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手里提了根藤条,依旧虎视眈眈的盯着小崽们。
碗里的面条,必须吃完。谁敢剩下,或是偷偷的倒掉了,擎等着挨揍吧。
事实证明,人远没有那么娇贵。
运动量大了之后,肚子自然会饿。肚子饿了,哪怕再不喜欢吃,也必须要吃。
不然的话,整个上午,肚子都会疼得心烦意乱。
盯着小崽子们吃过了早饭,玉柱心满意足的走了。
小铁锤和小秋明,自然的凑到了一起。
“秋明,你又多了几个庶母。”小铁锤故意逗小秋明。
小秋明冷冷的瞥了眼小铁锤,介倒霉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秋明的亲妈林燕儿,其实是赵东河送给玉柱的玩意儿。
小铁锤张嘴庶母,闭嘴赠妾,这不是狠戳小秋明的心窝子么?
不过,小秋明也知道,小铁锤并无恶意,他只是嘴欠而已。
实话说,只要是亲儿子,不论嫡庶,玉柱都没有亏待过。
老佟家的三房和八房,只要是玉柱的亲儿子,每月的份例银,全都一模一样。
四季的衣裳,笔墨纸砚,也都是一样的。
身边的小厮、丫头和婆子数量,还是一样的。
比较特殊的是,有爵位在身的小轩玉和小铁锤。
小轩玉是老二十的伴读,经常在宫里出没,他的衣食住行,必须符合伯爵的体面。
宫里的规矩,大于天,任何人都必须遵守。
小铁锤虽然不需要进宫,但是,有亲妈曹春的私下贴补,他的生活待遇,远高于小福彭和小常兴。
曹春拿她自己的嫁妆,贴补唯一的亲儿子,即使是玉柱本人,也无话可说。
这个时代,女人的嫁妆,就是她的私房钱,想给谁,就给谁,不必看男人的脸色行事。
相反,花女人嫁妆的男人,肯定会被街坊四邻,暗中戳脊梁骨,并落下吃软饭的骂名。
这里就看出秀云和曹春之间的区别了。
轩玉属于例外,不提也罢。
轩景也是秀云的亲儿子,他的生活待遇,就和秋明他们完全一样,秀云并没有拿出嫁妆贴补亲儿子。
轩景的脾气,其实挺像老十三的。小小年纪,就格外的讲义气。
兄弟们一起干的坏事儿,秀云无论怎么恐吓,甚至拿藤条打屁股,他也死活不肯招供同党。
轩玉小小的年纪,身上就背负了太多的东西,整天沉默寡言,仿佛小老头一般,显得暮气沉沉。
活脱脱张廷玉的翻版嘛!
讲义气的孩子,谁不喜欢?
玉柱也不例外。
只要玉柱在家里,就喜欢逗小轩景玩耍,经常将他驮在肩膀上,任由他当马骑。
小秋明出生之后,林燕儿母以子贵,才被抬的妾。
贱妾和庶子,夹缝日子特别难熬。
这种难熬之处,并不是玉柱或秀云的歧视,而是下人们的区别对待。
表面上,都是府里的小主子。
实际上,轩玉随便使个眼色,下人们别提多殷勤了。
秋明呢,他就算是把眼色使烂了,下人们也会装作看不懂的样子,故意拿话搪塞。
特殊的生活环境之下,造就了小秋明,从小就看得懂大人的眼色。
“你呀,还是管好自己的臭嘴吧。不然的话,迟早要吃大亏的。”
小铁锤用随身的玉佩,换了秋明的旧腰带。
礼轻情谊重,那是胡扯!
礼重,情谊才是真的重!
秋明看出小铁锤的本性甚善,忍不住的提醒了一句。
小铁锤看了眼四周,见没有旁人,就小声说:“你是知道的,我额涅本是曹家女。若不是大行皇帝格外的看重曹家,想帮扶持曹家一把,我额涅压根就不可能嫁给咱们的阿玛。”
毕竟是亲妈,小铁锤没好意思说,曹春是曹家的庶女。
三房和八房的男孩子们,都姓佟佳,又共一个亲爹。
照理说,两房的夫人应该走动甚勤才对。
但是,曹春和秀云之间,几乎没有私交,仅有一点点大家族妯娌间的面子情罢了。
“我额涅总想掐尖,硬逼着我学这做那的。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真不乐意学那些没用的东西,但是……”小铁锤言犹未尽,但是,秋明已经听懂了其中的话外音。
唉,曹春太过望子成龙了呀!
