吃骗喝!还打了人,又抓了衙门里的罗贴司,让他们走了,官府问起来我们如何交待!”
众人一起鼓噪,把主管三人围了起来。
那主管气得暴跳如雷,口中道:“你们这些刁民,不可理喻!这次来地匆忙,没有带军兵,不然把这村子烧成白地,你们全都捉进牢里去!”
听了这话,陈三郎讥笑道:“这厮好能说大话,敢情衙门是你家里开的么!营田务开在这里一年有余,上至知县,下到办事的吏人,哪个不是客客气气,何曾见过你们这样跋扈的!假扮官府的人,却不知道本地的衙门是如何做事的,你们这些贼也是胆大包天!”
刘阿大和陈三郎带头,拥着十三郎上前,吵吵嚷嚷,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正在这时,外面马蹄声响,不多时一个兵士抢进门来,高声道:“什么人在这里胡闹!知县官人已经到了,都快闭了嘴,什么事情自有官人作主!”
杜中宵在营田务的威望极高,一听是他到了,几个村民各自退后,再没有人喧哗。
杜中宵到了门前下了马,带着柴信等人进了院子,一眼就看见罗景被捆在地上,嘴里面还塞了一块布,面色就沉了下来。指着罗景,杜中宵厉声道:“这是衙门里的人,谁敢随便捆绑?要造反么!”
见杜中宵穿着官服,声色俱厉的样子,主管的心里莫名有些害怕,上前拱手道:“我是知州家里的主管常威,得知州吩咐,前来营田务查看秋粮。这个厮鸟挡在路上,不合与我们起了争执,一时气愤便拿在这里,正要押到衙门里去。既是知县官人来了,便就交予官人。”
杜中宵上上下下打量了常威几遍:“罗景是衙门里的吏人,身上穿着公服,不认识吗?随便就敢捉拿衙门的人,你们好大的胆子!还有,我与知州相公不熟,他家里有什么奴役僮仆,一个不识。知州要察看秋粮,多少衙门里的人好派,怎么会着你们三个来?先拿下,回去审明知州再说!”
第92章 杖责
口中说得严厉,杜中宵不敢跟夏竦闹翻,只是让手下人把常威三人看住,并没捆起来。夏竦与自己不是一路人,人聪明能干,但个人私德不太注意。派私人奴仆干公事,这种事情夏竦是会办出来的。看常威三人的样子,杜中宵心中已经信了。信归信,官方的威严必须维护。如果夏竦派三个家奴来,就能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这官也就没法当了。
刘阿大上前解开罗景身上的绳索,扯出他嘴里的布,口中连道:“贴司受苦!”
罗景直起身来,叹口气:“憋得我好苦!”说完,到杜中宵面前行礼。
杜中宵问了事情经过,冷着脸对常威道:“几个奴仆,竟敢如此跋扈!今日若不是我带着兵来,难不成也要把我捆了?此事我自会申明知州,若是你们虚冒——哼!”
说完,再不理常威三人。唤了保正过来,对他道:“今天的事情着实难为你,好在没出大事,这几日我会待在营田务衙门,看收秋粮,若有事,可到那里找我。”
说完,对身边的柴信道:“拿一贯钱给保正,算作今日的酒菜钱。不管这几个人什么来头,不能让村民费钱。稍后你到营田务,账上领钱就是。”
柴信应诺,从身上取了一贯钱,交予保正关朝印。关朝印推辞,柴信道:“官府的钱,老丈何必辞让?放心收着好了,营田务账上专门有这样一笔钱。”
听了这话,关朝印才高高兴兴把钱收了起来。这一贯钱,除了酒肉,还能剩下几百文。一会与十三郎和安三郎分了,大家开开心心。
见杜中宵等人要离去,十三郎看着那只肥鸡,咽了下口水,道:“官人离去,这鸡还要么?”
杜中宵这才注意到十三郎,见他长得又高又壮,如同一座山一样在那里,不由赞一声:“好一条大汉!你叫什么名字?因何在这里?”
刘阿大抢着上前:“回官人,这是我们村里的武十三郎,天生神力。这几个太过凶恶,我们斗他们不过,只好找了十三郎来。今日若不是十三郎在此,我们都吃这几个厮鸟打了。”
杜中宵上下打量十三郎,一时心动,对他道:“一条好汉,在乡间种田可惜了。你愿不愿随在我的身边做事?以后要酒有酒,要肉有肉,断不会少了你的!”
十三郎面现喜色,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随着官人做事,自然是好。只是小的自小就是个大肚汉,活了二十年,没吃过几顿饱饭。跟在官人身边,只怕把官人吃穷了。”
杜中宵听了哈哈大笑:“吃朝廷的饭,你能把朝廷吃穷,也是你的本事!放心,用心做事,大富大贵我不敢保证,酒肉断不会少了你的!”
