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请留步。”高太太和气的笑了笑,指了指旁边那张椅子:“三小姐先坐在这边歇息会,这里还有点事情需要三小姐作证。”
润璃情知高太太势必是想要对容氏下手了,自己断断然没有离开的理由,于是带着丫鬟们走到那边坐了下来。
“秋华,今儿出去游玩,为何回来得这么晚?”高太太粉团子脸上仍然是堆着笑容,但转瞬间她的脸色就变得很凌厉:“两个车夫回来报信,说有歹人拦截了马车,可有此事?”
容氏点点头:“回太太的话,确有此事。”
前堂里的人都发出一声惊呼,看着容氏和润璃的神色变幻莫测。
高太太也很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容氏的配合:“你可还有什么话说?”
“儿媳当然有话要说。”容氏挺直了脊背,眼神直视高太太,润璃在旁边看得分明,心中暗自赞叹:江陵容家出来的女儿,那气质果然是打小就被培养出来了!遇事不慌不忙,还有那种气场都不是小家碧玉所能具备的!
“媳妇想问的是那两个奸恶之徒现在身在何处?今日这两人和那些歹人勾结,故意把马车赶岔路到那僻静之处让那伙歹徒有机可乘。即算和歹徒没有勾结,她们看到主子有难,竟然不管不顾,倒先逃回府来了!逃回府也罢了,只报了歹人拦截了马车,却丝毫不提要府上派人去救援之事,像这种大奸大恶之徒,我高府要了何用?请太太把这两人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高总督听了容氏的话点了点头:“有道理!今天跟少奶奶出去的车夫是谁?速速派人抓了过来!”
高太太的脸色微微一变,对着高总督说:“老爷,这车夫之事暂时放放,现在可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呢!”转脸看向容氏:“你休得王顾左右而言他!我且问你,你既被歹人掳去,受了污辱,怎么还有脸回高府?”
容氏对着高太太微微一笑:“我倒想问太太呢,这么晚了把阖府上下都喊来看热闹,莫非这是太太存心布下的局儿,就等着看结果?否则太太怎么一听那两个奸徒之话就确定我已糟污辱?太太可否向儿媳解释下这里面究竟有什么名堂?”
这时高太太的笑容怎么装也装不出来了,她索性撕下那张尚带温情的脸,狠厉的说:“你既糟污辱,就不该回高府来糟蹋了我高府的地!你速速回江陵去罢,我自会叫祥儿写下一封休书,到时候有人送去江陵!”
饶是润璃本无心插手高府内室之事,看到高太太咄咄逼人的气势,心里也是出离的愤怒,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些内宅里的太太,为了一己私心,真是什么都能做得出来,偏偏还要打着正义公道的幌子,仿佛她们是道德判定者,开口闭口就是妇德妇言,拿了这些来打压自己不满意的人。
润璃吸了口气,正准备站起来说话,这时就听到一个丫鬟急急忙忙来到前堂:“回老爷太太,府外有人求见,给了奴婢这块腰牌,说老爷一见便知他们的身份。”
高总督看了看那块呈上来的令牌,铸铁虎头,峥嵘的老虎血盆大口下刻了一个“青”字,他猛的一惊:青衣卫!皇上难道派青衣卫来调查他了?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速速请了进来!”回头对高太太说:“劳请太太带女眷回避下!”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想解释下梁伯韬下江南的鲁莽之举,因为有读者跟我说感觉特别幼稚。
如果是26岁的梁伯韬,或是36岁的梁伯韬,我不会有这样的设定,但毕竟梁伯韬还只有16岁,少年人情窦初开,年少轻狂,这些举动是完全能做出来的,所以我大胆的设置了这个情节。因为我要把他和润璃写成一个HE的结局,必须要有情节体现出他深厚的感情,润璃才会慢慢被他感化,否则即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读者也会有一点遗憾,毕竟觉得他们之间没有真正的爱情。
