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躺在床上,望着头顶天花板,突然想起自己刚刚与傅莫的对话——
“我可能永远都站不起来了,你不介意?”
“我爱你,你的一切,仅此而已。”
这晚上,苏禾睡得不大好,辗转反侧到半夜,才浅浅入眠,第二天早上起来,居然头疼欲裂。
她抬手用生灵之气摸了摸脑袋,那种感觉才渐渐消失。
今天是廖景要过来的日子,已经成为了苏禾正式弟子的廖景,此前回了一趟家,在家里呆了一段时间,这次过来,等到师父林玄青回来,就会在门主继位大会之前,进行正式的收徒仪式,等到廖景在名册上落了字,那才算是真正的鬼医门直系弟子。
起床之后没多久,苏禾就接到了廖景的电话,廖景在那头的声音显得非常兴奋。
吃过早饭,苏禾坐在那里看书,没想到,还没有等来廖景,却等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贼王,朱云天。
他是师父林玄青带着苏禾去拜访过的,京城一带最大的盗贼头子,一手千术出神入化,此生经历更是堪称传奇。
不过他年轻的时候,曾经被人斩断三根手指,好不容易逃脱,结果伤口感染,差点就死了,最后遇上了林玄青,侥幸活了下来。
想来,若是没有林玄青出手相救,也就没有后来大名鼎鼎声名赫赫的贼王了。
因此,朱云天对林玄青非常尊重,那种尊重,简直刻到骨子里,就算是林玄青要他去死,大概他也会眉头都不皱一下,毫不犹豫地去按照林玄青的话去做。
朱云天的职业身份虽然不怎么正道,但是他这个人,绝对是个义气十足的人,最重视承诺,知恩图报,从对待林玄青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当然,自己这黑色身份所需要的狠辣,他也一点不缺,不然的话,老早就被人暗算死了。
朱云天的矛盾性格,是他能够得到很多人尊敬的原因所在。
被林玄青救了一段时间之后,朱云天加入了青帮,由此风生水起,也无意中知道了林玄青在青帮中的身份。
虽然林玄青身为鬼医门中人,但是他游走江湖的时候,正值时局混乱,而一个医术高明堪称出神入化的神医,在当时混乱的局面中,显得尤为重要。再加上,鬼医门在江湖中超然的地位,于是当时的青帮大佬竭力邀请林玄青入了青帮,辈分极高,与他同辈分的,不过寥寥一两人,被一群人口中喊着祖爷,由此可见。
估计若是苏禾入了青帮,那也要跟林玄青一样,被许多人叫着祖爷。
林玄青虽然也算是青帮中人,但是地位超然,并不插手青帮事务,不过他高超精妙的医术,让他赢得了很多人的尊重,再加上内门高手这个身份,自然就在青帮中显得与众不同了。
不过林玄青无意插手这些人,在青帮中待了每两年,就又跟以前一样游走江湖去了。
林玄青活到今天,年龄足有一百三十八岁,而这个事实,现任青帮大佬也有寥寥数人知道。
朱云天能够发展势力至今,也就是有了林玄青这个倚仗,也多亏他这个人品性不错,能力绝佳,林玄青才会选择他,心里盘算着也是为未来作一点打算。
由此,朱云天对待林玄青,那更是死心塌地,连对待苏禾,也是恭恭敬敬的。
苏禾看着走进来的朱云天,一个瘦小瘦小的小老头的模样,但是却眼冒精光,每一步皆可见其不凡。
“祖爷。”朱云天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苏禾对此哭笑不得,她合上书,屏退了一边想要上茶的小桃,对他说:“我不是说让你不要叫我祖爷吗?我又没入青帮,而且听着也怪难听的。”
朱云天唯唯诺诺地应着,但是却依然我行我素。
主要是青帮的规矩极其的严格,对辈分也十分的重视,不过能够传承至今,大概也与这一点分不开。
苏禾知道朱云天还是不会改变自己的称呼,也就懒得多说,直接忽略了他的称呼。
“你先坐。”苏禾指了指身边的沙发。
朱云天点点头,才小心翼翼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老朱,你怎么来了?”苏禾问道。
朱云天回答说:“回祖爷的话,我是得了玄青祖爷的消息,过来拜访拜访祖爷的。”
“哦?师父跟你打过招呼?”
