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服,在礼教森严的大清朝,自有其特殊的含义。
比如说,到老佟家上门吊丧的达官贵人们,尽管不必挂孝,却也必须素服登门。
若是,有人穿着大红大紫的服饰过来拜祭。
嘿嘿,被老佟家的家奴当场打死了,也是活该!
就算是在现代,小区里死了老人,在出殡前,依旧有些人大吹大打的吵闹不休。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报了警,也没有太大的用处。
毕竟,死者为大,一直是老传统了。
不过,协助治丧的老十二和老四,实属例外。
他们两个是康麻子的亲儿子,他们无论去何等豪门吊丧,都不允许穿素服。
因为啥呢?康麻子还没死呢,亲儿子就敢穿素服了,那不是咒他早死么?
嗨,绝对的禁忌啊!
不过,老四和老十二都是明白人。他们不能穿素服,却不约而同的穿了官服。
官服这玩意,除了限定必须穿朝服的场合之外,随时随地都可以穿,并不犯忌讳。
小佳颖还不懂事,陪着曹春,哼哼唧唧的干哭。
曹春惟恐男人从此厌弃了小佳颖,索性把心一横,抬手在亲女的腰间,用力的这么一拧。
「哇……」小佳颖随即大哭出声,那副凄惨的小模样儿,我见犹怜。
躺在车厢里的玉柱,听见女儿的哭声,马上坐不住,赶紧吩咐人,把小佳颖送进车厢里来。
小佳颖被亲妈掐得太疼了,一见着玉柱,禁不住狂掉银豆子,抽噎着爬到了亲爹的身边,一头钻进了他的怀中。
「阿玛,阿玛……」小佳颖窝在玉柱怀里,就不肯出来了。
如今的玉柱,膝下子女众多。若说他最宠的那一个女儿,肯定是孤零零在外的小雪薇。
其次,便是擅长撒娇的小佳颖了。
旗下人家的小格格,因为要参与选秀的缘故,显得异常之金贵,向有老姑奶奶的说法。
不过,老佟家的小格格们,因为康麻子下了特旨的缘故,并不需要参加选秀。
老十二看着玉柱怀里的小佳颖,心下不由微微一动,便试探着说:「这么漂亮的小格格,也不知道,将来哪家的阿哥,有这个福气娶了她进门?」
玉柱一边安抚着哭泣的小佳颖,一边暗暗好笑。
老十二现在确实掌握了一定的兵权,但是,在子嗣方面,他甚至比老八还要惨。
再怎么说,老八的膝下,已经有了独子弘旺。
迄今为止,老十二的三个儿子,无一例外,全都夭折了。
如果不是这样,老十二恐怕就不会旁敲侧击了,而是要提亲了啊!
「唉,这丫头的玛法早就发了话,她将来的亲事,必须由他老人家来定。」玉柱肩膀一闪,就把锅推给了庆泰。
老十二和玉柱打过多年的交道,他自然很清楚,玉柱简直就是西瓜掉进了油锅里,滑不溜手啊。
第659章 啥叫通透?
佟国维落葬后不久,玉柱正式接了康麻子的旨意。
「复镇国公之爵,世袭罔替。著开缺丁忧守制。」张廷玉念完了旨意后,心里多少有些幸灾乐祸之感。
隆科多只是革职留任而已,和没免职并无不同。
玉柱就不同了,被开掉了所有差事,回家专心守制。
其中的缘故,张廷玉可谓是门儿清,但他肯定不可能告诉玉柱。
玉柱的心里早就有所决定了,对于老皇帝的猜忌,他自然是不太在意的。
老皇帝留父去子,不过是,任何一个上位者的本能反应罢了。
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天恩,玉柱没有任何反抗的接受了老皇帝的安排。
等张廷玉走了后,隆科多担心玉柱有想法,便故作欢喜的说:「世袭罔替的镇国公,是不是要请你阿玛我,吃一顿素席啊?」
「去柳泉居,订一桌上等的素席。」玉柱扭头吩咐一旁伺候的吴江。
「嗻。」吴江扎千答应了,倒退了三步,才转身离开了。
隆科多捋须一笑,说:「养儿防老,此言甚善。玔卿也知道你阿玛我,喜欢吃柳泉居的素菜啊?」
玉柱看出隆科多很满意,便陪着笑脸说:「身为人子,岂能不孝敬阿玛呢?」
隆科多心下大悦,忍不住的笑出了声,等笑够了,才说:「哎,没有白疼你一场啊!」
康熙四十五年,玉柱中进士之前,他以隆府衙内的身份,对步军衙门的军官们,就已经拥有极大的影响力了。
十三年后,身兼十几个职务的玉柱,看似开了缺,在家守制,没有了实权。
实际上,谁敢小视他?
