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是八妹妹的丫环啊。以前倪姨娘在我身边的时候,就常常跟我说,自己丫环就是自己的姐妹,对待他们就要像自己的姐妹一样亲近,他们对你,也才能像对待亲人一般,你是八妹妹的丫环,就是八妹妹的姐妹,而我是八妹妹的姐姐,这样,你也就是我的姐妹了。八妹妹现在因为我受罚,我当然要照顾好她的姐妹啊!”舒安夏的嘴角轻轻翘起,满眼的真诚。
小桃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最后的防线滚落下来。“倪姨娘是这个府中最善良的主子,可惜,‘善’却不能在府里立足啊。”小桃呜咽着,爬了几下,伏在舒安夏的腿上,声泪俱下。
舒安夏轻轻地抚摸着小桃的头,嘴角的弧度扯的更大了,她知道她已经成功拉拢到小桃了。
小桃一直哭着,直到声音已经开始变得嘶哑。
“小桃姐姐,今晚就去我那休息吧,您这样如果再受凉,会得大病的。”舒安夏算了算惠人那边准备的时间差不多了,就轻声建议道。
小桃胡乱地抹了几把眼泪,点头应了。
舒安夏小心翼翼地将小桃扶起,提起食盒,慢慢地向外走去。
已经进入深夜,气温降了很多,虽然有舒安夏在旁边扶着,但是挨了打的小桃还是不由得瑟瑟发抖。
这时,忽然有两道身影从前方的交叉小径闪过。小桃一个瑟缩停住了脚步,看向舒安夏。
舒安夏有些“疑惑”地看向小桃。
“有人。”当这两个字从小桃口中发出来的时候,都是颤抖的。
舒安夏的小脸立刻扭成一团,抓着小桃的手也止不住颤抖起来,“怎么办?这么晚了会是谁?”
小桃轻轻地拍了拍舒安夏的手背,定了定神,毕竟她比舒安夏要年长,这个时候不能害怕,于是,小桃指了指小径旁边的那颗小树,示意舒安夏他们两个躲到那里面去。
舒安夏“会意”点点头,跟着小桃小心翼翼地藏了过去。
那前面的身影忽然停住脚步转过身,后面的身影吓了一跳,弓着身,也停在那。
“今天老爷的行踪你通报的非常及时,再加上小桃那个蠢蹄子拍马屁挑错了时辰,让你捡了个大便宜,这五两银子是二夫人赏你的。”
“多谢红丝姑娘,谁不知道您可是二夫人面前的大红人,说一不二,一言九鼎啊,今天定是您帮小的美言的,这些是小的孝敬您的!”后面的小厮一边说着,一边将刚刚接过的银子分了一少部分递了过去。
“说到红人,也不是我红丝自夸,我说罚的,至今还没有逃的过的。就比如小桃那个蠢蹄子,如果不是我提醒,二夫人都差点忘了罚她。小桃今天可是犯了老爷的忌讳,所以,罚她罚的越狠,就越能讨老爷的欢心。”
“是是,红丝姑娘您聪明过人,您不深得主子的心,谁还有这个资格呢?”
“既然知道,你这是打发狗呢?”被叫做“红丝”的女子扬了扬手上了银子,语气变得不善。
小厮赶快又将手上的银子分出一半,双手递了过去。
女子掂了掂,满意地笑了笑,“这还差不多。”说完,转身消失在小径中。待女子身影消失,小厮呸地吐了一口痰,随即也消失在夜色中。
戏落下了帷幕,舒安夏的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看着身边小桃那满目腥红仿佛要吃人的双眼,她知道这出戏演的很成功。
夜,更静了。
舒安夏就这样陪小桃在小树下蹲着,直到死死地抓着她的那双手不再颤抖。
“小桃姐姐,你——还好吧?”舒安夏“稚嫩”的童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亲切。
小桃轻轻地点点头,“六姑娘,小桃不能跟你走了。”
“为什么?”舒安夏扬起小脸,满眼的不解。
“小桃如果去了你那,你就会被二夫人认定居心不良,况且,小桃是八姑娘的丫环,还要回八姑娘身边,所以必须得跟六姑娘你保持距离。”
“小桃姐姐——”舒安夏眼带泪意,紧紧地抓着小桃的手。
“六姑娘今日恩情小桃断不敢忘,如果日后需要小桃的地方,六姑娘尽管吩咐。”小桃说完,咬着牙一瘸一拐地向着柴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渐渐消失在夜里的背影,舒安夏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如果小桃真的跟她回了“夏园”她的麻烦可就不小了。她也在赌,赌小桃的良心,赌今天这出戏的效果,幸好,她赌赢了。
这时,碧云从树的另一边匆匆跑过来,“六姑娘,我们演的怎么样?”
