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有精神听我继续说?”
倾城原本是已然困得抬不起来的眼皮,因为他这一句话,瞬间便精神了起来。“你说,我听。”
“南宫逸,并非是父皇的骨血。不然的话,你以为父皇为何会如此狠心,对自己的亲生儿子痛下杀手?”
倾城的身子微微一僵,其实这种可能性,她也不是没有想到过,只不过,她一直以为这皇宫大内守卫森严,怎么可能真如传说的中那般,上演一出混淆后嗣的戏码?
可是现在听夜墨这样一说,她便知道,这个良妃,怕是不简单了!
“良妃的确是出自王家,只不过,这里头还有一个秘密,一直是无人知晓。良妃在当年入宫之前,已然是有了意中人。而且,那个人的身分,丝毫不逊色于父皇。只是可惜了,那人,始终因为不是千雪国人,又是偷偷地乔装打扮来的千雪国,所以,当年王家的嫡出小姐,怎么可能会嫁与一商贩为妻?”
倾城紧眉不语,这么说来,当年良妃看上的男子,不是老安国公,也不是当今皇上,而是另有其人?
“那人的身分特殊,直到良妃入宫,成为了父皇的妃子之后,良妃仍然是对其念念不忘。久而久之,便由爱生恨,恨父皇将她选进宫来,恨父皇给了她一个所谓的妃位的名分!恨她不能,与自己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你等一下!七皇子很明显是在良妃成为皇上的女人之后,才有孕并产下南宫逸的,难不成,那人竟然还能进了皇宫,与良妃有染?”
这也太扯了吧?若是夜墨当真点头,倾城怕是就真的有一种想要暴走的冲动了!怎么可能?这皇宫大内,竟然是守卫如此疏忽大意?不太可能吧?
若说是当真有人进入皇宫,即便是不惊动侍卫,难不成那皇宫的暗卫们也都是瞎子?聋子?更别说还敢在皇宫之中,与皇上的妃子偷情了!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夜墨伸手轻敲了她的额头一记,“瞎说什么呢?这种事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宫里头?若是些个身分低下的宫人或者是美人与侍卫有私,这倒是还可能。你怎么会想到了这个?”
倾城一顿,“这不是你自己说的么?现在倒是还过来说我?那你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只说了现在京城的这个南宫逸,不是父皇的血脉,可是不表示,良妃就是与人有私了!”
夜墨说着,再轻轻拉了拉她身上的薄被,免得再冻着她了,然后才深吸一口气,“接下来,我要说的,可就是皇宫秘闻了,你可是做好准备了,我不想吓到你。”
倾城十分鄙夷地瞪了他一眼,自己看起来,就是那么的脆弱且胆儿小吗?
“良妃的确是为父皇产下了一位皇子,排行第七,只是当时小皇子出生并非是在宫里头。”
“不在宫里?”
夜墨点点头,“当年,父皇带了皇后和良妃同到行宫避暑,将武贵妃留在了宫里执掌后宫,良妃当时因为身怀有孕,异常怕热,原本是不打算带她前去的,可是后来,皇上见她怀孕辛苦,再加上皇后的挑唆,皇上心思一软,便带了她同去。”
夜墨浅笑一声,“怕是那个凤氏当年也没有想到,她的本意,是要让怀胎几个月的良妃辛苦一番,说不准,路上再惊个驾,或是什么的,就能让良妃腹中的孩儿不保。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父皇竟然是会一路上都让良妃与他同乘龙撵,凤氏心中不甘,可是也没有那个胆子在皇上的龙撵上做手脚。如此,一路倒也是平安地抵达了行宫。”
“父皇一行人,在那里避暑,约有两个多月,后来良妃的身子太重,已然是八个月了,这回宫,怕是多有不便。父皇思虑再三,便让良妃留下来,自己带了凤氏回宫。”
“皇上就不怕有人对他的孩子,再动手脚?”
“当年的凤氏再厉害,权势再大,这手,也是伸不到行宫的!那里布的,皆是父皇的心腹,焉能让良妃出事?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良妃足月后生产之日,却是出现了些许的意外。”
“什么意外?”