十三郎想一想,确实没听说过吃皇粮把朝廷吃穷的事情,不由笑了起来。向杜中宵拱手,愿随在身边做事。反正他家里父母正当壮年,还有一兄一弟,并不需要自己留在家中。
这个年代战阵上厮杀,其实没有那么多技巧,最关键的是身高体壮,披得了重甲,开得了硬弓。作战技巧无非是多练,上阵厮杀几回自然就会了。前边跟仇世隆打斗,十三郎的优势并没有发挥出来。如果是在战阵上,十三郎可以穿更厚的甲,用更沉重的兵器,几下就能要仇士隆的命。
一切安排妥当,杜中宵让人押了常威三人,自己骑马,向不远处的营田务衙门行去。
营田务不属于永城县,有自己的衙门,平时由孔目官乔保平负责。此时孔目官的职权很重,用杜中宵前世的话说,差不多相于市里的实权处长。此时的公吏来源复杂,主管的事务也五花八门,既有跑腿看门的小人物,也有掌一方实权的厉害角色,是官员的补充。官是流官,到任换人,而公吏则多没有任期限制,在一个地方经营得久了,势力盘根错节,有的威势不下于官员。
公吏差役虽然经常合称,其实是不同的。公人一般是指衙前,又称衙前职员,既有召募的,也有轮差的,以轮差为主。因为重要职掌是“主典府库”,一有亏损便要用家产赔偿,所以称为重役。吏是指人吏,多为召募,职责一是催征赋税,二是管理场务仓库,三是协助审理案件。其来源,公人大略是传承自晚唐五代节度使的武官一系,人吏则传承自文官一系。至于这两者之外的随从、人力,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了。差役,就多是指的这些小人物,包括治安体系中的弓手强壮之类。
大约来说,公吏相当于杜中宵前世的处长、科长、科员,他们大多都是有俸禄的。差役则相当于具体做事的办事员,以及大量的临时工。官员是制定政策的,公吏差役则负责执行。
乔保平是谯县人,少年也曾应科举,屡次不中,应募为人吏。因为特别能干,一步一步升到了孔目官。别看是吏,其职权比董主簿尤有过之。
乔保平得了消息,早早就等在门外,迎了杜中宵一行进了衙门。
到官厅里落座,杜中宵命人把常威三人带了过来。
到了公堂之上,常威的气焰便就没有那么盛了,站在那里一句话不说。
杜中宵道:“你说是知州派你来察看秋粮,又没有凭据,我如何信你?这且不说,你一个奴仆,没有官身,就敢殴打百姓,捆绑人吏,国法岂能容你!且下到牢里去,我申明了知州相公,再作决断!”
听了这话,常威又有了底气,一声冷笑:“怪我太过大意,出来时没向相公一纸文字,不然你岂敢拿我!等到问过了相公,自然知道我所言不虚。到那个时候,我看你如何见我!”
杜中宵被常威气得笑了起来:“我如何见你?你就是夏相公派来的又如何?终究是个奴仆,在我这里犯了王法,就不能治你了?我本不欲打你,奈何你自己讨打!——来人,笞二十,让这厮长长记性!”
旁边差役高声应诺,一拥上前,不由分说把常威拖到堂前阶下,狠狠打了二十小杖。
把常威重又拖了上来,杜中宵问道:“如何?你一个奴仆,也敢在我这里发官威,真是不知死字怎么写!我治下百姓,你又打又骂,还强索酒肉,怎么就不能治你!还敢威胁我!”
常威再不敢嘴硬,只是咬着牙道:“好,好,打得好!等相公回信来,我看你如何说!”
“用嘴说,如何说!”杜中宵猛地一拍案。“即使你是相公派来的,也是让你来做事,不是来作威作福,鱼肉百姓的!哪怕相公站我面前,以为这话我不敢说么!”
第93章 三碗不倒
把常威三人下到牢里,杜中宵写了一封信,命乔保平派人飞马送到亳州去。必须要有夏竦的亲笔回复,才能确认这三个人的身份。按常理来说,以夏竦的地位,不会做出这么不靠谱的事情来。但这位夏相公就喜欢不按常理出牌,不要说派奴仆办公事,他家里的奴仆因夏竦恩荫得官的都有几位。
料理完毕,杜中宵一个人到了后衙,命人上了茶来,坐着发了一会呆。中原做官就是这样,经常碰到大人物做自己的上司,相当不好处理。韩亿是自己占了便宜,现在换了一个夏竦来,让杜中宵觉得十分棘手。与夏竦作对杜中宵得罪不起,两者的地位相差太过悬殊。巴结夏竦杜中宵又不愿,不说夏竦不是个好巴结的人,就他那些政敌留给杜中宵的印象,就是离这人越远越好。
夏竦是爱才的,他为官几十年提拔的人不少,不然也没有今天的地位。但此人心机深沉,偏偏又聪明绝顶,自视极高,做事不可预测,不是个好相处的人。
前次杜中宵去亳州的时候,夏竦对自己的印象很好,大有把营田务当试验田的意思。可现在却派了几个家奴来,什么察看秋粮,让杜中宵一头雾水,不知道夏竦的意思。派家奴处理公事,是对杜中宵极大的不尊重,不是夏竦的地位太高,杜中宵就把常威三人给他押回去了。可转念一想,夏竦这个人对人与人的关系理解不一样,说不定在他想来,派家奴来还表示亲近呢。
叹了口气,杜中宵站起身来。猜人心思是最无聊、最折磨人的事情,偏偏夏竦就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难题。现在只好走一步看一步,既不能软弱,以免给其他官员留下编排自己的口实,又不能把夏竦得罪得太过狠了,不然夏相公向人动起手来,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
到了花园里,杜中宵把罗景和十三郎等人招来,命乔保平准备酒筵,为几人压惊。
到了这个时候,罗景才完全恢复过来,上前对杜中宵小声道:“官人,那三人虽然跋扈,但依小的看来,他们不似假冒,可能真是知州相公的门客。在保正院子里的时候,我被绑在那里,听三个人说的闲话,多有相公家里如何如何。若是假冒,如何知道相公家里那么多事情?”
