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呀,那一刻,曹春的心里,舒坦之极,恨不得大笑三声。
就在曹春开心的拉着铁锤的小手,亲昵的说着私房话的时候,门房来报。
“回太太,平郡王嫡福晋没下请帖,车驾却到了府门前,您看,这个……”
门房显得很为难,哪有这么干的呀?
曹春一听就知道了,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儿!
玉柱一直不接平郡王府的请帖,曹颐肯定是有事想求,这才会舍了铁帽子郡王福晋的体面,干出了不请自来的下三流勾当。
再怎么说,曹颐都是曹春的嫡姐,既然已经来了,总不好意思,躲闪着不见面吧?
“来人,开中门,有请平郡王嫡福晋!”随着曹春的一声吩咐,门房瞬间秒懂了。
是平郡王嫡福晋,而不是太太的亲姐姐,这其中的接待标准,区别可就大了。
曹颐原本以为要吃闭门羹,心里也早有了准备。
只是,庆府开了中门,下人们快速的拆了门槛条,有请曹颐的车驾径直驶入。
曹颐不由微微一笑,请帖可以不接,难道说,嫡姐亲自登门了,还敢拒之门外么?
消息一旦传了出去,玉柱的好名声,还要不要了?
等车驾停稳后,曹颐下车一看,庶妹曹春就站在垂花门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妾拜见平王福晋,福晋万福金安。”曹春规矩的行了正式的拜见礼,正式得不像是亲姐妹的关系。
曹颐明知道不妥,却也只得含笑抬手说:“你我是亲姊妹,何须如此多礼?快起来吧。”
曹春只当没有听见似的,扭头吩咐铁锤:“快来拜见平王福晋。”
嚯,这态度,就属于典型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照家族的血缘关系,铁锤应该称呼曹颐为安布(姨母)。
安布,是正经的亲戚。平王福晋,那是外人。
这两者的区别,太大了!
曹颐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薄怒道:“妹妹,我又没有欺负过你,何至于此?”
也不等曹春回话,曹颐一把拉起了小铁锤,将他的小手,死死的拽在了手心里。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贵妇,当着诸多下人面,曹春还真不好意思和曹颐撕破脸皮。
就这么着,曹春眼睁睁的看着曹颐硬拽着小铁锤的小手,反客为主的闯进了上房。
上房里,宾主双方落座上茶之后,曹春借机使了个眼色,屋里的婢女们,随即退个一干二净。
曹春想让铁锤也退下,她才好和曹颐掰扯掰扯。可是,曹颐居然将小铁锤抱进了怀中,死活不肯撒手了。
简直就是个泼妇无赖!
曹春长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不知,平王福晋今儿个,怎的如此得闲?”
“哟,我说妹妹,你刚当上伯爵夫人,就瞧不上我这个亲姐姐了?”曹颐故意避开了曹春暗中带刺的平王福晋,而以亲姐姐自居。
曹春叹了口气,说:“铁帽子郡王府的门第太高了,我和铁锤都高攀不起啊。”依旧是不吃曹颐的那一套。
“妹妹,伱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就算是嫁的穷秀才,我难道就不是你的亲姐姐了?”曹颐也不是吃素的,故意提及了一件往事。
曹春的脸色,微微一变,心里暗恨曹颐的心思歹毒。
当年,曹府里,有人想坏了曹春的名声,故意编造了她与某个秀才的一段佳话,并流传甚广。
江宁织造府,虽非侯门,却也深似海。试问,哪个秀才,可以混入深锁的后院之中,与曹春相会?
成婚的当夜,曹春血染白帕子,献给玉柱的是妥妥贞洁处子身。
有这个垫着底,曹春并不是特别的惧怕那些闲言碎语。
但是,曹颐坏就坏在,利用了名声可以杀人的卑劣手段。
若是玉柱知道了,曹春在婚前和某个秀才有所瓜葛,曹春就算是跳进黄河,也很难洗得清了。
“唉,从小啊,只要你想要的东西,就必须要搞到手。说吧,你想要什么?”曹春有了顾忌,语气也就软和了下来。
没办法,以玉柱的身份地位,他若是对曹春起了疑心,曹春不死也要脱好几层皮。
汝窑的御瓷,还能和缺了口子的讨米碗,硬碰不成?
曹颐浅浅的一笑,说:“妹妹,你我乃是至亲,你没必要站着说话吧?”竟是趁胜就要追击的架式。
曹春憋了口闷气,便坐到了曹颐的对面,却没说话,等着曹颐提条件。
其实呢,大家都是大明白人,曹颐既然不顾颜面的闯进来,肯定是出了大事。
过犹不及的道理,曹颐也明白。
曹颐见曹春一直垂着头,压根就没看她,便叹了口气,说:“妹妹,如果单单是我自己的事,哪怕是再苦再累,甚至是掉脑袋,我也不可能来找你的。”
曹春听了这话,心里不由咯噔一下,猛然警觉,必是曹家出了捅破天的大事。
曹颐却故意卖了个关子,不仅没说下文,反而在小铁锤的脸上狠亲了一口,“叭叽。”
“这孩子,真像你男人,小人儿俊美的不像话。”曹颐这话说得就很有些轻佻了,曹春实在听不下去了,怒道,“你再这样混说,那我就只能闭门送客了!”
身正不怕影子歪!
