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莫允儿发怒,倪珈轻轻一笑:“所以,我只好主动出击了。以后,你要是想从倪珞那里搜刮什么东西,不好意思,都被我管着呢!”
莫允儿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认识倪珈好几年,她第一次在她面前完败,她居然骂她是私生子!居然说她受了倪家的恩赐?难不成她以为莫允儿欠她的?不能容忍啊,以前,这个穷丫头分明次次都是她手下败将的!
她刚想要说什么,可倪珈已经懒得搭理她,而是换了一副微笑的姿态,消失在人群中。
莫允儿望着她的背影,狠狠咬牙,看来,低估这死丫头了呢!
倪珈,你真以为你会得到一切吗?
倪珈经过小雅座时,看见了宁锦年和宋妍儿,两人似乎相谈甚欢。宁锦年各方面条件都非常优越,所以,就连宋妍儿也能轻而易举地被他吸引。
望着宁锦年温文的笑容,倪珈的眼底泛过一片冷光,谁会想到,如此举止优雅笑容和煦的男人,会有那么残忍狠毒的一面。
她被人侮辱的时候,他面无表情地在一旁看着;她被注射毒品的时候,他也在一旁冷面监督着;而倪珞,那么年轻的生命,被他打出29个枪口!她一个一个数过!
那天,她望着集装箱里遍布的血迹,甚至可以想象出倪珞惨死的画面。第一枪脚掌,第二枪脚踝,小腿,膝盖,大腿,腰腹,手心,手臂,肋骨,脸颊,最后是喉咙和额头……
任何有人性的人都不会如此残忍,丧心病狂!!!
倪珈眼中一片冰棱,被恨意席卷,突然间忘了身处何地,而这时,宁锦年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扭过头来。
只是,他们的目光并没有交汇。
一个陌生男子挡在了他们两人之间,对倪珈礼貌颌首:“倪珈小姐,我们家老爷子,想见你一面!”
倪珈一秒钟内整理好了刚才涌动的情绪,也颔首行礼:“请这位先生带路!”
倪珈跟着他离开内场,走过长长的走廊,到了一间幽静的雅厢旁,男子停在门口,没有进去的意思。
倪珈只好深吸一口气,自己推门进去。
装潢精美的休息室里,只有两个人。
坐在长沙发正中央,鬓发微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如此非凡的气度,不用想就是越家的老爷子了。
而侧边沙发上的那个年轻男子,眸光幽静,面庞清逸……
倪珈瞬间想死,这不是刚才坐在露台上的那个男人么?
脚趾头想都知道他是越家的宝贝长孙越泽了啊!!!
越泽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子仍是平静无波的,不起一丝风浪,好像在看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倪珈脸部肌肉僵了一秒,本想对他礼貌地笑笑,但他已经没有任何表情地收回目光了。
倪珈走到越爷爷对面的沙发旁,乖巧地说“爷爷好!”随即坐下。
越爷爷先是礼节性地问了一下倪奶奶的身体状况,又询问倪珈最近过得怎样,毕竟,呃,这种“还君明珠”的戏码和适应生活的过程,貌似大家都很好奇。
他的任何问题,倪珈都一一有礼而有度地应答。
这让越爷爷有些诧异,自他听说倪家孙女抱错的事儿后,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倪珈,他听说这个孩子之前过得很苦,却没想到还挺有名女风范的。
和他说话时,她语音温和,语调平稳,有重有轻,听着很舒服。似乎是贴心地照顾老年人的耳力,又顾忌老年人的逞年轻心理,语速不徐不疾,刚刚好。
她回答的内容,张弛有度,得体又节制,虽然有点儿官方,却又掺着点儿人情,很好!
越爷爷说着说着,整个人也更加和蔼可亲了起来。倪珈知道是自己的表现不错,赢得了老人初次印象的好感。
但,她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越泽。
他似乎一直都没什么兴趣,只是望着虚空出神,一刻都不曾往她这里看。
这让倪珈觉得有些挫败,看来,在露台上的事情,真的给他留下坏印象了!她虽然不在乎他对她的看法呢,可她不希望影响MP项目啊!
越爷爷和倪珈说了一会儿家常,转到正事上来了,那颗钻石。
“捐这颗钻石,是谁的意思?”
