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微笑道:“不妨事,他应该的,这可是他家的生意,我不过是个掌柜的而已,他才是正经东家呢,遇上你们这样的大主顾,跑一趟腿有什么不该的。”
元媛和浣娘这才知道那竟然是东家。元媛心里忽然一个激灵,就想起自己在现代看过的耽美小说,刚才这个掌柜的和那东家之间的对话,实在是有些暧昧,心里想着,眼睛里便不由带出了一点神色。
却听掌柜的笑道:“我和他是在上学时就认识的老朋友了,我资质平庸,所以屡试不第之后,他方会念着同窗之谊,让我在这里做个掌柜的,也算是有个安身立命之所。
元媛不由得有点心虚,暗道该不会是掌柜的看出自己的意思了吧?切,还说什么资质平庸,这明明就是一双毒眼嘛,怪不得那个东家会选他做掌柜的。
这种偏僻地方马车不多,过了好一会儿,那个亭山方回来了,呵呵笑道:“这时候都快傍晚了,哪还有车,我让老李把我的车赶过来,送她们回去吧,咱俩就只好委屈委屈,走路去燕来楼了。”
掌柜的也就笑着答应了。这里元媛和浣娘十分感激,两人眼看掌柜的和亭山以及车夫帮她们把东西装上车,然后爬进车里,那老李喝了一声,马车就慢悠悠的离去了。
元媛和浣娘仍在车里看丝线和布匹,爱不释手。忽然浣娘哎哟一声叫道:“只顾着高兴,这些可要不少钱啊,姑娘身上的钱只怕是空了吧?”
元媛笑道:“哪里像你说的这么玄乎,当日那庄乾私吞了不少银两财宝,虽然大部分都归到了公中,不过留在咱们手里的,也够挥霍几年了,你别担心,我身上还有钱呢。”
浣娘这才放了心,又笑道:“有了这些,以后可有活计做了,天啊,这么多漂亮的丝线,我以前就羡慕人家能用丝线刺绣,如今我也可以用了,瞧瞧,一束有这么多呢,这足够绣两三年的了。”
元媛虽然爱好这个,但因为时间有限,所以懂得却不多,闻言不由得奇怪道:“怎么?你成日家绣花用的难道不是丝线么?”
浣娘笑道:“自然不是,那些都是棉绣线,你看没看到,这丝线多亮啊,那棉线哪里能比得上。虽说咱们在那府里如今不同了,但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因此我想这丝线许久了,只是也没提过。”
元媛道:“这点子事算什么?想来那些管事头目也不会在乎,以后你尽管开口要就是了。”
说着话便来到元府,元媛和浣娘且不从前门进,绕到后面的角门上,进去便是浣娘的房间。彼时琅嬛芳书芳莲都在门外张望着,见她们回来了,齐齐合掌道:“我的姑娘啊,你可要吓死我们了,说是不出去,这可倒好,回来的比我们还晚呢。”
浣娘笑道:“可不是,只因贪看这些东西,竟然就这个时候儿了,怕你们担心呢。”一边说着,就指挥小丫鬟们将那些布匹丝线都拿了回屋子里,此时已是掌灯时分,那些个缎子绫罗在烛光下仍是闪闪发光,众人多称赞羡慕不已。
吃过晚饭,前面又有人来叫她们去聚一聚,吃月饼。元媛便以阮氏身上不好为由推了,那些人也浑不在意。她们自己便在院中摆上水果点心,一边吃一边谈笑着,倒也惬意。
不知不觉的便已是月上中天。元媛命芳书芳莲和琅嬛一起把东西收拾起来,就扶着阮氏回到房中。那阮氏本是有病在身的,谁知见了女儿和浣娘,心情舒畅之下竟好了。因第二天便要赶回庄上,因此母女两个和浣娘就说了半夜的话,无非是关心叮咛之语。
且说那边王府里,李嬷嬷自回去后,见了丈夫儿子,一家人团聚了一天,十分高兴。她倒是想找个时间去见王妃,然而王妃恰好去庙上了,因此也未见着。
因只说好好的和丈夫儿子聚一聚,谁知到晚间,忽然有人来叫她,说王妃回来了,听说她从庄子上回来,便让她过去,要问话。
