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压根就没正眼看过他,径直领着老七闯进了畅春园。
两个人刚走进园子,“啪,啪。”忽听身后传来清脆的耳光声。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的厉声喝斥。
“蠢货,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阻拦柱爷和七爷觐见万岁爷,活腻了不成?”
老七很想停下脚步,转身看看,是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可是,玉柱只当没有听见似的,迈着四方步,继续朝前走。
“噔噔噔……”很快,从他们的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卑职朱玛喇,请七爷、柱爷安。”
朱玛喇喘着粗气,追上了两人,毕恭毕敬的哈下腰,扎千于道旁。
“老朱啊,爷必须提醒你,管好你的手下,别哪一天脑袋莫名其妙的搬了家,成了冤死鬼,懂么?”老七见玉柱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站了出来,替朱玛喇缓了颊。
没办法,御前一等侍卫朱玛喇,姓达甲氏,也就是戴佳氏,乃是原任内务府总管戴佳·噶鲁的幼子。
戴佳·噶鲁,既是世袭的内务府包衣汉军镶黄旗下佐领,又是成妃戴佳氏的大堂伯。
想当年,戴佳氏入宫后,能够迅速得到老皇帝的宠幸,确实多亏了噶鲁的暗中相助。
噶鲁虽然死得很早,但是,这份人情,老七一直铭记于心。
玉柱心里明白得很,老七这是小骂大帮忙,明摆着是想帮朱玛喇开脱。
免得朱玛喇被玉柱惦记上了,将来要吃大亏。
人的名儿,树的影儿!
玉柱的恶名早就传扬在外,他连老十都敢打,更何况皇家包衣出身的朱玛喇呢?
既然老七出了面,玉柱自然要卖他的面子,便淡淡的说:“老朱啊,七哥心疼你,我自然也心疼你。你听好了,七哥绝非危言耸听,你再不管好手下人,纵着他们暗中搞了鬼名堂,那就真的很可能要掉脑袋了呀。”
“是,是,是,柱爷您教训的极是。卑职一定牢记您的教诲,更加谨慎的当差,拼命保住脑袋不搬家。”朱玛喇也知道,玉柱这是善意的提醒,不禁点头如捣蒜。
唉,妥了,朱玛喇暗松了一口气。
玉柱的脾气,谁还不知道啊?
说白了,只要玉柱乐意开口说话,哪怕是痛骂一通,朱玛喇也就没大事了。
就怕什么呢?玉柱啥都不说,那才真的是有人要掉脑袋了!
玉柱摆了摆手,赶走了朱玛喇。
老七心里微微一动,瞧了眼四周,这才小声问玉柱:“柱弟,你怎么不问他园子里的情况?”
玉柱微微一笑,刻意压低声音说:“七哥,这是啥时候?我若是问了他,他详细的答了,肯定要倒大霉。若是不答,他又怕狠狠的得罪了我,惶惶不可终日。唉,那又是何苦呢?”
老七暗暗点头,玉柱这个弟弟,人品的确没话说,不枉今遭替他解了套啊!
等玉柱和老七,到了清溪书屋的门口,又被人拦住了。
这一次出面的是,蒙古族的御前大臣僧衮扎布。
僧衮扎布,姓兀良哈氏,铁木真的心腹“者勒篾”的后裔,喀喇沁蒙古札萨克固山贝子善巴喇什之次子。
因尚了大清郡主的缘故,僧衮扎布不仅被封为多罗额驸,还深得老皇帝的宠信,重用他为御前大臣。
鞑清的御前大臣,按照惯例,不是满洲权贵就是蒙古王公,完全没有汉臣的影子。
“请七爷和中堂安。”僧衮扎布扎千的位置,恰好挡住了玉柱和老七的去路。
“禀中堂、七爷,万岁爷颁下了口谕,任何人都不得无旨擅入清溪书屋。”僧衮扎布很聪明,没等老七和玉柱张嘴说话,就把老皇帝的意思,完整的告诉给了他们。
尼玛,在京城里待久了,成天打滚于大清官场的酱缸里,哪怕是再耿直的蒙古人,也变得油滑无比了。
老七心里有数,别看他是老皇帝的亲儿子,又有郡王爵位在身,僧衮扎布害怕得罪之人,只能是玉柱。
僧衮扎布的解释,就是说给玉柱听的,老七自然不会傻到出头露面了,他只是默默看着玉柱。
和小东门前不同,清溪书屋乃是老皇帝的日常起居之所,性质可谓是迥异也。
玉柱敢闯进小东门,却不可能在清溪书屋门前,乱耍威风。
“老僧,麻烦你了,可否替我请皇长孙出来一叙?”玉柱很和气的提出了要求。
嘿嘿,他怎么可能被僧衮扎布这个憨货难倒呢?
“这……”僧衮扎布面露难色,犹犹豫豫的不敢应声。
老七暗暗摇头不已,蒙古莽夫进了京城,哪怕是尚了郡主,又岂是玉柱手下的一合之敌?
