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不同于往日了,林燕儿已经算是过了明路的准侍妾身份。她端着架子,威胁威胁秦瑶娘,还是绰绰有余的。
秦瑶娘看着一旁虎视眈眈的四个丫头,心知不敌,只得乖乖低了头。
只是,秦瑶娘出了门之后,就去找了寒霜。
寒霜望着心气很高的秦瑶娘,笑眯眯的说:“今儿个,这是让林燕儿逮着了大好的时机,便宜她了。不过,礼部的会试和殿试……”嘎然而止。
秦瑶娘曾是知州夫人,她岂能听不懂寒霜的意思?
寒霜,看似啥都没说,实际上,又啥都说了。
林燕儿趁着玉柱高中解元公,拔了头筹,顺理成章的成了玉二爷的第一个女人,这是命,谁都没办法去争。
但是,会试和殿试还有机会嘛,就看聪明人能否抓住了。
寒霜只是在陈述事实罢了。万一,秦瑶娘因此惹了大祸,和寒霜也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寒霜,那可是玉柱身边的管事大丫头兼书房婢。调动院里的丫头和婆子们,临时挪动一下岗位,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儿罢了。
万事具备,就看秦瑶娘的胆子够不够大了!
玉柱和孙承运抵达致美楼的时候,五阿哥胤祺已经到了。
按照常理而言,地位越高之人,越应晚到。可是,五阿哥胤祺偏偏提前到了,这就很有些关系近,不摆谱的意思了。
孙承运以前见过胤祺的脸,当时就被那一道道的沟壑给吓住了。
这一次,尽管他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异样的眼神依然没有彻底的收敛住,让敏感的胤祺看了个正着。
玉柱还和往常一样,就是平常心的看待胤祺,既无怜悯,亦无害怕。
胤祺不禁心头一暖,不等大家落座,便高声唤道:“梅娘,出来吧,见见我的安达。”
不大的工夫,就在玉柱和孙承运的面面相觑之中,一位身穿大红色云锦旗袍的满洲贵妇,袅袅娜娜的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妾,他塔喇氏,拜见玉叔叔。”
(笔者注:满语里的小叔子,即使音译了读出来也很别扭,就用汉语中的叔叔代替了,望谅。)
玉柱慌忙闪避到了一旁,好家伙,胤祺居然把嫡福晋给带来了,这可是最最顶级的通家之好了。
“小弟玉柱,请嫂嫂大安。”胤祺这么的给面子,玉柱也不装了,径直打了千下去,给他塔喇氏·雪梅请了安。
“妾,他塔喇氏,拜见孙额附。”他塔喇氏·雪梅,又屈膝给孙承运见礼。
孙承运赶紧避开了,然后,哈下腰,打千请安。
“小的承运,请嫡福晋大安。”
照大清会典的规矩,孙承运这个和硕额附,品阶相当于入八分的镇国公。
若孙承运,尚的是皇后之女的固伦公主,那他就是固伦额附了,品阶相当于固山贝子。
他塔喇氏·雪梅,乃是多罗贝勒胤祺的嫡福晋,妻以夫贵,其地位远高于孙承运。
若是和硕悫靖公主在场的话,因她位比郡王,包括胤祺在内,就都要给她打千行礼了。
室内,除了他们四个之外,就是奴婢和下人了,再无外人。
胤祺的心情显然很棒,他直接招呼说:“今儿个是家宴,大家都坐吧,太客气就生分了。”依旧是麻溜的蒙语。
等他塔喇氏·雪梅坐到了胤祺的身旁后,玉柱笑着给孙承运翻译了胤祺的话。
孙承运学过一点点满语,却对蒙语一窍不通,必须依赖玉柱的翻译。
等大家都坐稳之后,胤祺轻轻一击掌,就见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只大托盘,缓缓的走了进去。
玉柱一看,嗨,烤乳全羊啊,这可是满洲贵族招待安达的最高礼节了。
也许是怕玉柱拘束,胤祺率先起身,拿小刀切下了烤乳羊背上最鲜嫩的两条里脊,直接用手抓着,搁到了玉柱面前的碟子里。
嚯,如此剽悍的草原作风,实在少见!
既然胤祺做了表率,玉柱也不含糊,直接用手抓了一条里脊肉,狠咬了一大口,开始猛嚼。
咔嚓一声,文曲星下凡的解元公,彻底的斯文扫地了。
“哈哈,好,我胤祺的安达,从没让人失望过。来人,拿草原上的马奶酒来。”胤祺心里一高兴,藏在骨头里的蒙古汉子的粗犷作风,再也抑制不住的暴露无遗。
第102章 皇孙之师
蒙古汉子喝马奶酒,都是用的碗。
玉柱的酒量自然是极好的,只是,这马奶酒他以前也喝过,始终喝不惯。
只是,胤祺今天是替他的高中解元而高兴,玉柱再不喜欢喝马奶酒,也得兜住了。
总不能,让胤祺喝马奶酒,他却喝烧酒吧?
玉柱陪着胤祺,连干了五大碗马奶酒,喝得确实有点猛了。
胤祺豪性大发,大声吩咐道:“来人,把弘晊领了来。”
很快,胤祺最疼爱的儿子,即次子弘晊,便被带了玉柱的面前。
“安达,我这儿子才五岁,呃,还算是喜欢读书吧,你这个解元公就替我教教他?”脸色发红的胤祺,死瞪着玉柱。
玉柱心里暗暗一叹,赶鸭子上架,都到了这个份上了,岂容拒绝?
