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嗵。”张廷玉两腿一软,乖乖的跪了,颤声哀求道,“罪臣罪该万死,理应千刀万剐,还请王爷饶了罪臣的全族。”连连磕头,脑袋的前额,瞬间就见了红。
直到老皇帝驾崩前,玉柱的爵位便是固山贝子。
固山贝子,确实是宗室王爵的第四等。
但是,照大清的惯例,贝子只是享受王的待遇而已,不可能被公然称为王爷。
张廷玉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他如今所言的王爷,分明暗指玉柱将为摄政王或是辅政王。
玉柱微微一笑,从张廷玉的身上,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一个名人:前明蓟辽总督洪承畴。
类似洪承畴和钱谦益这种老牌的高级知识分子,一直都是既想当表子,又想立牌坊,扭扭捏捏的不像个正经好人!
孙承运接了玉柱的眼色,又从左袖内,摸出了一份旨意,故意高声念道:“特谕,礼部左侍郎张廷玉,劳苦功高……迁礼部尚书,拜东阁大学士,钦此。”
嗯哼,打一棍子,赏颗糖吃,不愁张衡臣不就范!
实话说,就算是张廷玉猜到了玉柱不太可能诛杀桐城张家五族,但是,他敢赌这个运气么?
“罪臣张廷玉,叩谢王恩!”张廷玉死里逃生,浑身上下,大汗淋漓,仿佛从温泉之中刚捞出来的一般。
张廷玉的“王恩”二字,咬得极重,就连孙承运也听得一清二楚。
“呵呵,衡臣啊,过去的事儿,各为其主,即使下过狠手,也怨不得你呀。”玉柱确实不想杀张廷玉,只是故意和孙承运唱了一曲双簧罢了,“只是,展望未来嘛,嗯哼,你懂的。”
“罪臣蒙王上天恩,不仅不杀,反而重用罪臣。罪臣定当勤劳王事,恪尽忠犬之本职。”张廷玉明明看出了玉柱的戏码,心里却依旧十分感动。
响鼓何须重捶呢?
透过现象看本质,玉柱舍得花心思收降张廷玉,恰好证明了,对他的看重啊!
张廷玉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汉臣,杀之,并不比踩死一只小蚂蚁更困难。
玉柱不是头脑简单的闯贼李自成,他心里非常有数,留着没啥威胁的张廷玉,就可以起到千斤市马骨的奇效!
看看吧,死对头张廷玉,本王不仅不杀他,反而更加重用于他。
诸位汉臣大佬们,赶紧的,快来图表现吧,本王这里的官职和爵位,大大滴有!
话糙理不糙!
清军入关,能够短时间得了天下,不就是舍得下血本,极力拉拢前明的各路军阀么?
南明小朝廷,文官们关起门来,继续闹内讧。
北方的多尔衮在干啥?
大撒爵位、官职和银子,十分用心的收买江北四镇的军阀。
嘿嘿,老电视剧里,老皇帝利用张廷玉,搞了两份截然不同的旨意,成功的恐吓住了隆科多。
如今嘛,玉柱依着葫芦画瓢,和孙承运扮红黑脸,也十分顺利的将才华横溢的张廷玉,彻底的收入了囊中。
“衡臣,快起来吧。”玉柱亲自上前,搀扶起了张廷玉,又摸出袖内的白帕子,亲手贴在张廷玉已经见红的前额之上。
温言安抚住了张廷玉之后,玉柱大踏步的走向了邬思道!
“臣……”邬思道扔了手里的木杖,正欲下跪,却被玉柱及时的搀住了。
“兄长,这么多年,你受委屈了。”玉柱真情流露的一把抱住了邬思道,十分用力的摇晃着他的身子,“天佑吾兄,终于平安回到小弟我的身边。”
张廷玉差点惊掉了下巴,他万万没有料到,帮着老四出了无数坏主意的邬思道,竟然早就是玉柱的人了。
聪明绝顶的张廷玉,仅仅从兄长二字,便猜想得到,玉柱和邬思道的结交历史,必是源远流长。
即使是傻子都知道,老四身边的首席毒士,居然是玉柱提前N年就布下的棋筋。
唉,老四输得不冤,我也输得心服口服啊。
此时此刻,张廷玉即使想不服,也不行了!