“是我的意思!”倪珈实话实说,“而且,征得了奶奶的同意。”
☆、chapter 8
公主之泪不是普通的钻石,对越家的意义,尤其不一般。越爷爷的母亲,也就是越泽的曾祖母,其实是前苏联人,而且是前沙皇俄国皇室的后裔。
蓝钻“公主之泪”就是她们家代代相传的宝物,历经几百年,传承的情感价值远远超过它实际的商品价值。
而当年,战争之后,越爷爷的母亲还怀着孕时,受到国内外残余反对分子的追杀,是她的好友,倪珈的曾祖母牺牲自己救了她的命,也等于是救了越爷爷的命。而倪珈的奶奶倪瑾,尚在襁褓中就没了妈妈。
当时,越爷爷的母亲就把祖传的“公主之泪”给了倪瑾,并承诺,如果倪家今后遇到任何困难,有任何要求,越家的子孙都要倾力相助。
如此贵重的钻石,倪珈原本也不打算拿出来用。
可是,这种承诺,只有当事人越爷爷活着的时候,才最有效力。再放个几十年,越家的后人都对这钻石没什么感情了。
虽然,越家是名门,后人也必然遵循前人遗训,可到了那时,没了情感寄托,只有枯燥的承诺,怎么都有种低身求人的卑微感。
而且,莫允儿在倪家过了那么多年,知道这颗钻石的重要意义,她早盯上了。目前妈妈和弟弟都向着她,倪珈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
索性干脆拿出来用掉。
毕竟,宁家卡纳就是因为中了此次标,才大力发展了他们的蓄能储能产业,不仅发展到可以与华氏抗衡的地步,最后竟然吞并了山河日下的华氏。
所以,MP项目,她一定要拿下。
越爷爷思虑了片刻,没有问她的目的,反而说:“这颗钻石捐出去,不可惜吗?”
倪珈很淡然:“我只是想要爷爷买下这颗钻石而已。它对爷爷来说,是无价之宝,如果放任到拍卖市场,爷爷会觉得可惜。可是,对我来说,它只是一枚普通的钻石,只不过个头大了点……”
越爷爷不以为忤,反而觉得她真实得可爱,而且,爷爷被她最后一句话逗乐了,开怀地哈哈笑了起来。
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越泽抬眸看了她一下,只是一瞬。
她倒真敢说!
越爷爷笑完,又问:“那些钱都是捐出去的,为什么刻意提那么高呢?2亿,不是小数目啊!而且,你要是想吸引我的注意,这颗钻石足够了!完全不需要抬那么高的价!”
倪珈微微一笑,这一笑,清丽的眉眼之间全是傲气凌然的光华:“因为,我想吸引的,是所有人的注意!”
她知道在越爷爷这种老江湖面前,最好是每句话都坦诚,不要耍小聪明。
所以,她至始至终每句话都是真的,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整个人都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一股大气:
“我只是要让大家知道,倪家一颗5000万的钻石,越家却愿意花2.5亿来买!”
意思就是让所有人看到,越家和倪家交情不一般,越家愿意做倪家的后盾。
市场信心,就是这么来的。
越爷爷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又突然看了越泽一眼,只可惜,某人的脸就跟水洗过一样,干净得没有一点儿表情。
越爷爷继续和倪珈说话:“可是啊,2亿,珈珈丫头也太狠了!”
“珈珈丫头”这个称呼让倪珈心里一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2亿只是爷爷一架私人飞机的钱!要是报价低了,那是对越家的曾祖奶奶不尊敬呀!”
她说了句讨巧的话,又说,“这对越家也有好处!这次慈善会,所有的人都是拉低了捐赠物的价格。虽然高出的钱会转到滴水慈善基金会的户头上,也是做慈善,但难免留给大家‘贿赂’善款的印象,怎么看都是来源不纯。所以,我这枚钻石,给爷爷解了困境呢!”
“哈哈哈,有趣!”越爷爷虽然觉得这个丫头有点儿小狡猾,但贵在她很直率,不隐瞒不做作,且不会自以为聪明,所以,他笑得更加开怀,“好吧,就听你的!”
“不过,”爷爷顿了顿,笑容微敛,“拿出这个钻石,也说说看,要求是什么呢?”
倪珈深吸一口气:“倪家想拿下MAX POWER的项目!”
“可以给你!”爷爷语气很轻松,只是,陡然间,话锋一转,
“但是,珈珈丫头啊,我先要提醒你一句,金鱼吃了过多的食物,就会活活撑死。如果是三四年前,华氏蓄能完全有能力拿下MAX POWER,可近几年,华氏人才流失,产业结构不合理,产能不足,资金链也有问题。如果勉强承接这么大的项目,一旦某个环节出了问题,转圜不过来。华氏就可能全线崩溃!”
