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和硕悫靖公主,待孙承运还真不错。孙承运在公主府外的沾花惹草,公主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公主居然一言不发的装起了糊涂。
这年头,有权有势的男人,不沾花惹草,才是稀罕事。
上次,玉柱暗中出力,帮着收拾了公主府里的精奇嬷嬷之后,公主的日子好过多了。
男人在府外的事情,公主也只当没看见似。
现在不同了,孙承运把魔爪伸到了公主身边的女官,此事非同小可,绝对不可等闲视之。
孙承运是第一个烧冷灶的兄弟,又是隆科多承认的干儿子,他的事儿,玉柱肯定是要管的。
不过,如今的内务府,老八是管府的阿哥。
即使是玉柱这个内务府总管,想要暗中做手脚,肯定要多花不少的心思,多费做一些手脚。
“能不能让老褓想个办法,把胎儿打下来?”孙承运急病乱投医的提议,把玉柱气笑了。
“蠢货,万一闹出了人命,就有大麻烦了。”玉柱果断的制止了孙承运的乱来。
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胡乱喝下虎狼之药的打胎,九成九会闹出一尸两命的惨剧。
而且,孙承运的岁数也不小了,至今膝下无子,他肯定舍不得女官肚子里的孩子。
玉柱饮了口茶,手指瞧击着桌面,凝神思考了一阵子,马上来了主意。
“这事儿,还必须五爷出面,才有可能摆得平。”玉柱思来想去,只能从皇太后那边下手了。
“怎么说?”孙承运就知道,玉柱肯定有办法,立时来了精神。
“嗯,我请五爷出面,说服皇太后,从各个皇子和公主府里各派一名女官……哦,对了,你那个属什么的?”
“属鸡。”
“嗯,各派一名属鸡的女官,去寺里替皇太后祈福。”玉柱把主意一端出来,孙承运立时喜笑颜开的说,“那就神不知鬼不觉了呀。”
“嗯,等人去了皇家的寺庙里,你多洒点银子给主持等人,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玉柱端起茶盏,笑眯眯的提出了合理化的建议。
“若是主持他们不敢帮忙呢?”孙承运有些担忧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说:“唉,你呀你呀,脑子里尽想着女人了。就不知道事先挖个坑,等主持掉进去了,再提要求?”
“哈哈,太好了,棒极了。”孙承运一阵大喜,有难事找玉柱,就对了。
这年头,只要是皇家所属的寺庙里,不管是主持或是方丈,他们在寺外都有相好的女人。
甚至,有些人,早就有了私生子。
公开吃素,私下里吃肉,抱女人,已经成了半公开的秘密了。
玉柱坐在步军统领的宝座上,怎么可能是吃干饭的呢?
京里的诸多隐秘之事,岂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只是,玉柱所图甚大,懒得多管闲事罢了。
现在,孙承运替玉柱掌握着崇文门监督的要害位置,玉柱哪怕再不满,也要想方设法的保住他。
俗话说的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康熙、老八和老十四都在明处,老四躲在暗处,玉柱又躲在老四的后头,形成了一条完整的算计链条。
从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中了状元开始,至今已有八年之久,玉柱就像是鸭子划水一般,只在暗中做了几件大事。
新军,八旗步军营,大沽口的船厂和炮坊,然后就是孙承运控制下的崇文门监督衙门了。
汤炳治下的顺天府,玉柱从未列入控制计划以内。
没办法,顺天府实在是太过敏感了,玉柱若想插手其中,肯定会惊动了康熙。
再说了,汤炳的人品,玉柱也是半信半疑的,始终觉得不太靠谱。
“哥哥,你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务必安抚住那个属鸡的女官,让她不要暴露了行迹。”玉柱郑重其事的说,“只要她离开了公主府,咱们有一万种办法,让她肚子里的孩子,顺利的生下来。”
玉柱叹了口,抬手拍了拍孙承运的肩膀,异常诚恳的说:“你已年近而立,膝下仍旧无子,怎么可以想要打胎呢?”
孙承运见玉柱替他考虑得如此周全,感动得要死,略微一拱手,沉声道:“我孙某人不是个好东西,却也知道,士为知己者死的道理。”
玉柱叹了口气,说:“你只须稳定的给内库交足应缴纳的银两,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明白吧?”
孙承运忽然一笑,说:“你手里有兵,我手里有钱,何事不可成?”
老皇帝一天天的衰老了,现在到手的所谓权势,都只能算是纸上富贵。
只有玉柱选对了下一任的皇帝,并掌握了大权,孙承运的富贵,才可能真正的长久。
大家都是明白人,勿须唱聊斋。
懂的自然懂,不懂的,也没必要再联系了。
孙承运开心的走了,玉柱却把周荃叫进了书房。
“老孙这个人,外粗内细,也沉得住气。但是,兹事体大,我左思右想,选寺庙的事儿,还是需要你亲自出马,我才能放心。”
周荃轻摇折扇,拱手笑道:“东翁,您就放心吧,我一准儿的把事儿办得妥妥贴贴,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玉柱点点头,他心里有数。周荃心狠手毒,做事毫无顾忌,长处却是心思异常之缜密。
把挖坑的事儿交给周荃亲自去办,玉柱完全可以放心了。
第440章 治不了你?