杜中宵沉声道:“纵然是相公家里的人,也只是奴仆之流,岂可蔑视朝廷,捆绑人吏?”
听了这话,罗景道:“都是小的不好,惹了这场祸事出来。官人,小的被绑上一绑,也没有什么大碍。想知州相公是何等人物?如何能够得罪。不如把那三个人放了,免得恶了相公,误了官人前程。”
杜中宵笑道:“我把他们放了,才是误了自己的前程。任由知州奴仆扰乱地方,我为百里之侯不能治其罪,若被人上禀朝廷,我这个知县如何做得下去?此事与你无关,不要多想。”
罗景心中还是忐忑,生怕因为自己让杜中宵跟知州起冲突。他千里而来,得杜中宵重用,对杜中宵极是感激。若是因为自己的一件小事,耽误了知县官人的官路,那就万死莫赎了。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已经与罗景无关了,杜中宵不可能不惩治常威三人。纵容上司奴仆行凶,这一旦被捅到朝堂去,会给现在掌权的那些人留下极为不好的印象。更不要说现在夏竦人人喊打,被朝中士大夫瞧不起,自己被他们划到夏竦一党里去,以后的路可就难走了。前些日子,夏竦上章自辨,批答的学士孙抃写了一句“图功效,莫若罄忠勤;弭谤言,莫若修实行”,可谓是一点颜面都不留。这就是朝中士大夫现在对夏竦的态度,就差指着鼻子骂了,自己怎么可能惹祸上身。
看着鸡鸭鱼肉摆到桌子上,十三郎的眼睛都直了。他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豪华的筵席。与现在桌上摆的相比,安三郎成亲时的筵席简直是乞丐吃的,而是那是十三郎吃过最豪华的一餐饭了。
吩咐众人落座,伺候的差役给每人满上了酒。
“呀,这可是有力气的烈酒,今日竟能喝到口里!以前只是听说,终于得见!”酒一倒进碗里,十三郎便就大叫一声。他自小好酒,可家里穷,连村里的私酿都偶尔才能喝一次,这种几十文一斤的烈酒于他便是传说。面前倒了满满一大碗,让觉得做梦一样。
一边罗景见十三郎失态,忙拉了他一把,低声道:“那边坐着知县官人,不许大呼小叫!”
十三郎惊觉,忙叉手向杜中宵唱个诺。
杜中宵觉得这个大汉有趣,对他道:“看来你是个好酒的,能喝几碗?”
十三郎挠了挠头:“小的何曾喝过这等美酒,都说是有力气,神仙也醉倒,委实不知喝几碗。以前都是喝村酒,没什么味道,倒是不曾喝醉过。”
杜中宵又问:“那你喝村酒,最多喝过多少?”
十三郎比划了一下眼前的碗,道:“最多喝过三碗。——酒要许多钱,再多就喝不起了。”
杜中宵大笑:“好,今日我便让你开怀畅饮,想喝多少就有多少。对了,人人称你为十三郎,却不知名字是什么。”
“穷苦人家,何必起什么名字,人人都知我姓武,是十三郎,不会叫错人就是。”
杜中宵一拍桌子:“那便如此,你若是喝这烈酒三碗不醉,我便送你个名字如何?”
十三郎大喜过望,站起身来,叉手道:“谢过官人!”说完,端起桌上的酒碗,一口喝干。
这一碗酒下肚,十三郎只觉得一股热气,顺着喉咙下去,一直到丹田,舒服无比。兴致起来,拍着桌子道:“再来,倒满!这等美酒,难怪要几十文一斤!官人赏赐,我要喝个痛快!”
一边差役见杜中宵点头,上来又给十三郎倒了一大碗。
连干三碗,十三郎只觉得畅快无比,浑身发热,自己好似要飞起来一般。把酒碗端起,向杜中宵亮了亮,口中道:“官人,我喝了三碗,只觉得舒服,却是一点醉意没有。还请赐个名字!”
杜中宵觉得这人可爱得很,有什么说什么,直来直去。跟他们相处,比与夏竦这些官场大人物相处有趣多了。略一思索,道:“我送你一个‘松’字。常言道‘站如松,坐如钟’,你是个习武的人,以后与人放对,一定要做站到最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