曹春心里明白得很,一味的退让,只能助长了曹颐的嚣张气焰。长此下去,必定是鸡飞蛋打的得不偿失。
曹颐咯咯一笑,斜眼瞅着曹春,轻声道:“你从小就敢做敢为,只是装得挺好的,瞒过了所有人的眼睛。我也知道,你是个明白人,也就不和你绕弯子了。不瞒你说,确实是出了大事。咱们阿玛的一封私信,是写给太子的,却一时不慎,落入了恒亲王的门人,江苏布政使之手。”
曹春听明白了,曹寅暗中勾搭太子,却不料,他向太子胤礽表忠心的私信,却被老五的门下,给截了。
玉柱和老五,那可是铁杆的安答关系。难怪,曹颐硬闯了进来,想要威逼曹春就范。
第322章 煞威风
曹春冷笑道:“平王福晋,你们曹家的事,与我何干?”
嘿,这话实在太狠了,曹颐被噎得直翻白眼。
“妹妹,你对曹家再有意见,别忘了,你生于曹家,才能嫁给玉柱。”曹颐觉得,她必须提醒曹春,她们都是曹家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平王福晋,你吃山珍海味的时候,我吃的是掺沙子的粳米饭。你穿金戴玉的时候,我唯一的一根玉簪子都被周瑞家的夺了去。你出门参加诗会的时候,我永远都是称病,不能出门。”曹春仰起脸,淡淡的说,“曹家,是你们的曹家,不是我的。”
“妹妹,做人可不能忘本呀?”
曹颐没敢继续拿秀才的脏水,去泼曹春,却刻意想提醒她:曹家若是完了,曹春的名声也毁了。
曹春微微一笑,说:“只要铁锤他阿玛,依旧傲然立于朝堂之上,谁敢怠慢了我这个伯爵夫人?别的且不说了,您这位铁帽子郡王福晋,不也求到了我这里么?只是,我就没见过,有你这样求人办事的么?”
明白人的跟前,唱聊斋,那是自己找不痛快了!
曹春摆明了车马,压根不吃曹颐的那一套,曹颐立时就头疼了!
别看讷尔苏是个铁帽子郡王,却手无寸权,仅仅是看上去很体面的花架子罢了。
玉柱就不同了。
他是手握实权的大内总管,皇帝身边不可或缺的宠臣,保护圣驾安危的畅春园护军营参领,新晋的三等伯。
可谓是炙手可热,风头正盛!
“妹妹,曹家若是倒了,对伱我毕竟是有碍的。”曹颐只能利用家族观念,唤醒曹春的同情心了。
曹春却压根就不吃曹颐的那一套,她冷冷的说:“你少来蒙我!曹家给你府上送的节礼,是送到我这里来的五倍以上,曹家若是倒了,我怕什么?”
一针见血的戳穿了待遇不同的本质!
曹颐一时计穷,正欲另想办法之时,外头忽然传来了,通禀声,“回太太,大老爷回府了。”
玉柱回来了,曹春不由长吁了口气,趁机把铁锤从曹颐的魔爪之中解救了出来。
母子二人,一起去垂花门外,迎接男人的归来。
玉柱是从皇宫里回来,因为,三年一次的选秀女即将开始了。
上次的小选,由于玉柱的果断处置,至今没有漏出半点丑闻。
康熙心情甚好,便钦点了玉柱,承担选秀的初选之责。
照规矩,宫里的选秀,各旗下参领和佐领,属于第一责任人。各旗的正副都统,则为保人。
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要做的是,从几千名八旗秀女之中,刷下品貌不端的,有狐臭的,规矩不好的,或者是家里使了银子的关系户。
然后,再交给德妃娘娘去决定,最终是留牌子还是撂牌子?
曹春一见了玉柱的身影,随即狠下心肠,隔着衣衫,掐住了小铁锤的腰肉,用力的一拧。
可怜的小铁锤,从小锦衣玉食的养大,他哪里吃过这么大的亏呀?
促不及防之下,小铁锤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玉柱进门一看,却见曹春红着眼圈,抱着放声大哭的小铁锤,母子二人像是受了大委屈的样子,不由皱紧了眉头。
曹春嫁给玉柱的时间,也不算短了。
从曹家带来的陪嫁婆子和丫头们,新婚之夜,就被曹春借了玉柱的势,全都发卖的一干二净。
后来的这些丫头婆子们,早就在曹春的恩威并施之下,一个个都乖顺异常。
以往,哪怕是再难的事,曹春都没哭过,这就颇值得玉柱深思了。
“赵山,谁惹你们太太生气了?去,都绑了,全家一体发卖了!”玉柱还以为是家里的下人们,闹出了妖蛾子。
大管家赵山见势不妙,赶紧跪到了玉柱的脚边,小声禀道:“回大老爷,咱们大太太原本心情挺好的,只是,平郡王福晋来了之后,就……”嘎然而止,却余味无穷。
都说刁奴可恨,其实是颇有些道理的。
赵山告的刁状,既刁钻又阴狠,明明啥都说了,竟然不带半个脏字。
玉柱一听就火了,这简直是欺人太甚了!
讷尔苏的帖子,都退回去了,曹颐竟然打上了门,还惹哭了他的妻儿。
“你当得好差,竟让外人闯进来欺负了太太和小主子?”玉柱冷冷的瞪着赵山,“还不赶紧去送客?”
“嗻。”赵山吓得直打哆嗦,磕了头后,当即领着丫头婆子们,就去上房那边,要赶曹颐滚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