实话实说,僧衮扎布这一犹豫,也就露出了破绽,给了玉柱借题发挥的好机会呀!
老七似笑非笑的望着僧衮扎布,嘿嘿,就等着看好戏了!
玉柱不动声色的又问僧衮扎布:“汗阿玛的龙体,可还康健?”
老七一听这话,抑制住笑意,当即把头一低,故意死盯着靴尖,再也不肯抬头了。
可怜的僧衮扎布啊,你个蒙古莽汉子,掉入了玉柱的陷阱而不自知,唉,爷也救不得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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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4章 挤兑的就是你!
清溪书屋不是普通的地方,即使位高权重如玉柱者,也不容撒野。
玉柱故意关心老皇帝的龙体,唉,僧衮扎布简直是为难死了!
说吧,那是泄露了机密,将来迟早要掉脑袋。
不说吧,玉柱难免会起疑心。
一般人起了疑心,僧衮扎布还真没所谓,径直打发了,也就是了。
可问题是,玉柱不是一般人,他若是发作了,僧衮扎布怎么可能抵挡得住呢?
老七暗暗叹息不已,玉柱只发了两问而已,就把僧衮扎布逼到了墙角!
僧衮扎布抵挡不住了,弘皙就该露面了呀!
果然不出老七所料,就在玉柱冷哼出声之时,弘皙快步从里边走了出来。
“请七叔、柱叔安。”弘皙很老实的扎下千去。
老七和弘皙没有任何的交情,他就把出面的事儿,让给了玉柱。
“汗阿玛的龙体……”玉柱故意含而不露的质问弘皙。
弘皙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个问题实在是很棘手。
说实话吧,不合适。
说瞎话吧,将来迟早要露馅儿。
如今的弘皙,既不敢得罪了康麻子,也不敢得罪了玉柱。
若无玉柱的支持,将来就算是有传位的遗诏在手,弘皙也不可能坐稳皇位。
得罪了老皇帝,唉,弘皙登上大位的事儿,肯定悬了。
“回柱叔,据太医说,汗玛法需要好好的休养龙体,不能有丝毫的劳累。”弘皙这么一说,老七禁不住的对其另眼相看了。
不过,这个却难不倒玉柱,他冷冷的说:“是哪个太医说的?叫他过来吧,我要当面问他。”
“回柱叔,刘太医正在针灸施治,一刻也不能停。”弘皙也非等闲之辈,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应对自如。
玉柱明知道弘皙说的是瞎话,一时间,也无法硬逼着刘太医来见他。
不过,弘皙纵有张良计,也架不住玉柱有登天术。
“既是如此,那便唤不当值的太医来见我吧。”玉柱步步紧逼,丝毫也不肯放松。
按照宫里的规矩,给老皇帝瞧病的太医,不得低于三人。
既然刘太医正忙着,另外两位,不可能都忙着吧?
再说了,玉柱就在清溪书屋的外边,见太医一面,又能耽误多少工夫?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从开方、审方、用印,再让御药房同时煎三碗药、试毒、端给老皇帝喝,整个流程完整走下来,至少也要半个时辰了。
弘皙立时吃不住劲了,不过,他已经尽力了,刚才的回答,老皇帝应该听见了。
趁老七不注意的时候,弘皙暗中冲着玉柱挤了挤左眼。
玉柱随即会意,老皇帝没大事!
“闪开,我今天必须要见到汗阿玛!”玉柱陡然提高了声调,厉声喝斥弘皙。
弘皙大大的松了口气,哎哟喂,我的好柱叔啊,您可真的是善解人意的活菩萨啊!
“柱叔,没有汗玛法的旨意,您不能进去。”弘皙也跟着扯起大嗓门,正面顶撞了玉柱。
老七见玉柱开闹了,赶紧也加入了战场,大声吼道:“反了你们了?竟敢隔绝我父子君臣?哼,我看谁敢拦我?”捋起马蹄袖,就硬往里闯。
玉柱一看,差点乐出了声,很好,演戏演全套,老七带头来蛮的,他就可以挥洒自如了呀!
今天这事,玉柱毕竟是外臣,很容易闹赢了面子,却输了老皇帝宠信的里子。
老七就不同了呀!
他天生跛脚的残疾,注定和大位无缘。所以,不管他怎么闹,老皇帝都不可能疑心他惦记着大位。
实际上,这也是玉柱偏要带着老七一起来的畅春园的根本原因了!
没有玉柱的撑腰,单单是老七来了,畅春园的小东门,他就进不去。
反过来说,只有玉柱闯了进来,也很容易闹出后患!
毕竟,玉柱是现任中和殿大学士,已经位极人臣,不能闹得太过火了,必须有理有利有节。
“七叔,您不能进去。”弘皙一边伸手阻拦,一边故意高声喊出了老七的名字。
“七爷,您不能进去。”僧衮扎布也跟着醒悟,赶紧横挡在了老七的去路之上。
“请七爷给卑职们(小的们)留条活路吧?”书屋门前的所有侍卫和太监,全都跪下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