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比谁都清楚,不是老四,就是老十四!
历史上,老四登位之后,连他的亲妈都惊呆了!
历史砖家们,都言之凿凿,老四登位,有遗诏做证!
问题是,隆科多控制下的京城里,老四都是过了好几天才拿出漏洞百出的遗诏。
如今的玉柱,身在局中之后,看得也更清楚了。
老四即位,有个天大的缺陷,即:年纪太大了!
国赖长君,并不是国赖老君!
康熙驾崩时,老四已经四十四岁了!
不客气的说,从老四当上皇帝的那天起,随时随地都有可能驾崩。并且,皇位之争,马上就要在皇孙之中,激烈的展开了
更重要的是,老十四名为八爷党,实际上,一直都不算是老八的核心成员。
老八真正信得过的弟弟,也就老九一人而已。
废太子之前,老三和老四,也都是胤礽一党。
老四继位,不管有多少种说法,玉柱越看越清楚,很可能是篡位。
亲妈德妃,采取自戕的激烈手段,极力反对老四,必是康熙有过明确的暗示。
建奴兴起之后,迄今已历四帝。
其中,清太祖的老奴,六十多岁才死,算是特例。
皇太极刚过五十,就驾崩了。顺治更是离谱,只活了二十四岁。
康熙,活到如今,刚过六十岁。
今年已经三十六岁的老四,和年仅二十六岁的老十四,怎么选?
老皇帝和佟国维说话的时候,没有玉柱插嘴的余地。
玉柱也乐得装痴充楞,一直垂头盯在地面上,默默的倾听着老皇帝的满腹苦水。
这人呐,哪怕是皇帝,也逃不过一个客观规律:人老话多,树老根多!
佟国维是康熙唯一健在的亲舅舅,康熙借着机会大吐了一番苦水,免得憋出内伤了。
二个时辰后,康熙还没有住嘴,佟国维的肚子,却咕咕叫唤了起来。
康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那克出,正好朕也饿了,就陪您一起用膳吧。”
佟国维的年纪大了,牙口不好,已经嚼不动牛羊肉。
等佟国维专用的菜,摆上了膳桌,康熙十分好奇的问他:“那克出,这是牛肚和羊肚?”
佟国维这才瞥了眼玉柱,笑着说:“柱儿这孩子孝顺,知道我老头子牙齿都快掉光了,就特意整出了我能吃的东西。此物名唤爆肚,分为羊肚和牛肚。奴才爱吃牛肚,柱儿这孩子便挖空心思的准备了这种肚领,口感很嫩,比肚仁还嫩,就是很费事儿,要好几个牛肚才出这么一盘子……”
唉,佟国维的下巴都快仰到天上去了,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只有睁眼瞎才看不见。
康熙深深的看了眼玉柱,又扭头问佟国维:“照您这么一说,玉柱还挺孝顺的?”
佟国维却摇了摇了头,说:“他也不全然顺着我这个老头子,总体来说,大事很顺,小事能把我老头子活活气死。”
这个评价异常之中肯,当即引起了康熙的共鸣。
在大事上,玉柱从不糊涂,立场站得其稳无比,妥妥的帝党也。
但是,玉柱在一些小事上,却敢屡屡忤逆康熙。
康熙想想就觉得来气,索性吩咐玉柱:“傻杵着干嘛?像根呆木头似的,还不伺候着用膳?”
佟国维上了年纪,想吃就吃,想喝就喝,已是百无禁忌。
康熙还想向天再借五百年,一直很重视养生,饮酒不过量,夹菜也很有节制。
玉柱却看得出来,康熙对爆肚的感觉很一般,他倒是爱用筷子蘸了酱料,搁嘴里慢慢的品味。
康熙啥没吃过?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
爆肚的灵魂,其实是酱料的配方和刀工的切法。
玉柱当过驻京办的负责人,他剽窃的爆肚酱料,正是爆肚冯的北派酱料绝活。
爆肚冯,最早的老店,在帝都紫禁城的后门。大清亡了之后,爆肚冯才在前门,新开了门脸。
老北京的旗人,吃爆肚的时候,一定要搭配羊杂汤和烧饼。
那味儿,就是一个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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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4章 不拉帮
清溪书屋旁边的竹屋里,玉柱手捧茶盏,端坐于小几子旁。
康熙的咆哮声,从隔壁持续灌入他的耳内。
嗯,张伯行又犯错了!