“是,玄青祖爷嘱咐我过来找您。”朱云天顿了顿,“近来京中,已经有不少江湖人士齐聚了。”
苏禾眸光一沉:“是为了我鬼医门继位大会之事?”
“没错。祖爷您知道的,这大肆召开继位大会,也就代表着鬼医门的重出江湖,了解鬼医门背景的很多人,都在观望,心思不一。还有些不了解鬼医门背景的,想要挫挫锐气,也借此出名。”
“哼。”苏禾冷哼一声,眸光尽冷。
朱云天递上一份资料——作为贼王,他对各路的消息是最为清楚的了,而这次也应了林玄青的吩咐,作了一番仔细的搜集。
“这是已经在京中的一些稍有背景的江湖中人的资料,一些被怀疑心思不轨的,已经画了圈了,祖爷您可以看看。”
“谢谢你了老朱。”苏禾收下资料,还是非常感谢地看着朱云天。
这个社会,真正知道知恩图报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做到朱云天这种地步的,更是凤毛麟角,所以苏禾对朱云天这等人,还是非常敬佩的。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主要的事情说完之后,朱云天也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跟苏禾仔细说了近来江湖众人的动静,苏禾听在耳里,心里也有了盘算。
这继位大会,因着鬼医门特殊的地位,和林玄青在青帮中的身份,已经不是一般的聚会了,当天肯定有人砸场子,这是肯定的。
若是苏禾作为鬼医门新任门主能够应过去,那便是她的本事,江湖中人,也会正式承认她。而要是应不过……那鬼医门也将颜面尽失。
朱云天走后,苏禾翻了翻资料,竟然在里面发现了鬼医门门下弟子的名字,这几人,可是真正的内门弟子,而不是一般的外门弟子!
苏禾真正亲近的师侄,不过林天成和廖浩天两人,其他的人,关系都不怎么熟悉。再加上和林玄青一个辈分的人年龄都已经很大,大部分都不在人世,苏禾的一些师兄弟,和师侄们,都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而那些颇有野心的人,也是苏禾后数好几代晚辈去了。
想来,这些人应该是知道新任门主是个年轻女孩,心生不满,想要趁机夺权了。
对此,苏禾一脸冷然——这些门下弟子,若是不知分寸,在继位大会那天让外人看了笑话去,那她可要真的让这些人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小姐,廖景到了。”苏凰俯身在苏禾耳边低声道。
“嗯,我知道了。”苏禾淡淡应道,将手中资料放进档案袋,随意放在旁边,却是已经收回了空间。
自从混沌空间重新打开之后,她就已经习惯将重要的东西放在空间里面,这个习惯,无疑让她平时方便了不少。
抬头起来,正好迎上廖景进来的身影。
“回去之后,自己学习了没啊?”苏禾和煦地笑着,冷意已经完全褪去,刚刚眼中的狠辣,仿佛只是一场幻觉。
“当然!师父,不过我有很多不懂地问题。”廖景这个求知若渴地孩子,抓着苏禾就将自己这些日子的疑问全数到了出来。
苏禾也不忙,一个一个地给他解释清楚了,然后又考校了几个问题,或责或赞地说了几句。
“对了,小景,你不打算去学校上课吗?”苏禾突然问道。
“上课?为什么要去学校上课?”廖景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地看着苏禾。
“难道你都不学习其他知识?”
