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粘上铜臭味还给老师送钱,甄老头第一次觉得,让这个小儿子啥事情都不管,一门心思读书是不是做错了,他费力的挥了挥手:“你这苗子坏了,我先不和你扯呼别的,你统共拿了二十亩良田的地契,剩下的钱呢,拿出来,尽快把咱家的地皮赎回来。”
马氏也急忙回身道:“五儿,这话得听你爹的,你成日读书,不懂庄稼人的天地跟性命似的。”
甄惜福白着脸:“没钱啦,二十亩地总共才抵押了六十五两银子,我那六十两教了刘兄带给老师,又花了五两谢刘兄的提点,都花光了。而且统共就二十亩地,不过抵押了六十五两,赎回来可要不少钱呢,还要它做什么,再说了,咱家不是还有十亩地么。”
马氏忍不住尖叫一声:“啥子,才当了六十五两,那二十亩地,可要进百两呢,我的傻儿子,你给那黑心人骗了啊。”
却见这时候堂屋的大门一开,甄二首先抢进来,朝着面如金纸,不知道何时昏厥在文椅上的甄老头扑过去:“爹,爹,你咋啦。”
屋外甄四和李氏张氏已经被屋里的变故震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齐刷刷看着吓得面无人色的甄惜福,这两耳不闻窗外事,被马氏教养的不着地气的少爷,居然这么轻轻松松,一声不吭的就把甄家的大部分家业给败了。
43甄三即将炮灰
作者有话要说: 筒子们耐心点,马上分家,至于删收藏咩
甄老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两个儿子围着他又喊又叫的,屋里仍然清清楚楚的听的到他喉间咕噜咕噜作响的声音。
马氏总算丢下吓得面无人色的甄惜福,扑过去手忙脚乱的给甄老头顺着气,这下子堂屋里就明显的分了两派。一边是众人围着甄老头,闹哄哄的哭天抢地,另一边却是呆若木鸡的甄惜福。
甄老头浑浊老眼翻了翻,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浓痰,这才像被扔上砧板的鱼一般,嘴巴几张几合,渐渐喘气。
“你,你好……”
手指颤颤巍巍的指着离他三步远的小儿子,看他瞬间瑟缩了下,似要往屋脚躲去,更是气得要挣扎的坐起来,右手虚空捞着什么,却是在找方才已经失手掉落在脚边的烟杆子。
甄四连忙将烟杆子捡起来递过去。
甄老头捏住了在空中虚虚的划了几下:“畜生,还不过来。”
甄惜福吓得后退了一射不止,马氏连忙压住甄老头兀自发抖的右手臂:“老头子,你好好歇着,你是吓死我啊。”又扭头喝道:“五儿还不快回你的书房去,别在你爹面前给他添气。”
甄惜福如蒙大赦,扭头就朝屋外奔,差点就和提着竹篮进屋的甄知夏撞在一块儿。
甄知夏眼明手快的避开,就见甄惜福速速越过她,直接奔出了院子。
她讶然的看着堂屋里乱成一团的人,甄三正在爹啊爹啊地连声叫唤着,李氏见她进屋,连忙过来要拉开离开,怕她受了惊吓。
甄老头急促的呼吸着,掐着甄三的手:“把那逆子给我带过来,快。”
马氏叫嚷道:“都啥时候了,老头子,你先顾着自己的身子吧,老三,赶紧的,去把徐大夫请过来。”
甄老头狠狠打掉马氏搭在他身上的右手:“你个不贤妇人,都是你败坏我儿,我早晚休了你。”
马氏这才哭着道:“你个没良心的老东西啊,说的这是人话么。”
甄三急的满头大汗,也不好偏帮爹娘中的任何一个,只得站起来道:“我去把五弟叫过来。”
马氏忙叫道:“不准去,你个黑了心肝的,想害你弟弟啊。”
甄老头怒道:“老三你去把那混账带过 来,晚一步,我就把你娘休了。”
甄知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不就出去了一早上么,怎的闹到这步田地了。
李氏拉了拉她示意她走,一面低声道:“大人的事儿,你别瞎参合,回屋去陪着你姐姐。”