舒安夏翘起大拇指,“一百分!”
碧云有些不解,“什么是一百分?”
舒安夏卖关子的笑了笑,“自己想!”转而跃过碧云,往“夏园”的方向走去。
碧云挠了挠头,撅着嘴小跑追上了舒安夏的脚步,“奇怪,我们为什么不把责任推到二夫人身上呢?让小桃恨二夫人,不是比恨红丝更好么?”
舒安夏笑着摇摇头,“二夫人是主,她是仆,如果命令是二夫人下的,她即使心中不愿,但也觉得天经地义,然而,这个命令如果出自于红丝就不一样了,她们同样为仆,红丝却凌驾于她之上,不但打了她,还进谗言让二夫人降了她的等级,她自然会心生恨意。所以日后,只要涉及红丝,她就会全力地帮我们。”
“可是我们应该对付的是二夫人,红丝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碧云喃喃道。
“二夫人这颗大树,得慢慢的坎,而红丝就是这颗大树中,最健壮的树枝。”这是燕离歌听到的这对主仆对话的最后一句话。
自从受了内伤之后,他每天都要跑一趟舒府。今日疗过伤之后,他原本在树上睡觉,却不巧看到了躲在草丛中偷听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鉴于上次给他的“惊喜”,他不由自主地跟上了她的脚步,想看看她到底要干什么。没想到,这个原本寂静的晚上,她又给他演了一出不平常的戏。这个叫舒安夏的小丫头,真的只有十四岁么?
008 巧取金针
更新时间:2012-11-21 14:18:20 本章字数:3963
小桃呆在柴房的第二天傍晚,就被舒天香接了回去,小桃哭哭啼啼添油加醋地说了自己挨打的过程,气得舒天香暴跳如雷。正所谓打狗也要看主人,那三个小厮打了她的狗,就像打了她的脸一般,翌日她便差人,每人抽了五十鞭子,这也正符合了舒天香睚眦必报的行事作风。
小桃虽然被降了等级,但是在“香园”还是做原本的那份儿工作,对于舒安夏曾经的“好心援助”,她们双方都三缄其口,整个舒府表面上一片祥和。
对于“香园”的动静,小桃总是有意无意地向她们这边透露着,比如哪个嬷嬷被打了,舒天香又发了什么脾气等等。但是最有用的消息却是舒天香天天叫着手指疼!
轻轻地敲着桌面,舒安夏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她终于知道二夫人要打什么牌了。算算日子已经十日有余,舒天香支正穴的金针必须要取了,幸好她平时少动,又被软禁,放慢了金针入骨的速度。
“六姑娘,不好了……”惠人急急忙忙从门外跑进来,一脸的焦急。
舒安夏心里咯噔一下,惠人向来是稳重有余,能让她失去方寸的,必然……
“你先喝口水,慢慢说。”
“不能慢了,‘香园’那边传来消息,舒安夏昨夜忽然手肘骤疼,二夫人一大早便差人请了太医,现在八层已经在里面看诊了。”
“是小桃传的消息么?”
惠人愣了一下摇摇头,“不是,‘香园’的下人们都在讨论。”
“那没关系,我们再等等。”舒安夏抿了一口茶,轻声道。
“不能等了,太医只要做了详细的检查,就会发现金针,到时候不但二夫人不会放过你,就连老太太也不会善罢甘休。”
“我们去了也见不着舒天香,只会惹来怀疑,而且现在不是取针的最好时机。”
“什么意思?”惠人不解地看着舒安夏。
“你还记得小桃说这阵子舒天香一直叫手指疼么?”
惠人点点头。
“我一直思索安妈妈给的信息,到底二夫人想要用什么方式嫁祸我,小桃的信息就让我想通了。”
惠人聚精会神地盯着舒安夏,等待着下文。
舒安夏轻轻地扯起嘴角,缓缓起身,将桌上的青花瓷碗倒满水,然后双手小心翼翼地端起来,绕着惠人走了一圈。
惠人的嘴巴弯成了“o”字型,恍然大悟,“那天是八姑娘直接从丫环手中接的碗,只要当时那个丫环说,受人指使在碗底做了手脚,那么八姑娘就成了受害者。而端碗的受力过程是手指,所以如果八姑娘是‘被陷害’的,手指就必然要疼。”
舒安夏投过去一记赞赏的目光。
“天啊,以二夫人的势力,就算让丫环说天空是红色的,丫环都得照说了。六姑娘,这不是摆明了挖了个坑让你跳么?”