廖景想了想:“之前一直都是爸爸请了家庭教师过来的,后来我跟着师父您了,就没有在家庭教师那里学习了。”
苏禾摸了摸他的脑袋:“学校生活还是很重要啊,过些日子我让你爸把你安排到学校你上课吧,你现在的学习进度已经很好了。”去了一趟大学,苏禾才真心觉得,朋友的地位真是太重要了。她倒没希望学校能学到多少知识,更重要的,是朋友与同学之间的交往。
她不想让廖景成为一个只知道学习而没有朋友的人,他不过还是个孩子。
廖景也没有反对,现在他对于苏禾的话,是越来越听从了,基本上是苏禾说什么,他就是什么,没有一点反驳的意思。
今天廖景回来,苏禾也没有急着给他上课,而是让他自己休息一下,好好玩一下。
晚上的时候,苏禾接到了来自于林玄青的电话。
本来苏禾看到手机上是个陌生的号码,还在犹豫接不接呢,接起来之后,听到对面竟然是师父的声音,顿时惊喜不已。
“师父!是你啊!”苏禾惊呼道。
“怎么样小禾?最近还好吗?伤势有没有恢复一些?”林玄青在那头关切地问道。
苏禾心里暖暖的,高高兴兴地将眼睛复明的事情告诉给了林玄青,林玄青自然也十分欣喜,连连嘱咐苏禾要好好注意身体。
“对了师父,您现在在哪儿呢?”
“我在香港,过几天就可以回去了,到时候我顺道来一次京城,看看你。”
“那感情好啊!”苏禾顿时笑眯了眼。
林玄青在那头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小禾啊,你的腿……能在继位大会开始之前恢复吗?”
苏禾一愣:“怎么啦?”
“只是门下那些人……”林玄青叹了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
苏禾一下子明白过来了师父的意思——那些心怀叵测的人,本来就因为自己不过是一介女流,而且年纪轻轻,尚不及二十岁,就看不起自己,若是到时候见到自己坐着轮椅,那心底的轻蔑肯定更甚!
师父,到底还是担心自己受欺负!
毕竟到时候,所有的问题,都是需要苏禾自己来面对的!
☆、贰:鬼医江湖 【192】青帮
“放心,师父,若是有人有了不该有的心思……我会让他们永远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苏禾说得很轻柔,也没有一点强硬,就好像是在普通地陈述一句话一样。
但是,电话那头的林玄青却是一愣。
难道……是幻觉?为何,他听出了这句话的平淡之下,隐藏着的,毋庸置疑的杀伐之气!
那一瞬间的错觉,让他感觉,好像苏禾就是一柄被刀鞘包裹着的杀伐之剑,就算所有的凛冽寒光都被隐藏,但是那腾腾杀气,仍然不可遏制地溢了出来!
很快苏禾就转移了话题,开始关心起林玄青的近况来。
但是林玄青很清楚,刚刚那并不是错觉。
他这才发觉,他以为很了解的徒弟苏禾,实际上,过了这么多年,他也没有看透她。
叹了口气之后,林玄青心底是深深的欣慰。
苏禾能够强硬自然是最好的,只有这样,才有资格做鬼医门的门主,不是吗?
两人聊了没多久,才挂了电话。
林玄青刚刚收起手机,就听到房门被人敲响。
他走过去拉开房门,看到外面站着一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态度表面上看来十分的恭敬,但是林玄青仍然没有错过他眼底一闪而过的轻蔑。
现在的孩子真是……林玄青心里泛起笑意。
“祖爷,我爷爷邀你过去一叙。”年轻人一板一眼地说。
他说“你”而不是“您”,自然不可能是无意的,身为青帮掌权大佬的孙子,年轻人从小就是作为青帮的掌权者培养的,一直以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地位崇高无比。
可是前几天却突然冒了一个大五辈的祖爷出来,这向来捧得高高在上的年轻,心里能舒服才怪!再加上这几天通过他的观察,发现这个老人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就是一个普通的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甚至感觉不到这个老人有一点内劲!
于是,心底的轻蔑和不舒服,也就更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