俗话说的好,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大家族中的庶子,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曹春公开贴补小铁锤,福彭的亲妈远在寺里,常兴的亲妈嫁妆不厚,他们两个只能干瞪眼。
不过,秋明并不怨恨玉柱和秀云。
毕竟,玉柱尽到了亲爹的义务,尽量做到了一碗水端平。
秀云呢,也尽到了嫡母的义务,既没有故意捧杀,也没有刻意虐待,一切都顺其自然。
客观的说,佟家三房的小崽子们,彼此之间的关系,都挺好的。
但是,小福彭和小常兴,就从来不爱和小铁锤一起玩耍。
落了单的小铁锤,只能找同龄的小秋明,暗中诉个苦了。
不过,小铁锤的苦恼,和小秋明的苦恼,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阿玛把我带进了新军,还给配了十名同龄侍从,就冲这个,我也感恩他老人家一辈子!”小秋明如是说。
第968章 打秋风
玉柱正在观看炮兵们的操练,就听说,老七亲自来了大沽口。
老七不打招呼的来了,很显然,是想看看大沽口的虚实。
玉柱既然敢做,肯定不怕老七来看。
于是,老七被请进了新军的大营里。
“好弟弟,你究竟想干嘛?”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老七找遍了京城,也没看见玉柱的人影。
玉柱淡淡的一笑,说:“七哥,我只是想保命而已。”
“哎,你何出此言啊?”老七不解的问玉柱。
玉柱微微一笑,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轻声道:“七哥啊,你故意不招回老十四和年羹尧,所为何来?”
“这……”老七一时语塞。
大行皇帝驾崩的时日,已经不算短了。
若是老五和老七,成心想招回老十四和年羹尧,年羹尧肯定早就回京了,老十四也已经在回京的路上了。
但是,老十四和年羹尧至今杳无音信。
很显然,有人需要他们提兵在外,以震慑盘踞于天津的佟佳阿瞒。
“好弟弟,京城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啊!”老七故意避开了敏感的话题,想请玉柱回京。
玉柱又饮了口茶,笑道:“我这人呐,有自知之明,天生没本事主持大局。我啊,就给五哥和七哥你们,当个吹鼓手好了!”
嘿嘿,这话就很假了!
不过,假中带真。
京城里的大局,一直由老五和老七主持,玉柱几乎很少说话。
玉柱即使回去了,真就是个看客而已。
除非,老五和老七,给玉柱戴上摄政王的帽子。
不过,玉柱若是当上了摄政王,那还了得?
老七又说了很多的体己话,企图以情动之。
玉柱呢,咬定青山不放松,他回去也没卵用,不如就待在天津,更加的逍遥快活。
最后,老七逼得没了办法,只得硬着头皮说:“户部的存银不多了,可否从大沽口这边挪借一二?”
嗯哼,这就对了嘛!
西北用兵甚多,银子像流水一样,哗哗的直往外流。
朝廷的田赋和商税,都是有限的,不可能凭空翻倍。
以前,老皇帝还活着的时候,大沽口赚回来的海量银子,全都进了天子的内库。
然而,老皇帝刚刚驾崩,大沽口的银子,就被玉柱全部截流了。
“七哥,户部的存银,原本是够用的。但是,有人暗中给西北那边,送去了三个月的饷银。唉,那还怎么可能够呢?”玉柱人在天津,对于京城的事情却一清二楚。
老七也没怎么奇怪,毕竟,步军衙门掌握在孙承运和邬思道的手上,这么大的一笔银子运出京城,玉柱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但是,老七真正奇怪的是,玉柱明明知道,他们给西北运输军饷过去了,怎么就不想方设法的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