见玉柱没有当面拒绝,胤祺不由大喜,当即吩咐儿子:“还不拜见恩师大人?”
“学生弘晊,拜见恩师大人。”弘晊乖乖的听话,行了拜师礼。
就这么着,未来的恒亲王弘晊,就成了玉柱的第一个入室弟子。
孙承运一看就明白了,胤祺故意把儿子藏在后头,恐怕是担心玉柱找理由推拒为师吧?
也是,玉柱虽然是史无前例的满洲解元公,毕竟方满十五岁不久,虚十六岁而已,只比虚六岁的弘晊大了十岁而已。
胤祺和玉柱是安达,弘晊是玉柱的入门弟子,这两种关系叠加到了一起,就格外的亲密了。
一时间,酒宴上的气氛,好的不得了!
因玉柱还需要参加会试和殿试,又要教弘晊读书,他便和胤祺商量了一下。
不如,就让弘晊每天也去汤炳那里读书,弘晊读百家姓和千字文,玉柱练习八股文章,两不耽误。
胤祺本就是异常豪爽的性子,玉柱这么一提议,他便点头同意了。
这顿酒,一直喝到亥时七刻,才各自散场。
孙承运也懒得回去了,直接窝进玉柱的马车里,不肯挪窝了。
一更三点已经敲响了夜禁的暮鼓,但是,玉柱的马车,隆科多的部下们谁不认识?
所谓的规矩,从来都是约束草民的,却一直被权贵们踩于脚下。
“唉,五阿哥忒喜欢这位嫡福晋。只是,这人呐,有了男人的宠爱,却失了子女缘,实在是有些可怜啊。”孙承运感叹不已。
玉柱心里明白,五阿哥胤祺的嫡福晋他塔喇氏·雪梅,至今无所出。而且,她的出身也很低,其父是从五品员外郎张保柱。
而弘晊的生母,侧福晋瓜尔佳氏,乃是正三品一等侍卫硕色之女。
侧福晋的家世,竟然比嫡福晋高得多,这种乱点鸳鸯谱的破事,也就康熙干得出来。
玉柱没有吱声,他琢磨的是,八叔庆泰就是五阿哥胤祺的门下。据隆科多说,庆泰已经在回京里的路上了,即将就任吏部满员左侍郎。
这么要害的岗位,给了庆泰,没有胤祺的大力推荐,其实是难以想象的事体。
由此可见,因脸上的恐怖伤痕,早早失去争夺皇位资格的胤祺,其实深得康熙的信任。
除了脸上有伤之外,胤祺的汉语水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也是一个巨大的硬伤。
胤祺的蒙语再流畅,却无法和汉臣们深入交流,天然就被排除了继承皇位的可能性。
正因为,五阿哥胤祺对康熙的皇位毫无威胁,所以,玉柱才敢收下弘晊这个小弟子。
“哥哥,你就放心吧,我就是我,靠自己的真本事获取高官厚禄。我呢,既不是七阿哥的门下,也不可能是五阿哥的门下,更不可能是十二阿哥的门下。实话说,我只能是个忠于皇上的纯臣。”玉柱明白孙承运的担心,他索性打开了天窗说亮话。
距离山陵崩还早得很,说白了,康熙只要不闭眼,玉柱就要一直伪装成纯臣。
隆科多,就是玉柱的好老师。
贪财,纳贿,抢岳父之妾,作风嚣张霸道,得罪了不少权贵,隆科多都占全了。
偏偏,康熙就是信任他,并委以京城里的最大兵权和警权。
重臣的垮台,从来都不是因为所谓的污点,而是看康熙是否还信任你,以及你是否还具有利用的价值?
在康熙的眼里,他的皇位和江山大于一切,对谁都可以下得了手。
以玉柱对隆科多的近距离观察,隆科多的格外张扬,何尝不是自污的故意所为?
纯臣有两种,一种是张廷玉那等谨小慎微,惟恐踏错半步的细致人儿。一种就是隆科多这种,跋扈到了极点,宁可得罪天下人的孤臣。
当然了,玉柱要做的纯臣,肯定是第三种了!
接下来的十天,玉柱忙得脚不点地。顺天府尹举办的鹿鸣宴,必须参加。座师宴和房师宴,也必须参加。
只是,李光地总喜欢出妖蛾子,他直到张榜后的第五天,才半遮半掩的露了面。
李光地只接见了此次乡试单数前五名的举人,别的举人,依旧被拒之门外。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一看李光地的架式,就知道,李大学士其实是不想单独见他,免得惹来众人的非议。
但是,座师不见解元门生,又实在说不过去。
所以,李光地故意只叫了五个人进门,一起见见他们。
李光地只是简单和玉柱聊了几句,便和其余的门生们,聊得火热。
能够考中举人的家伙,九成九以上,不可能是真傻子!
玉柱侧身干坐着,一直没怎么说话,旁边的同年们也就都明白了。
李光地是汉人重臣,隆科多是满洲重臣,这两个人若是搅到了一块儿,必定会一起倒霉。
玉柱不需要李光地的提携,他的同年们就不同了,一个个把座师大人捧到了天上。
李光地就这么一直晾着玉柱,玉柱也不生气。大家笑,他也笑,只是不说话而已。
有人的马屁拍到高处之时,大家一同起身行礼,玉柱也跟着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