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偏偏三人都在场,若是冒然出头,就意味着替别人挡灾。
嗨,闲得没事做,替别人扛事,万一有个闪失,那才是大冤种呢!
官场上的事儿,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反正吧,天塌了,有玉柱这个高个子顶着,怕啥呢?
玉柱岂能看不明白他们两个的小心思?
老皇帝特意安排玉柱来宗人府,就是希望借刀杀人,煞一煞宗室王公里的各种歪风邪气!
玉柱心里十分有数,晚年的老皇帝,最忌惮的就是,宗室王公,尤其是老旗主的后代们,党附皇子。
以前,老八很傻,主动暴露了登位的野心。
老皇帝为了牢牢的掌握大权,丝毫也没有惯着老八,采取耍流氓的恶劣手段,硬把老八给踩到了脚底下。
俗话说的好,吃一堑,长一智。
老八如今学乖了,他不再主动出头,却带着庞大的八爷党,聚集到了老十四的身边。
所谓旁观者清。
玉柱看得很清楚,康麻子可以肆无忌惮的辱骂老八的生母,却因投鼠忌器的缘故,不敢用同样的流氓手段,整治老十四。
想当年,德妃和良妃,连参与选秀的资格都没有。她们进宫时的身份,都是卑微的宫女。
细究起来,良妃的阿玛阿布鼐,乃是正五品的内管领,其出身和家世,犹在德妃之上。
可问题是,康麻子若是骂了德妃,不仅老十四灰头土脸,老四也会无地自容。
晚年的康麻子,选储君的余地,已经很窄了。
老八已经提前出了局,除了老三和老四之外,就是老十四了。
自从老十四当上了大将军王之后,他的声势原本就膨胀得极快,再又和八爷党合流了,更是势大难制矣。
老皇帝的心思,不就是想借玉柱的手,削弱老十四的声势么?
如今的玉柱,早已经不是昔日的吴下阿蒙了。
老皇帝想借刀杀人,就必须给甜头。
否则的话,装聋作哑,谁还不会呀?
玉柱见两个宗人完全是置身事外的态度,也没故意为难他们,只是含笑发问:“我在京里的时间不长,宗室王公的情况,颇为不熟,不知道二位仁兄,何以教我?”
嗯,你们两个不敢扛事,成啊,那就说一说,球琳贝勒究竟是老几吧?
左宗人,多罗顺承郡王锡保,乃是诺罗布的第四子。
想当初,玉柱进宫当侍卫的时候,尚未袭爵的一等侍卫诺罗布,正是他的顶头上司。
锡保显然知道玉柱的厉害,他揣摩着玉柱的心思,小心翼翼的介绍说:“不瞒玔卿你说,贝勒球琳乃是老惠郡王博尔果洛的孙儿。据说……仅仅是据说……他经常去铁狮子胡同……”
铁狮子胡同?
嘿嘿,那不是老九的贝子府么?
玉柱多次出任过九门提督,京城里的名人府第,他自是了如指掌。
铁狮子胡同里,曾经拥有两座王府,一是老恭亲王常宁的府邸,一是老九的贝子府。
只是,常宁死后,老皇帝借题发挥,一直卡着不让常宁的后人袭爵。
当时,常宁的儿孙们闹内讧,闹得天翻地覆,还是玉柱出面帮着抹平了祸端。
归根到底,就是老皇帝想泄愤,故意跳过了郡王,只许常宁的后人袭了贝勒。
这个脸,打得真不轻。
说人话就是,老恭亲王一脉,已经败了。
嗯,尽管锡保一直吞吞吐吐的,不肯明说球琳的底细。但是,玉柱依旧感受到了来自锡保的善意。
众所周知,新官上任之后,最重要的事情,并不是大展鸿图的一言九鼎,而是摸清楚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
等锡保磕磕巴巴的说完了之后,玉柱扭过头,笑眯眯的望向右宗人,辅国公鄂兴。
临来宗人府上任之前,玉柱提前做过功课,他自然知道鄂兴的老底子了。
鄂兴是老信郡王多尼的第五子。他本人不起眼,但是,他的祖父却是大名鼎鼎的豫亲王多铎。
清军能够顺利的入关,并定鼎中原,多铎出力甚多。
不夸张的说,单论军功的话,多铎排第二,谁敢排第一?