“乖乖,幸好及时的降了,不然的话,岂不成了整个桐城张家彻底覆灭的历史罪人了么?”张廷玉悄悄的摸出了袖内的帕子,紧张的擦拭了额上和颈间的冷汗珠子。
不过,在和邬思道叙旧情之前,玉柱连续下了几道军令。
“吕武。”
“骠下在。”
“你率领本标将士,火速赶往畅春园,务必控制住大行皇帝的灵柩。”
“是。”
“喏,这个锦囊,你拿去路上看。到了地方之后,依计发出暗号,自会有人于你联络,并打开五孔闸的闸门,放你们进去。”
“是。”
张廷玉听了这段话后,简直不敢相信他自己的耳朵,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
按照老四的计划,距离清溪书屋最近的小东门,才是防范的重点。
谁曾想,玉柱竟然早就收买了五孔闸的人。
别人也许不清楚,张廷玉岂能不知?
五孔闸,位于畅春园的西北角,是御舟进出畅春园的必经之地。
因为,水面较为开阔,又有人工堆垒的崇台炮台做掩护的缘故,向有固若金汤的“美誉”。
然而,玉柱偏偏就要派兵从五孔闸,摸进畅春园。
我的个天,幸好及时的降了啊!
张廷玉颤动着双手,摸了三次,才摸出帕子,抖抖的擦汗。
擦汗的时候,张廷玉忽然意识到,玉柱还有个身份:百战百胜的名帅!
就在张廷玉感慨万千之时,玉柱再次下令。
“马青方,你率领第四标的将士们,迅速进入既定的伏击地点。你听好了,必须等热河铁骑,全部进了包围圈,才许出击。”
“是。”
“追击的任务,就交给额驸策棱的骑兵了。”
什么?张廷玉的心房,猛的一颤,手里的帕子,不自知的掉落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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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3章 衡臣,拟旨
西苑的新军教场上。
三千余名新军,排着整齐的队列,静静的等待着统帅的检阅。
很快,一身戎装的玉柱,在众目睽睽之下,跃马于阵前!
“全体都有,听我口令。”
“立正!”
“啪。”一声,几千人的脚后跟,几乎在同时用力的一碰,发出震耳欲聋的闷响声。
除了,半空中隆隆的回音之外,整个教场之上,再无别的声息。
张廷玉不由瞪大了眼珠子,好一阵心旌神摇。他虽是文臣,却陪着老皇帝阅过很多次兵。
这么多人,干脆利落的整齐划一,张廷玉这还是头一次见识到。
“稍息!”玉柱再次发令。
“啪。”又只一声。
站在张廷玉的角度,无论横看竖看,还是左看右看,整个方阵都是浑然天成的直线。
“今天,我将带领你们,奉旨平叛。”玉柱此话一出口,张廷玉立即意识到,凡是敢抢皇位之人,都成了朝廷的叛逆。
不过,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的逻辑!
胜者,天下皆王臣。输家,无立锥之地。
“向右看齐。”
数千名武装到牙齿的将士,就在张廷玉的眼皮子底下,如一人一般,向右边转过了身子。
“上刺刀。”
“枪上肩。”
微明的晨曦之中,随着玉柱的命令声,摄魂夺魄的刺刀丛林,寒芒四射,锐不可挡,令人不敢直视。
“齐步走!”
张廷玉赫然发现,新军将士们并不是只会摆姿势的花架子货色,他们迈腿甩臂的动作,竟是令人恐惧的数千将士如一人。
好悬呐,幸好及时的降了,不然的话,桐城张家必遭灭顶之灾呐!
张廷玉太过于紧张了,等大军陆续出营之时,他这才猛吸了几口宝贵的新鲜空气。
佛祖保佑,又一次站到了正确的队伍之中,张廷玉暗暗庆幸不已。
当年,张廷玉的亲爹大学士张英,在鳌拜和幼年的老皇帝之间,果断选择了老皇帝。
从此后,桐城张家,大大的发迹!
大军出营后,张廷玉惊讶的发现,并未回京,而是去了相距不远的火器营。
原本预想中的大门紧闭,火炮对垒的场景,竟然完全没有发生。
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火器营的大门豁然洞开,新军的战士们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老皇帝最看重的火器重地。
张廷玉骑在马上,紧紧的跟随在邬思道的身后。
之所以选择这个位置,因为,张廷玉是个真正的明白人。
新降之臣,即使是所谓的东阁大学士,安敢列于背景深不可测的邬先生之前呢?
再说了,张廷玉一向都是谨慎小心的性子,万一挨近了,被人误会要刺杀玉柱,遭了喝斥,甚至是被一刀劈死了。
那就真的是百口莫辩了呀!
新军将士们,完全控制住火器营的局势之后,玉柱领着大家,骑马入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