“良妃是在傍晚之时生下了小皇子,据当初为其接生的稳婆所说,那位小皇子的手脚等全身各处的皮肤,皆是完好白晳,并无什么特殊的印记。可是后来无论是良妃,还是父皇看到的小皇子,手心里,却是赫然有一颗红若朱砂的掌心痣!”
倾城拧眉,这个,她倒是真没有注意过。听他这意思,是有人在行宫里玩儿了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戏码了?呃,不对,是易子的戏码才更为贴切。
“你的意思是说,当年皇上看到了他掌心的痣后,便已经生疑了?”
夜墨摇摇头,“一开始的时候,父皇也并未生疑,毕竟是在行宫产的,而且,派去的人,又都是他的心腹。父皇之所以会开始怀疑这皇子是否是被人调了包,是在南宫逸一周岁之时。当年父皇对他百般疼爱,自然是大肆庆祝。良妃虽然是一直在后宫默默无闻,可是看到自己的儿子得到了皇上的重视,她的心里,自然也是欢喜的!”
“就在这一天,父皇找来了当初为良妃接生之人,总共是八位嬷嬷,人人都是给予重赏。父皇注意到一位嬷嬷的神色,似有不对,所以,心下生疑。暗中派了暗卫跟着。不想,竟然是牵扯出了南宫逸的身世!”
“等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良妃也不知道自己的儿子被人调了包了?”
夜墨摇摇头,“不知道!当初她生完孩子,便累得虚脱,晕了过去,直到次日早上,才醒了过来。如今想来,只怕当初,她的虚脱,或者是累晕,都是另有猫腻了。”
倾城这下子是真的一点儿困意也没有了,整个人精神地就跟是刚刚才从浴桶里出来似的。两只眼睛里,全是一种兴奋的神采!
“阿墨,接下来,可是皇上顺藤摸瓜,就确定了当年南宫逸出生之时,被人调了包?”
夜墨轻笑,摇摇头,“皇室血脉,岂能如此轻易地就认定了他不是父皇的孩子?后来,父皇先后用过滴血认亲之法,再让人将当初行宫里所有涉及到了良妃生产的人,全都秘密关押了起来。最终,寻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才是一些蛛丝马迹?”
“父皇真正确定他不是我南宫家的人血脉,是在南宫逸六岁那年,那一次,正好是紫夜国的定王出使我千雪国。当时,父皇大摆筵席,为其接风洗尘。”
不待夜墨说完,倾城便瞪大了眼睛,“可是突然发现,那南宫逸竟是与那定王生得一般模样?”
夜墨再次轻敲了她的额头一下,眸底里头全是宠溺,“瞎想什么呢?若是果真如此,你以为紫夜国还会派了定王前来?”
倾城一怔,遂再平躺了下来,仔细想想,那肖东烨是定王的亲子,他与南宫逸生的,有些想像吗?不能说完全没有,眼睛都是狭长的,只不过,这一点,不足以说明什么吧?
再仔细想想,那南宫逸与肖东烨,似乎是再无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当时,父皇无意中发现,定王身边儿同行的几位女眷,对于南宫逸似乎是颇为上心。这一直是让父皇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后来,他派了皇家暗卫接连跟踪了那几位女眷长达近十日,才发现了南宫逸身上的秘密。”
倾城这会儿几乎就是要屏住了呼吸了,南宫逸的身世?难道当真就是定王的儿子?那这样说来,岂不是就成了肖东烨的亲兄弟了?如此一来,也就难怪他们会早早地便有联系了。也不怪那个肖东烨,会护着南宫逸了。
“南宫逸竟然是紫夜国的皇室后裔,虽然是不能确定他到底是哪一个皇室亲王的孩子,不过,他是紫夜国的皇室血脉,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等一下!”倾城突然出声拦住了他,“你说南宫逸是被人换掉的,他是紫夜国的皇室后裔,那么,你真正的那位七皇弟呢?”