当然了,多铎这家伙虽然是个军事天才,情商却极低。
大汉奸范文程的漂亮夫人,就曾被多铎公然抢回府里,肆无忌惮的享用了好几个月。
以前,玉柱看这事,如同雾里看花,总觉得不可思议。
如今,他已经看破了其中的奥妙。
多铎的胡作非为,实际上,针对的是皇太极。
当年,老奴死后,大妃阿巴亥被弓弦勒死殉葬,就是被皇太极所逼。
阿巴亥,正是多尔衮、多铎和阿济格的亲妈。
鄂兴明知道玉柱盯上了他,却故意把头一低,扮作缩头之龟。
玉柱哑然一笑。很显然,鄂兴胆子小,既不敢招惹老九,又怕得罪了他玉中堂,索性装了怂。
俗话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与之相对应的是,老皇帝很厌恶信郡王德昭,鄂兴的腰杆子就硬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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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2章 敲竹杠
鄂兴不敢说话,锡保遮遮掩掩,说白了,都是害怕得罪了老九。
老九只是有几个臭钱而已,没啥可担心的,真正可怕的是老八和老十四。
尤其是,年仅三十三岁的老十四,以大将军王的显赫名头,正率领十几万大军,征战于雪域。
碍于老皇帝所下的严旨,大家嘴上不敢说啥,心里却都在盘算着一件大事。
等老十四得胜归来,很可能会被立为储君吧?
这年头,得罪了未来的皇帝,就等于是寿星公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呀!
实际上,玉柱并不在乎锡保和鄂兴的胆小怕事。
混在官场的头等大事,就是分清楚,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谁比较中立。
锡保和鄂兴的表现,摆明了,就是不想掺和的太深了,担心站错了队,将来被秋后算帐。
堂堂贝勒爷居然挨了打,京城里的治安衙门,绝对不敢怠慢。
很快,步军衙门率先派人来通禀了玉柱。
玉柱问清楚情况之后,心里便有了底。
说白了,也就是球琳和博启,为了争夺翠喜苑内花魁的梳笼权,而大打出手。
球琳虽然是贝勒爷,但是,博启的来头更是不小。
因为,博启是德妃的亲弟弟,老十四和老四的嫡亲舅舅。
只是,博启这家伙,跟着德妃一起支持老十四,眼睛里没有老四罢了。
说起来,老四也挺可怜的。他母族这边的亲戚们,没谁搭理他,全都听德妃的吩咐,一致站到了老十四的那一边。
玉柱摸着下巴,不由微微一笑,有趣之极!
凡事经不起深究。
乍一看,这事像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骨子里却透露出了,老十四和老八,并非团结一心,反而是彼此之间颇有些积怨。
“鄙人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请问二位,照咱们宗人府里的规矩,这事该如何处置呀?”
尽管,锡保和鄂兴表明了无害的态度,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玉柱故意将了他们一军。
锡保和鄂兴,面面相觑,犹犹豫豫的欲言又止。
如果是一般人,见他们主动示了弱,只怕就算了。
玉柱就不同了,这两个家伙既然想置身事外,不付出一定的代价,怎么可能呢?
鄂兴急得直冒冷汗。可是,他和玉柱并无交情,完全搭不上话,只得频频看向锡保。
锡保仗着和玉柱相熟的优势,放软了身段,打着哈哈说:“玉叔父,您就饶了我们吧,谁还不知道您老人家的厉害啊?”
玉柱没吱声,只是笑眯眯的看着锡保。
锡保暗暗叹了口气,看样子,不出点血,肯定过不了今天这一关了。
“不瞒玉叔父您说,我和鄂兴都养了小戏班子。改日,我们两个一定领着她们登门献艺,包您满意。”锡保察觉到,玉柱的神色未动,赶紧补充说,“我府上的包衣之中,倒有几个极其标致的小媳妇儿,还是官太太呢。”
玉柱不禁哑然一笑,敢情,他喜欢别人老婆的坏毛病,已经传遍了四九城啊。
“成,你们两个就在衙门里坐镇吧,我带人过去看看。”玉柱话音未落,就听鄂兴欢喜的说,“多谢柱爷的体恤。卑职不才,半个月的上等席面,就全包了。”
嗯,一个献女人,一个出银子,付出的代价,已经说得过去了!
在官面上,不可能有免费的午餐。
玉柱放了锡保和鄂兴一马,等于是免了天大的祸事,些许代价而已,他们付得心甘情愿。
在锡保和鄂兴的协助下,宗人府的属官和属吏们,如同众星捧月一般,簇拥着玉柱的八抬大轿,浩浩荡荡的朝翠喜苑而去。
等玉柱走后,锡保笑着对鄂兴说:“对不住了,让你陪着出了大血啊。”
鄂兴拈起胡须,望着玉柱远去的方向,忽然一叹,说:“唉,如果不是这位,谁敢敲你我的竹杠?哼,那只怕是不要脑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