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柱没在的时候,也没有搞皇子监国那一套,就是以周筌为首,主持朝堂政务。
除了兵马的调动,必须经过玉柱的批准之外,周筌可以代批一切奏折。
历代以来,也只有玉柱敢给臣子,授予这么大的权力了。
玉柱用人,向来是疑人要用,靠制度来约束逐渐膨胀的权力。
周筌在国内主持大局,张廷玉从旁协助,两个人一起签押,才算是合法的政务批示。
而且,玉柱从头到尾,都没有允许周筌或张廷玉,染指兵权。
只要兵权一直牢牢的捏在玉柱的手心里,谁敢妄动,那就是找死。
“皇上御驾亲征,才是真正的辛苦了呀。”周筌长揖逊谢,不敢接受辛苦的夸奖。
“衡臣,你也辛苦了!”玉柱觉得周筌和张廷玉一起处理政务,堪称是绝配。
周筌能谋善断,敢于拍板,勇于任事。
张廷玉心思缜密,办事从未出过大错。
这两个人联起手来,主持朝廷的大局,玉柱即使远在朝鲜,也很放心。
“皇上,您此次御驾东征,可谓是斩获颇多啊。”周筌见玉柱的心情甚好,便主动提及了朝鲜的收获。
玉柱抿唇一笑,说:“东国尽入我手,则整个东边的海域无忧矣。等彻底平定了朝鲜,还须将倭国收入囊中,方为上上之策。”
“皇上,臣以为,万万不可再次亲征了,您乃是万乘之尊,绝对不容有失。”张廷玉趁机苦劝。
玉柱很认真的问张廷玉:“灭国之功授予人臣,将来何以用之?”
张廷玉早就想好了说词,不慌不忙的说:“回皇上,唐高宗命苏定方灭国有三,其胸襟也算是很好了呀。”
玉柱哈哈一笑,这话也就是张廷玉敢说了,换个人,绝对不敢如此大胆。
时至今日,玉柱也不到四十岁,他的想法是,在他的有生之年,将华夏帝国的疆域版图,彻底的固定住。
本土平安之后,就要展开对东南亚的征伐了。
东南亚的小国颇多,到时候,让皇子们带兵去练手,正好合适。
大明的皇帝,除了开国的太祖和太宗之外,少有知兵之人。
类似明堡宗这种败家子,视军事如同儿戏,简直是岂有此理。
和康熙不同,玉柱带兵远征回来之后,不喜欢搞那些花架子的欢迎仪式。
玉柱领着朝廷重臣们,在皇宫的湖心阁之中,摆了几桌酒宴,就算是庆功会了。
还没散席,玉柱就得到了一个喜讯,洋人矿师在滦州附近,找到了大片的石灰石矿。
石灰石,是生产水泥的必要资源之一,战略意义极其重要。
玉柱高兴之余,拉着周筌连干了三杯。
周筌喝急了点,呛住了喉咙,连连咳嗽。
“皇上,臣差点忘了,实验的水泥官道,已经修好了。”张廷玉趁着玉柱高兴,赶紧又禀报了另一件喜事。
“衡臣啊,早不说。”玉柱又拉着张廷玉,连干了三杯酒。
张廷玉的酒量,其实非常可以。只是,他的为人十分谨慎,从来没有喝醉过。
散席之后,玉柱领着周筌和张廷玉,一起去看了新修的水泥官道。
实验性质的水泥官道,就修在了皇宫的旁边,长度为两里,宽度为双向八车道。
这里的车,自然指的是马车。
玉柱亲自坐上马车,命车夫扬鞭疾驰。
只见,马车行驶在宽阔的水泥官道上,想跑多快,就跑多快,再也不需要担心黄土路面的坑凹不平了。
玉柱笑着说:“水泥官道,非常好,棒极了。不过,成本也高得惊人,朕打算收过往马车的过路费,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周筌和张廷玉面面相觑,走官道,还要收过路费,简直是闻所未闻。
“朕已经算好了,将来啊,新修的水泥官道,一里地收一文钱,十里地就是十文钱。对于商队而言,若想赶时间送货,就要交钱。不赶时间的话,也可以走免费的官道。至于收上来的钱嘛,全部用作养路费。”玉柱侃侃而谈,周筌和张廷玉都像是听天书一般,目瞪口呆。
周筌心算了一下,一文钱一里地,真心不贵。
只是,派人收费的成本,也会跟着高涨起来啊。
周筌说了他的疑虑之后,玉柱翘起嘴角,说:“新的水泥官道,沿途不设收费站。只需要在出城的时候,买了过路票,即可上官道行驶。”
张廷玉仔细一琢磨,觉得不对劲,赶紧提醒说:“皇上,若有奸商偷逃过路费,又当如何?”