夜墨有些无奈地轻叹了一声,“这也正是父皇这么多年一直在找的。无论父皇对于良妃是真心地有感情,还是只是纯粹地为了拉拢朝臣,至少那个孩子,是父皇的亲生骨肉。所以,这些年父皇一直都是秘密寻找着当年被换掉的那个孩子。”
夜墨的眼神暗了暗,“只是可惜了,这一找,便是十几年!父皇之所以会在后来越来越宠爱南宫逸,也正是因为他知道了这个秘密,所以想制造假象给紫夜国的人,或者是说,是为了做给这个幕后之人看的。目的,就是能让对方放松警惕,套出真正的南宫逸的下落。”
“那结果呢?”
夜墨沉默了,结果?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儿,身上没有任何的记号,如何去找?而且那幕后操纵了这一切,换掉这个孩子的,竟然会是紫夜国的皇室,那么,紫夜国的人,会那么好心地再将这个孩子养大成人?似乎是有些不太可能吧!
倾城也感觉到了他身上有些悲凉的气息,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孩儿,竟然是说没就没了。这种感觉,怕是搁在谁的心里,都不会好受吧?
“父皇用了几年的时间,才最终确定良妃并没有参与到这件事情当中来。后来,父皇心中有恨,却又不能直接就杀了这个假的南宫逸,所以,便纵容了云夫人对南宫逸的暗害,甚至是,除了云夫人,他还亲自策划了别人也对南宫逸下了毒手。”
倾城这会儿也多少是明白过来了,有些戚戚然道,“比如说当年的皇后凤氏?再比如说那个武贵妃?难怪南宫逸身上的毒竟然是那般地难解。现在,我总算是明白了!”
“同为皇子,除了南宫逸,其它人基本上都是还算是身体康健,至少,不会像他这样,浑身上下都是各种的毒,倒是难为他,竟然是还能长的这般好。”
夜墨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语气里,有对南宫逸的同情,拧眉道,“起初,父皇也以为他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小孩子。可是后来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的身边,竟然是已然有了自己的势力,很显然,这些人一直都是被专人在某处秘密地方训练过的。父皇见此,便知道了对方显然是有着巨大的阴谋,遂不动声色,只是为了能诱出,他背后之人,再则,便是仍然还抱有一线希望,看看那位真正的七皇子,是否还活着?”
倾城好一会儿,才回过味儿来,“这么说,当初的监国,也是皇上的刻意试探了?”
“正是。”
“那现在,可知道那位真正的南宫逸,是否仍然活着了?”
夜墨抿唇,眉峰紧拧,好一会儿,才道,“今日,父皇刚刚收到了紫夜国探子传回的消息,真正的南宫逸应该是还活着。”
☆、第三十九章 竟有鲛珠?
还活着?这算是一个好消息吗?倾城不知道皇上这么多年一直在致力寻找那位真正的七皇子,其用意,究竟是有几分的出自一个身为父亲的真心!她更偏向于,皇上这么做,只是不想让自己失了面子!
皇上身居巅峰之位,俯瞰天下,如今却是被人欺瞒至此,如何能不恼怒?特别是这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做出了这等偷天换日之事,他如何还能忍得下这口气?
皇上本就不是什么大度宽厚之人,单从他对皇后凤氏,及整个凤氏家族就能看得出来。再看这南宫逸,虽说是假的,可是却是实打实地在皇上的身边儿长大的,可他竟然是能狠得下心来,对付一个小孩子,可见他的心是有多狠!
倾城突然想到了当初南宫逸曾先后几次,在皇上面前提及求娶自己的事,莫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所以,皇上才对自己起了杀心?那会儿,皇上应该是已然知道了夜墨对自己的心思吧?
“当初你坚持要娶我为妻,可是早早地便禀明于皇上了?”
夜墨点点头,“我既然是认定了你,自然就是要先将你困于身旁了。难不成,还要等着让别人先下手?说起来,当初,父皇先后拒绝了南宫逸数次,难不成,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
倾城冷笑一声,眸底有抹犀利闪过,“皇上何等精明之人,向来是深谋远虑。有些事,既然是知道了,又为何不早做打算?”
夜墨微愣,对于她的话,以及她态度上突然的转变,一时有些摸不清头脑了。
“怎么了?为何如此一说?”