正路过甄惜福的院子,却听到里面传出来一声闷响,似是什么重物倒地的声音,甄知夏心头一跳,又听到马氏在老宅气急败坏道:“老三,你要是敢动你弟弟,我没你这儿子。”
甄知夏心道不好,甄惜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甄三五大三粗的真要是急起来伤了甄惜福,马氏还不得把他们都油炸了。
连忙拉着李氏就往甄惜福的书房去,得赶在马氏之前把甄三劝住,甄老头和马氏之间的矛盾,他瞎掺合什么,随便他帮谁,最后倒霉的都是他。
她一路腹诽一路就朝书房奔去,待看清脸朝着书房门口躺倒的魁伟身影,不禁脚下一顿。
李氏已经扑上去:“当家的,你怎么了。”甄三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
甄惜福俊秀的面目似失了魂般,他一步步朝后面退着:“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甄知夏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咬牙跟着抢进书房,朝着跌坐在书案前,文椅上的甄惜福喝问道:“你做什么了?”
甄惜福拼命摇着脑袋:“我没有,我不是故意的,三哥非要我去给爹道歉,我不是故意推他的,我没用力气,他自己倒下的。”
书房外间,马氏的魔音愈靠愈近:“老三,你要是敢伤了五儿,我跟你没完,你个忤逆……”声音嘎然而止,李氏抬头,朝着半只脚才进门的马氏悲愤道:“婆婆,你自己看看,你的好儿子把他三哥弄成这幅摸样了,你还要偏帮到什么时候。”
甄惜福缩在里间,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俊秀的脸上露出令人痛恨的哀求神色:“三丫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信我。”
却听李氏惊呼一声:“婆婆,你做什么?”
马氏叫道:“不准走,你想出去胡说八道累我五儿名声,不可能。”
李氏叫道:“婆婆,你别拦着我请大夫,再拖下去,他会死的,难道他不是你儿子么?”
这马氏当真疯了,她为了甄惜福不受一丁点儿委屈,当真是什么都做的出来。
甄知夏狠狠忍住要冲出书房的念头,她回头瞪向兀自躲在交椅上发抖的甄惜福,读书人,他这么些年的书当真是读到狗肚子去了。无知又自私,半点担当都没有,这样的人与废人何异。
书房居然还袅袅生着香,墙上一幅中堂画,上面斗大的“海纳百川”四字无比讽刺。那书案上竟然还有未干的笔墨,想来隔壁上房甄老头差点气得一命呜呼,他却还有心情在这里习字。
甄知夏疾步过去,摊开笔墨,奋笔疾书,甄惜福呆愣的看着她,见她猛地扔开笔头墨汁殆尽的毛笔,将那一方宣纸递过来:“小叔,我爹好歹是你三哥,求你救他。”
甄惜福低头一看,那纸上写着:我爹在书房无故跌倒,和他人无关。落款人写着:甄知夏。
他迷茫的抬头看她,甄知夏催促道:“小叔,奶在外头说什么,你也听见了,你快些签了字,我给她看,我奶一放心就不会再拦着我和我娘找大夫。”
甄惜福脑袋里已经如同浆糊一般,他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甄知夏红着眼睛催促道:“小叔,你快签了吧,不然这忤逆兄长,甚至犯上弑兄的名声传出去,你的功名还要不要了。”
甄惜福浑身一颤,他纵然读了多些年的书,也只是学了些为人礼仪的花架子,接地气儿的本事没有,目空一切的清高倒是涨了不少,哪里是个能做事的。此时闯了这泼天大祸,早就三魂吓掉了气魄,只是功名二字太过厉害,他啥事顾不得多想,接过甄知夏递过来的毛笔在她的名字处也落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