玉柱早就想好了,淡定的说:“沿着官道,派出流动的巡逻官兵即可。奸商们可以逃费一万次,朕只需要抓住一次,就罚一万倍,到时候啊,连本带利的一起收回欠费。”
贷款修路,收费还贷,这是玉柱非常耳熟的口号。
实际上,很多地方的高速公路,因为收费过高,导致没人乐意经过,出现了大面积的严重亏损。
除了必要的道路养护费之外,收费公司的内部,人满为患,人浮于事,官多兵少,造成的人力成本严重超标,才是亏损的主因之一。
反正吧,亏的都是国家的。即使亏损再大,也不肯降价。
这就形成了一个死循环,过路费高,没人乐意走,亏损严重,找地方要补贴,而且越是亏损,还总招关系户进去,如此周而复始。
玉柱是老官僚了,他比谁都清楚,朝廷每兴一利,地方必转化为一弊,屡试不爽。
所以呢,玉柱干脆不设专门的收费站,改为抽查制。
抽查制之下,网肯定不可能太密,必然会漏网之鱼。
但是,只要有重罚制度,迫使绝大部分商队,老老实实的交了费,比设收费站的成本,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正所谓,兴一利,而少其弊,善哉!
第1032章 大动作
随着商税的比例提高到了20%之后,征上来的商税,在整个赋税体系之中,所占的份额也越来越大了。
以前,田赋肯定占大头。现在呢,商税逐年大涨,渐有取代田赋,位居第一之势。
这个时候,玉柱早就开始酝酿的田赋改革,随即提上了议事日程。
前清时期,田赋的征收,主要靠县衙的差役和各地的粮绅,采取的也是定额包办制。
这种税制之下,弊端极大。往往是,朝廷收上一两银子的田赋,县衙的胥吏、差役和粮绅,竟要吃掉五到八两银子的回扣。
前清的县衙,看似官员极少,充其量也就是知县、县丞和主簿,这三人而已。
实际上,越是西部穷县,养的胥吏和差役也就越多。
据玉柱所知,西部最穷的玉门县,总人口才不到一万,县衙养的胥吏和差役,竟然超过了一千。
因为,穷山恶水的地方,往往民风剽悍。衙门的人少了,根本不可能用暴力征收田赋回来。
拉猪、拖牛、抢锅、拆门板,甚至是抢农民之妻卖了换钱的恶事,在中西部地区的穷县里,屡禁不止。
现在,由于商税的大幅度提高,再加上朝廷直接管辖的各地警察局也已经完全组建到位了。
基于此,玉柱已经可以腾出手,整理胥吏、差役和税制了。
“皇上,若是陕西、甘肃等西部各穷县,二十亩地以下的农户,一律改为三十税一,则朝廷的岁入就会少一大截啊。”张廷玉一直兼管着户部,税制的改革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税制的事情,事关国本,不可不慎。
玉柱还就喜欢张廷玉主动站出来,和他据理力争。
“衡臣啊,就以玉门县为例,全县不过区区两千户而已,县衙竟然养了一千多名差役。嗯,这些人里边,大多是不拿俸禄的白役。但是,这些人也要吃饭,也要娶妻生子,也要养家糊口,怎么可能白给县衙当差呢?”玉柱端起茶盏,啜了口茶,又说,“西部为何一直很乱,朕看啊,根子问题就是刁吏和恶役,盘剥得太狠了呀。”
财政问题,既是国之大事,又和拉帮结伙无关,张廷玉也敢就事论事。
“回皇上,臣以为,自秦朝以降,历代皆以县治为要。若是骤然动了县治,就怕地方不宁啊!”张廷玉考虑问题,确实比较远。
但是,张廷玉考虑问题的方式和方法,始终没有跳出秦朝之后的郡县制的窠臼。
如果不是财政收入不够,历朝历代,肯定是想皇权进村的。
之所以选择皇权不下县,就是担心养人的管理成本,比征上来的税,还要高得多。
张廷玉的观念,之所以落伍了,那是因为,他没有意识到八个字:转移支付、宽报严查。
整个陕西和甘肃两省,拢共收上来的田赋,也不过是一百万两银子而已。
在帝国的财政收入之中,压根就不值一提。
别的且不说了,单单是朝鲜进贡的五百万两银子和一百万石粮食,就碾压了陕西和甘肃两省。
实话说,若无外头的殖民收入,帝国内部的负担,怎么可能持续性的减少呢?
大英帝国的殖民历史已经证明了,帝国的内部若想藏富于民,就必然有外面的人,替帝国民众承担必要的管理成本。
前苏联的民用工业品,技术落后,产品粗劣,完全没办法割西方富裕市场的羊毛。
所以,苏联帝国一直以压榨苏联内部的民众为主,只重视军工生产,不注意藏富于民。
三亿苏联人,天天都要排队买面包,其整体消费力,还不如区区一个西德,怎么可能长久呢?
苏联打的就是七伤拳,军工越发达,民众越痛苦。
时间一长,苏联肯定率先撑不下去的内爆了。
玉柱的税制改革,主要是给西部地区的国民,持续性的减税。
小农社会之下,西部的两省,主要收入不就是从地里刨食嘛。
现在,各地警察局已经组建完成之后,朝廷完全可以做到皇权进村了。
通俗的说,也就是西部地区,少收田赋,甚至是不征田赋,只收商税。
相应的税务缺口,就由朝鲜的贡银和贡米,进行弥补了。
这么一来,西部地区的广大的自耕农,也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强制移民实边,事实证明,此路不通也。
即使玉柱借着开国之君的威严,强行把内地的民众迁移到了边疆地区。时间一长,逃人必然众多。
经济规律决定了,西部那块贫瘠之地,收入实在是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