倾城却是再次冷笑一声,却是连看也不曾看他一眼,便翻了个身,再刻意地往里侧挪了挪,背对着他,闭目不语了。
夜墨的身子微微一僵,随即,身上便是泛出了阵阵的阴冷气息!自二人成婚以来,不,更准确地说,是在二人上次和好以来,她还从未如此给过自己冷脸儿,更别说是用了这等冷淡的态度了!
夜墨生气了!
倾城明显地感觉到了身后某人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却是置之不理,只有眉梢微动了动,开始装睡。
夜墨看她这样子,也知道她定然是有些累的,手伸了一半儿,觉得不妥,遂又放了下来,轻叹一声,再次为她盖好了被子,然后认命地在她的一侧躺好,摆着与她一模一样的姿势,自己的右手也是轻轻地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一侧。
只是,这个姿势总共维持了不到一会儿,夜墨便有些忍不住了。
而倾城也是真的累了,来回地被他给折腾了三四回,如何能不累?又听他说了一会儿话,如今已是半夜了,这会儿,早已是传出了均匀且绵长的呼吸声。
夜墨看她睡熟了,这才轻轻地将她给翻了过来,然后再调整了一下姿势,再度将她给拥在了怀里,待做好了这一切,看到倾城的眉心似乎是微蹙,不由得有些不悦了。
伸出了自己修长的手,指腹轻轻地在她的眉心处揉了揉,看到她的眉心逐渐地舒展开了,这才有心思合眼入睡了。
这一晚,倾城睡得极不安睡,若是以往,她被夜墨给折腾地狠了,早就睡的死死的,一觉到了次日午时了,可是这一晚上,她却是不停的做梦,然后在梦中,便是不停地拳打脚踢,于是,悲催的夜墨,这一晚上,总共加起来,怕是睡了一个时辰不到。
倾城醒来之后,看到身旁的夜墨仍然在睡,不由得一紧眉,然后伸手推了他一把,“怎么回事?你不去上早朝的么?”
夜墨有些困意仍浓地睁开了眼睛,倦倦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微微动了一下身子,“醒了?”
“我问你呢,你不用去上早朝?”
夜墨嗯了一声,好一会儿,就在倾城以为他又睡着了,考虑着要不要再推他一把的时候,他总算是又送出来了一句话,“不去了。我已经吩咐人去告假了。就说本王身体不适。”
身体不适?倾城的嘴角抽了抽,身体不适,昨晚上还能那样的勇猛?难不成是自己见鬼了?
夜墨的眼睛没睁,却准确无误地再度搂紧了她的腰,“丫头,你的心情不好。”
不是疑问,是肯定!
倾城的眼睫毛微微一颤,便是有了一种被人窥探了心思的想法,那么一刹那,倾城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所有心事被人看穿的感觉!
原来,就是这种感觉么?似乎是很复杂,但是无疑,对于夜墨能猜中她的心事,她的一种欣喜感,远远超过了恼怒感。
“你怎么知道?”
“丫头,你或许在外人面前很能装,可是在我面前,你就只是你,哪怕是你的手指头动一动,我都知道你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所以,你昨晚上表现的那么明显,你以为我不该知道么?”
倾城默了。微微低了头,此时,她正趴在了夜墨的胸前,心里头,似乎是有些甜蜜,有些满足,有些,难以言喻的欢愉感!当然,还伴有一些不该存在的恼火!
“你在生气!”夜墨再次极为肯定道,“为什么?”
倾城轻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然后抬了眼帘,“我饿了,我们先起来,梳洗过后,再边吃边说,成吗?”
夜墨自然是不能让自己心爱之人,饿了肚子的,连忙起身,不待他吩咐,这底下的人,便自觉地都动了起来。
因为二人昨晚上属于是偷溜出来的,所以,青兰和青鸟二人是没有跟着,这太子府里,也就只有孙嬷嬷和自己的另一房陪嫁于嬷嬷二人,还算是倾城较为熟悉的。
“行了,都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夜墨虽然是敏感地察觉到了倾城的情绪不对,可是到底不是她,这身为男子,心思便是再细腻,也是不及倾城的,若是其它的外在的一些事,或许他会想的比较周到,可是这对于倾城的心思上,他自认,还是不能极好的把握的。
“丫头,到底是怎么了?可是昨晚上,我什么地方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