三天之后,原本骂骂咧咧的阿喇布坦,饿得浑身发软,有气无力的躺在茅草堆上,不敢再骂了。
张廷玉怕出事,觉得饿三天已经足够了,就去找玉柱。
玉柱听了后,微微一笑,说:“衡臣啊,草原上的雄鹰,可不是那么容易就低头的。熬鹰,就必须熬到鹰快不行了,主动求饶的地步。”
如果是别人,张廷玉肯定要公开表示反对了。但是,对面坐着的是玉柱,张廷玉在心里掂量了一下,楞是没敢这么做。
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敢把皇帝的女婿和皇太后的侄孙,连续饿三天的人,张廷玉此前不仅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衡臣啊,勿须担心,等阿喇布坦开始求饶了,你再来寻我。”玉柱心里明白得很,有水喝的情况下,七天内饿不死人。
这才饿了三天而已,不急!
尤其是,异常肥胖的阿喇布坦,单单是他肚子的好几十斤赘肉,就足够消耗一阵子的了。
到了第四天的下午,阿喇布坦终于吃不住劲的开口求饶了。
张廷玉不是一般人,他早就看明白了,玉柱想收拾的,就是异常嚣张的阿喇布坦。
这都饿了四天了,皇太后还没派人来救他,阿喇布坦就算是再傻,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玉柱玩的这一手,饿几天饭,只是手段,主要目的其实是击垮阿喇布坦找皇太后告黑状的信心。
侄孙都饿成这样了,也没见老祖宗来救他,莫非是皇帝看他不顺眼了,想饿死他?
这人呐,饿得头昏眼花之时,难免就要胡思乱想了。
玉柱一直稳如泰山。
直到,阿喇布坦第三次主动开口求饶了,玉柱这才领着张廷玉,一起进了监狱。
为了公平起见,阿喇布坦和策棱被关在了一起,他们之间,就隔了一间监舍,透过木栅栏的缝隙,彼此都看得见对方。
同样是饿了四天,策棱不吵不闹,就这么硬挺着。实在受不了了,他就狂灌冷水,再躺到茅草堆上苦熬着。
玉柱比谁都清楚,准噶尔汗国,乃是康熙的心腹之患。
喀尔喀蒙古各部,地处大清控制力最薄弱的漠北地区。
策棱所在的塔密尔地区,一直都是对抗准噶尔人东侵的最前沿,战略意义极为重要。
阿喇布坦的难办之处,主要是,他是皇太后的侄孙。
而康熙又想告诉天下臣民,他乃天底下最大的孝子。
有了康熙做榜样,臣民就应该有样学样,以忠孝事君父。
实际上,太皇太后在世的时候,康熙和当今皇太后的关系,相当之一般。
太皇太后驾崩后,当今皇太后哭昏过去了好几次,康熙和她的关系才日渐亲密起来。
人在官场,必须掌握和稀泥的诀窍,玉柱恰好是其中的佼佼者。
先各打五十大板,两个闹事的,一起饿四天饭,看他们还有精力闹腾不?
现在,阿喇布坦不敢再闹了,玉柱也就露面了。
亲兵搬来椅子,玉柱大马金刀的坐到了椅子上,隔着木栅栏,问阿喇布坦:“说吧,为何要互殴?”
打架嘛,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在没有摄像监控的当下,现在也已经弄不清楚,谁先动的手了。
玉柱索性把水搅浑了,扣上了互殴的名目,不偏不倚,令阿喇布坦说不出什么来。
煞了威风的阿喇布坦,不敢再和玉柱顶牛,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经过说了。
事情的起因,其实并不复杂,策棱在致美楼先订的座儿,居然被阿喇布坦硬抢了去。
策棱赶到后,两人一言不和,也就大打出手了。
这年头,不管是旗人打架,还是蒙人打架,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朝廷也管不过来。
只是,打架的双方,都是老油条了。
傻子都知道先出手的人,要挨皇帝的锤打,也都咬死了对方先动的手。
这就给玉柱提供了极大的可操作空间。
互殴,看似公允,实际上,等于是帮策棱减轻了罪责。
钦案,不存在所谓的公平公正,一切都只能从皇帝的立场出发,作出大家都可以勉强接受的结果。
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所谓的程序正义和法治精神,肯定是不存在的。
从康熙开始,一直到微末胥吏,都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兼顾個人好恶、关系的远近,作出最有利于自己的决断。
这么一来,从上到下的和稀泥,也就再所难免了。
“你说他先动的手,他说你先动的手,却都没有证据。”玉柱淡淡的一笑,提议说,“大家都不是市井里的下等人,不如各退一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