退一万步说,即使不考虑玉柱自己的影响力,隆科多还是九门提督嘛。
柳泉居的素菜,在这个时候,并不出名。
只是,恰好合了隆科多的口味罢了。
等柳泉居的素席送到了之后,隆科多指着桌上摆的「素狮子头」,笑眯眯的说:「他们的素席,我独爱这一道素狮子头。」
玉柱一听这话,当即拿起筷子,夹了一个素狮子头,搁到了隆科多面前的食碟内。
「阿玛,趁热尝尝,凉了就不地道了。」玉柱十分熟悉隆科多的口味。
到了隆科多的这种地位上,吃啥,重要么?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并不太在意。
关键问题是,玉柱处处体现出来的孝心,令隆科多格外的满意。
这么多年来,玉柱一如既往的孝顺着隆科多,隆科多就算再混不吝,心里也是极为有数的。
生子当如玉柱也,这是隆科多此时的真实感受。
膳罢,隆科多心满意足的回房歇息去了,玉柱便去了秀云那里。
谁料,玉柱在炕上还没坐稳,就接了禀报,庆泰命人唤他过去。
于是,玉柱便带着随从们,径直去了庆府那边。
见面行礼之后,庆泰赏了座,这才慢条斯理的说:「我们旗下人家,本无丁忧守制的所谓规矩。不过,既然皇上命你在家守制,那便只能如此了。」
玉柱一听就知道了,庆泰这是在发泄对老皇帝的不满情绪。
这年头,唯有至亲之间,才敢略微对老皇帝有所不敬。
「嗯,据那头传出来的消息,你阿玛我,很可能也要丁忧守制了。」庆泰说的事儿,玉柱其实早就猜到了。
佟国维的死,恰好给了老皇帝,削弱老佟家权势的借口。
庆泰的右手边,就是畅春园的方向了。
玉柱心里有数,庆泰向来稳重自持,不可能特意把他叫
回来,仅仅只说这件事。
果然不出所料,庆泰忽然拉下脸,冷冷的说:「你可知,颖妞妞的腰间,被人掐得青一块紫一块?」
玉柱还真的不知此事,他不禁楞住了。
见了玉柱异常吃惊的模样,庆泰也信他不知情,便沉声道:「是你额涅逗颖妞妞玩耍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老夫已经亲眼验过了。」
果然是庆泰的做派,做事颇有章法,滴水不漏,也不容狡辩。
玉柱略微一想,就大致猜到了,必定是曹春掐的。
除了没有掌握到兵权之外,庆泰的身份地位,其实还略高于隆科多一筹。
自庆泰出仕以来,历任吏部侍郎、两广总督、刑部尚书和盛京将军,如今又在南书房行走,已经十分接近权力的中枢。
俗话说,三年清廉的知府,最少也要捞十万两雪花银。
以庆泰的官场履历,虽然不如隆科多捞的的黑钱那么,家底子也是足够雄厚的。
所以,小佳颖刚从娘胎里出来的时候,身边就有几十个下人围着她转了。
金枝玉叶的小佳颖,腰间突然出现了青紫的痕迹,偏偏,身边伺候的奶嬷嬷们,并未禀报上来。
小主子的身上,被人掐得这么狠,下人们胆敢不报,难道不怕家法么?
嗨,谁干的,那还用问么?
这个时候,被逼到墙角的玉柱,只有两个选择了。
其一是,索性把责任都推卸到下人们的头上,那么,这些人都要受到极其严厉的制裁。
旗下大豪门之中,出现了刁奴欺主的丑闻,杖毙都是轻的。
玉柱毕竟是现代人的灵魂,不忍心一次性打死几十个无错的下人,便主动跪到了庆泰的脚边,规规矩矩的磕了头,小声说:「儿子教妻无方,请阿玛责罚。」
「哼,说的轻巧,嫡嫡亲亲的亲额涅,把亲生的小格格,掐得青一块紫一块,这叫老夫如何怪罪于你?」庆泰甚少发怒,但是,玉柱听得出来,此时此刻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
曹春是老皇帝下旨赐的婚,玉柱不可能休妻,更不可能和离,否则就是打老皇帝的脸了。
玉柱心里有数,庆泰是真的心疼孙女被虐待了。但是,隐藏在背后的,又何尝没有瓜尔佳氏的挑拨呢?
瓜尔佳氏,名为玉柱的嫡母,实际上,只比玉柱大了几岁而已。
如此年轻的婆婆,长年不掌握家里的实权,难免会静极思动的。
所谓家丑不外扬,不管是庆泰,还是玉柱,都不可能将此事声张出去。
曹春的名声坏了,庆泰和玉柱,都逃不脱治家不严的恶名。
玉柱是个地道的明白人,他毫不迟疑的说:「阿玛,曹佳氏已经不太适合管家了,儿子恳请阿玛允准,只能有劳额涅她老人家,帮着主持府里的大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