虽然爱情只是一种幻想,但穿越重生之流本身也都是幻想,所以我希望我笔下的男主和女主是通过各种经历以后慢慢互相提升对对方的认识,领会到对方的心意,产生真正彼此了解的爱情。
当然,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个千个哈姆雷特,个人阅读感受不同,这只是作者个人的感觉而已。
☆、良辰美景奈何天
高太太好好的一出戏在这里被打断,没由得心中不顺,眉头皱到了一块,但看高总督那副紧张神色,也只能带着女眷避到前堂的抱厦里。
丫鬟们把抱厦门打开,引着高太太走了进去,高太太坐在抱厦中间的椅子上,金妈妈和花妈妈犹如两尊门神一般站在她的身侧,抱厦的灯并不明亮,灯影忽明忽暗的打在那三人的脸上,高太太的粉扑子脸显得异常狰狞,金妈妈和花妈妈看起来比平日更显阴险。
抱厦的空气甚是沉闷,谁都不敢开口说话,空气里流转着一种紧张的气息,五月将近的时分,天气也有点燥热,微微的汗把衣裳贴着皮肤,很是不舒服。总督府的玉兰花期将过,可犹有那迟开的花朵,幽幽的把香味透过雕花窗户送进了抱厦,混着脂粉香味,有点令人反胃的感觉。
高太太用眼角扫了下容氏,嘴边浮现出一丝得意的笑:“容氏,你还跟着进来做什么?还不快回梅园去收拾下细软回江陵去?”
那几个庶女看着容氏的眼神各异,有的很应景的露出讥笑,有的眼里一丝同情闪过。润璃看得真切,心里感叹着高太太的步步紧逼,正准备上前为容氏澄清事实,谁知容氏却抢先开口了:“太太,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做人不用那么心狠手辣,且不说你拿那些相克的食物给我吃,咱们就来说今日之事。太太这么做就因为不喜夫君而已,可你把我赶走自然还有另外的高家大少奶奶进门来,太太这么做是不是毫无意义呢?”
高太太桀桀怪笑了几声:“容氏,你是得了癔症罢?我何曾拿什么相克的食物给你吃?今日之事是你自己倒霉遇上歹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看来你是病得不轻,该请大夫好好瞧瞧才是。”
徐灵枝在一旁细声细气的接了话头:“苏姑娘不是神医吗?姑妈可以叫苏姑娘好好儿给表嫂看看。”说罢的望润璃这边瞟了瞟,眼神非常不屑。
润璃看着徐灵枝望着高太太的脸笑得甚是谄媚,在灯光一衬,竟有点面目狰狞,心中不由得一阵腻味,姑侄俩不愧都是出身徐国公府的名门闺秀,那一套套的都学全了!
“太太,可惜了你的一番安排都白费了!”容氏嫌恶的看着高太太:“可怜天见的,有人路过帮我把歹徒擒获,现在已经送去了应天府衙,相信经过知府细细的审案,定能把今日之事弄个水落石出。”
听到这句话,高太太的脸唰的变了颜色,疑惑的看着容氏的脸,似乎想知道容氏的话有几分真实性。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声响,有丫鬟进来通报说来客已走,老爷叫太太小姐们去前堂。
“青衣卫过府来了,说刚刚在北郊抓了几个歹人,已经送去了应天府衙。”高总督喝了一口茶,又把茶盅慢慢放回桌子上:“那几个歹人就是想劫持容氏车辆的,据说和府里车夫有干系,我已经派人去把那两个车夫杖毙。”说完看了高太太一眼,那神色透着了知一切的分明,看得高太太不由得打了一个哆嗦。
“青衣卫口述当时歹人已经被容氏身边的阮妈妈和苏三小姐制住,他们也只是顺手把歹人送去见官而已。幸得苍天庇佑,我高府这才没有出有辱门风之事!”高总督说到后面,已是咬牙切齿:“想我高良,乃是朝廷堂堂正二品官员,若是内院出了什么事情给御史奏报圣上,即便是不降官罢黜,我这张脸还往哪里搁!我今天就说这么多,该怎么做自己好好去想想!”