舒安夏点点头,“所以取针的时机还未到。金针已经在舒安夏的支正穴十日有余,连通了血脉,取出针的一个时辰之内,舒天香的手臂会异常有力,之后一个月便会如脱臼一般,如果我们现在取了针,也就从间接上帮了二夫人的忙,把我自己推入了火坑。”
“只是八姑娘的手肘已经开始疼,又请来了太医……”
“手肘会有些不适的感觉,但是按天数来说,还不至于请太医,而且,这个消息是‘香园’人尽皆知的,如此大的动静……”舒安夏抿了抿嘴,又喝了一口茶。
“是二夫人故意的。”惠人双拳紧握,牙齿磨得咯咯直响,“那什么时候才是取针的时机?”
“后天,农历十三!”
每月的农历十三是舒府游园的日子,老太太会带着家族中所有的女眷在巳时一刻出府门,未时三刻归。本月自然也不例外。
舒安夏站在出府门的必经之路上,来来回回的踱步,不时地向‘香园’的方向望着。今日是她抄底的最后机会,每次游园完,所有舒府女眷都会在老太太那儿共用膳食,而二夫人想要“指正”她,自然就会选今晚。
当巳时的钟声敲响的那一秒,她终于等来了她期盼的身影。
“八妹妹,怎么这么巧,你也来赏花?”舒安夏笑意盈盈地快步走过去。
舒天香见来人,嗤了一下鼻子,扭过头嗔怒地看着小桃,“你不是说池子里的荷花都开了么?就这丑样儿还敢让本姑娘来看?”舒天香有意无意地指了指荷花池,却用眼角的余光意有所指地扫了一眼舒安夏。
舒安夏弯弯嘴角,亲切的拉起舒天香的手。“八妹妹也是来看荷花的?我也是听说荷花开了,才过来的,原来还只是骨朵而已。”说着舒安夏脸上登时涌上一抹失望之色。
舒天香嫌恶地将舒安夏的手甩开,“六姐姐不好生在园子里养着,小心等会儿手破了腿断了的,老太太又赖上其他人。”
丫丫的呸的,你丫的嘴里就不会说点好话,舒安夏在心里不禁将舒天香的祖宗十八代已经问候了一遍,虽然这些祖宗她也有份儿。
问候完毕,舒安夏“委屈”地看着舒天香,眼底登时氤氲的一层雾气。
“真是晦气,本想出门散散心,却碰到丑八怪,小桃,咱们回园子。”舒天香说完,刚要转身。
“八妹妹请留步。”
舒天香扬扬眉,斜睨舒安夏。
“我听说下个月是顾将军府老夫人的寿诞,咱们舒府的贺礼由八妹妹准备,不知可有此事?”舒安夏一边说着,一边靠近了和舒天香的距离。
舒天香戒备地看了她一眼,“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这与你何干?”
“八妹妹受我牵连被禁足,我这个做姐姐的又帮不上任何的忙,心里很难过,正巧我的绣工还算过得去,所以我想出份绵薄之力,就当弥补对八妹妹的牵连之罪,可好?”舒安夏的语气十分诚恳,“怯生生”地看了一眼舒天香。
舒天香冷哼了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什么都想跟我抢?也不看看自己的斤两。”
“八妹妹误会了,我只是帮忙,对外这个绣品还是由八妹妹所绣,我绝不跟任何人说。”舒安夏急忙补充。
舒天香扬了扬眉,转过身,将信将疑地看着舒安夏,她的眼眸黑黑的,没有一丝波澜。她也常常听府内的人说,舒安夏虽然性子怯懦无用,但是绣工可堪称一流,红丝是母亲的大丫环,为人刁钻刻薄,常常也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她还真不愿意去求她,但是舒安夏可就不一样了,本来就胆小怕事,量她也不敢出尔反尔,跟她抢这个头功。想到这里,舒天香的脸上立即露出了难得的笑容,往前走了一步,抓住舒安夏的手,亲切地道:“当真?”
“千真万确。”舒安夏嘴角划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一只手回握她,另一只手则是不留痕迹地移到她的手肘,她的手臂轻轻一动,“灵蛇金钿”便从她袖中滑出,至于掌心。舒安夏手腕轻轻用力,向外侧翻转了半圈。
“该死!太深了。”舒安夏心里不禁腹诽,用余光瞄了一眼只露了一点头的金针。而此时舒天香突然吃痛甩开舒安夏,“你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