在南书房里,玉柱的三个手下官员,各有特点。
张廷玉属于温润似水的性子,几乎不可能惹怒康熙。
方苞,因言惹祸,差点被灭了三族。即使,以前的性子再粗疏,他现在也变得谨言慎行,轻易不多说半句话了。
唯独张伯行,格外的与众不同。此公,性子执拗,喜欢较真。
唉,天天和皇帝较真,那就是在走钢丝,随时随地可能让整个家族跟着陪葬。
不过,玉柱丝毫也没有插手的兴趣。
每个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
帮人,需要充分的理由。
玉柱和张伯行,非亲非故,凭什么要帮他?
再说了,张伯行仗着清廉之名,不大瞧得起玉柱这个年轻的上司。
玉柱饮了几口温茶,再次拿起年羹尧发来的折子,仔细的阅读第三遍。
准噶尔人蠢蠢欲动,西边越来越不太平了。
必须承认,进士出身的年羹尧,字写得非常漂亮,看着就赏心悦目。
玉柱的功利心比较强,科举必须的馆阁体,他下过苦功夫,真的棒极了。
但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客观的说,日常需要的行书和草书,玉柱的水平,就完全不够看了。顶多,也就是个落第举人的水平而已。
总有人说,字如其人。
玉柱对于这种观点,其实是颇不以为然的。
秦桧的字,远超一般的书法大家。
宋徽宗甚至独创了瘦金体,结果呢?
隔壁,康熙的咆哮声,渐渐的消停了。
玉柱知道,等会子,就该叫张廷玉进去了。
果然,没过多久,张廷玉被叫去面圣。
等方苞也被叫进去后,玉柱的心里就有些奇怪了。
什么样的事,竟然连张衡臣,都没有摆平?
又过了一会儿,魏珠亲自过来请玉柱,他哈着腰,恭敬的说:“禀柱公,张伯行奏对失据,皇上命老奴来请您老过去。”
玉柱的眼眸微微一闪,马上就知道了,张伯行挨训斥的根源。
在宫里,没人是你的亲爹,大家都不可能把话说白。
理解话里的真实内涵,全靠各人的悟性。
作为张伯行的上司,玉柱虽然不可能贪他的功,却也大致知道,张伯行每天处理的折子内容。
全天下的赋税比例,江南江苏省最重,其次是浙江省。
张伯行一直主张,给江苏的自耕农们减点税,让他们缓口气儿。
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说,张伯行的建议,其实是合理的。
因为,江浙两省的纳税主体,其实是吃苦耐劳的自耕农。
但是,朝廷一直不放心江浙两省的士大夫,一定要采取重税抽血的方式,掏空这两省的税基。
实际上,长江以北地区的大地主,普遍拥有良田千顷以上,却不纳一文钱的税。
他们才是整个帝国的寄生阶层!
套句专用名词,这些人都是大官僚兼大地主!
和北方的大地主相比,在江浙两省内,拥有良田千亩的人,都是极少数。
这种区别的原因嘛,其实也不复杂。
北方地区,因为千年以上的开发,地力逐渐贫瘠,加上水源不足,灾荒不断。
客观的说,这个时代的北方大官僚大地主,搞土地兼并的手段,比南方的大地主们,普遍性的凶残得多。
所以,北方很容易出现占地极广的大地主。
而江南的自耕农,经营的头脑,普遍胜于北方的土农民。
田里遭了灾,绝了收,江南的自耕农,往往会想方设法的自救。比如说,做点小买卖,养点鱼,养几头猪。
总之,什么挣钱做什么,以熬过饥荒年。
北方的农民,大部分都只知道种地。
他们只要是遭了灾,失了地,几乎都会卖妻卖儿卖女之后,出门乞讨,并逐渐发展成对朝廷威胁巨大的流民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