高太太坐在那里,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如同开了个染料铺子,颜色煞是鲜艳。
“去通知二姨娘,今晚我去莲园歇息。”高总督对着站在身边的丫鬟说了句,然后就大踏步离开了前堂,剩了一群人或坐或站,用无比同情的眼光看着主座上的高太太。
这时容氏偏偏款款上前:“太太,若是没有什么事情我也该和夫君回梅园了,劳累一天,恕媳妇先行告退。”说完,嘴边挂着一个嘲讽的笑,不顾高太太那精彩的脸色,由丫鬟们扶着和高祥一道离开了前堂。
润璃也识趣的带着丫鬟们慢慢的走回松园。
正走在路上,就听到身后有人喊:“三小姐,请慢行!”
回头一看,却是高瑞带着碧霄和碧云跟了过来。
今日高瑞穿着一件银灰色的长衫,束了一根金丝腰带,长身玉立,要不是瘦削了些,倒也可以说得上是一位翩翩公子。他左手搭在碧霄手上,右手拿着一柄折扇,眼睛直视着润璃,脸色比润璃第一次见到他时好了许多。
“苏姑娘为何每次看见我就走得那么快?在下有那么可怕吗?”高瑞看着站在青石路上的润璃,简简单单的装扮,没有华丽的首饰,可怎么看都怎么入眼。她身后是高高的玉兰树,枝头有稀疏的玉兰花,洁白而肥大,如碧空的星星般耀眼,而树下的润璃,和那玉兰花一样吸引着他的视线。
“没有这样吧,高公子?我们见面次数不多,哪一次我又是见了你就走得快呢?”润璃看着高瑞这副自命风流的模样心里就有点无语——他不过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坏的少年,不识愁滋味,就满脑子想着风花雪月,他的理想也就是对酒当歌,依红偎翠,活脱脱一副贾宝玉的品格。
“刚刚苏姑娘从前堂出来那般着急,还以为你不想见到在下呢。”高瑞一脸委屈的神色,拿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润璃,仿佛想从她那里得到安抚的语句。
“我今日和大少奶奶出去游玩了一整天,有些疲乏,自然想早些回去歇息,却不想让高公子误解了。”润璃歉意的看着高瑞:“如果高公子没有别的事情,我先和丫鬟们回竹园去了,还请高公子谅解。”
高瑞看着润璃带着丫鬟们头也不回的离开,长叹了一口气:“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苏姑娘怎么就不能明白我的心呢?”
这时一阵风刮过,把树上的玉兰花吹落几朵,打倒身上竟有生疼的感觉,再看看地上的玉兰花残瓣,已是化成了细碎的残片,碎得不能再碎。
哪有花朵落地会成了碎片?这实实在在是一件怪异之事!碧霄碧云扶着高瑞站在那里,双腿不由自主发抖起来:“公子,我们回松园去罢?这里怪阴冷的……”
高瑞盯着那一地的花瓣碎末,心里也兀自发毛,被花瓣打到的地方疼痛不已,抬头看了看头上的玉兰树,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看清楚,吩咐碧霄碧云:“走,我们回松园去!”刚刚才走一步,就听那边娇滴滴的一个声音:“表哥,等等我!”
定睛一看,徐灵枝带着银杏和银铃已经婷婷嫋嫋的赶了过来:“表哥,多久没有和你一起在园子里走过了!”
高瑞看着慢慢儿走过来的徐灵枝,身姿袅娜,倒也有几分颜色,他的心慢慢又荡漾起来,忘记了刚刚那令他害怕的一幕,眉开眼笑的看着这个徐国公府来的表妹。虽然说出身大家,可她身上却通身一副小家碧玉的气质,楚楚可怜的,还不如一个四品知府家的姑娘气势足,但有时候他又特别喜欢这楚楚可怜的韵味,因为这样能极度满足他的大男子心理。每次当和徐灵枝相处,看见她崇拜的目光,心里就格外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