爷爷语气清淡,却蕴含着千钧的力量:“所以,丫头,现在最关键的,不是我把不把这个项目给倪家做,而是,你们接不接得下来!我不希望,帮助你们的项目,最后却成了拖垮倪家家族企业的黑洞!”
倪珈脸色微白,却丝毫不惊慌,镇定地微笑:“我知道,MAX POWER的启动期是十五个月以后。所以,我想请求的,不是让爷爷立刻把MAX POWER交给华氏,而是希望,爷爷等我十三个月。我,”
倪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郑重道:“我,弟弟,还有奶奶,我们倪家人,会在十三个月内,改变华氏蓄能!十三个月后,华氏蓄能一定有能力承接MAX POWER!”
听言,越爷爷怔了,他看着这个19岁女孩眼中一往无前的信念,恍惚间忽然回想起那个激情迸发的革命年代。
他静默了足足十秒钟之后,才放声大笑:“哈哈,果真是倪家的血脉啊!哈哈哈!”
这句话让倪珈心里一震,这个评价,相当于她心目中的“公主之泪”啊!
原来,奶奶说的没错,赢得认同的方式,不是去迎合别人,而是坦率自信地做自己!
倪珈想到这儿,心里一暖,不自觉间,小脸上绽出一朵纯真的笑颜,坚强而自信,勉励而向上。这一瞬间,她美丽的脸完全被她纯粹的笑容点亮!
越泽不经意地抬眸,刚好看见她这灿烂如夏花般生机勃勃的笑颜,目光停留了一秒,淡淡若水地移开了。
越爷爷看着她的笑脸,满是皱纹的眼睛也渐渐笑意盎然,突然说:“过会儿,晚宴的开场舞,你和越泽来跳吧!”
太突然了!
倪珈一惊,不动声色地瞥了越泽一眼,这下,他清俊的脸上有了情绪,却是——
极轻地蹙着眉。
倪珈心一沉,脑海中各种思绪汇成一片,高速处理之后,抢在越泽开口之前,语调平缓地说:
“爷爷,虽然我现在努力在学,但是,我的舞,跳得还不是很好!勉强也能跳,可我现在的身份,还很尴尬,没有让大多数人接受,所以,我希望我在公众场合跳的第一支舞,是完美的。毕竟,我以后的言行举止都要代表倪家的形象。”
说完这句话,爷爷更加觉得她识大体,懂分寸,可是,倪珈发觉自己失言,说错话了。
因为,越泽眸光一闪,眼中有一丝意味颇深的古怪笑意,带着淡淡的讽。
是啊,她的言行举止要代表倪家的形象,可几十分钟前,她对校友们说“我要出钱请外围女,把你们的男朋友,一个一个,睡个遍!”说完,她还把黑色玛利亚从同学的头顶倒下去。
倪珈大窘,更有些羞,她虽然不后悔她对姚菲的所作所为,可是,她后悔不该夸大自己的节操。
但爷爷并没发现这点,而是夸了倪珈几句,又开玩笑地给自己的孙儿铺台阶:“那就不勉强了,就当越泽欠你一只舞吧!”
越泽看了爷爷一眼,很无语,不需要您这种给我摊事儿的解围好吗?
倪珈心中一喜,刚刚好啊,她早就想好了,没想到爷爷那么巧地提起来,于是抓紧机会,一副貌似因刚才的拒绝很抱歉的样子,说:“那,过段时间,我和弟弟要办生日宴会。到时候,越泽可以还我这只开场舞吗?”
实际上,她非常需要越泽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会上,如果和她跳开场舞,就更完美了。因为19岁生日宴,算是她在圈子里的第一次公开亮相,如果越家的孙子给她捧场,她的受重视程度和亮相成功度将会上升好几个数量级。
而上辈子,她的19岁生日宴,越家只来了一个叔辈的女儿,而奶奶请来陪她跳开场舞的宁锦年完全沉溺在莫允儿的温柔乡里,忘记了一切。
倪珈说完这话,有些紧张,目光在没什么表情的越泽,和笑容和煦的爷爷身上移来移去的。
越泽没说话,但是爷爷很快回答了:“好,可以!到时候,越泽会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