那李嬷嬷喜滋滋的跟着丫鬟去了,她现在虽然表面上对元媛恭敬,心里对她却是又恨又忌惮,只是无能力与对方抗衡,又抓不住她的把柄。因此听闻王妃召见她,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定要好好告一状,当然,不用太狠,只要让王妃心中不悦,给自己一点子禁管她的权力,让她日后在自己面前听话些低声下气一些,也就行了。
因一路跟着丫鬟来到王妃居住的“清玉院”,在廊下侯了半天,方听见里面有个丫鬟叫她进去。
这个李嬷嬷之前也是伺候过王妃的人,只是因为对小丫鬟飞扬跋扈,又粗俗不知礼,行事是个极没见识的,所以很不得王妃待见,就让她去了洗衣房做个小小的管事婆子,后来元媛的事情出现后,又借着这个由头将她打发到庄子上去了。
当下给王妃磕了头,听见王妃温言叫她起来,便喜滋滋站起身,也不敢抬头,只拿眼睛向上看了王妃两眼,便哽咽道:“王妃万福金安。”
王妃看上去是个温柔可亲的人,见她这样,便微笑道:“这是怎么了?大节下的哭什么?我从庙里回来,才和王爷小王爷一起拜了月,听说你回来了,便把你叫了过来,怎么就哭了?”
那李嬷嬷抽着鼻子道:“王妃娘娘,老奴是看见王妃娘娘风采更胜往昔,依然是风华绝代的模样,想着老奴离开娘娘已经两年了,因此一时感怀,所以才喜极而泣,老奴错了,老奴这就擦干眼泪。”一边说着,果然擦了擦眼睛。
王妃低头啜了一口茶,微微一笑道:“罢了,我知道你心里有着我,你也是我跟前可心的人,方派你去那庄子上。如今可怎么样?轩儿已经快满十八了,想是再过一二年,皇上便要指婚的,可不能让人坏了他的名声,那个女子,她还安分吧?”
李嬷嬷一听这话题竟是直奔着元媛去了,心中激动不已,总算是在王府里呆了二十多年,倒还有点沉稳。慢慢想了一下,方小心回道:“回王妃的话,她们两个之前倒很安分,但现在,却有些不服禁管了,便连我和汤嬷嬷,她们也不放在眼里,行事越发放肆,只不过还顾及着王府的身份脸面,所以不敢翻天罢了。”
王妃“恩”了一声,没有答言。那李嬷嬷觑着她的脸色,却不知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她只怕王妃心慈手软,想到这个王妃最是钟爱小王爷萧云轩,连忙又加了一把火道:“本来这种事,也不该扰到娘娘,之所以老奴这次回来还专为这个来见娘娘,便实在是因为她们闹的不像话了,如今那个元媛竟一口咬定我和汤嬷嬷是被派去伺候她们的,我们俩轻易不敢说一句话,一旦惹她恼了,当着下人们的面就给我们俩没脸,我们心里苦,可为了王府,还是得忍着。论理说,老奴受点苦算什么?就怕她们越发放肆了,将来再有些什么损害小王爷名声的话传出去,那时候便想禁管,只怕也是晚了。”
王妃听完她一番话,终于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了李嬷嬷一眼,淡淡道:“是么?怎么我听说那两人倒是软性子,只是因为先前你们欺负的不成样子,险些儿都弄出了人命,方激的人家性情变了呢?”
李嬷嬷一下子便从云端坠落了谷底一般,待回过神,一身冷汗把衣服都给湿透了,连忙跪下道:“回娘娘的话,这……这是没有的,她是病过几次,却……却非老奴们有心害她,娘娘……娘娘莫要误信了别人的话啊。”
王妃又笑了一下,慢慢道:“你起来吧,没做过就没做过,吓成这样干什么?知道的说是你小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做贼心虚呢。恩,那个丫头的事,我倒也知道一点。先前庄乾的事,我也让轩儿派人去查了,她做的极好。如今她性情虽然变了些,但我听人说,她还是本分的,丝毫不招摇,这两日回了京城,也不借故登门,只在信里说怕我们忙碌,若是不忙了,再叫她来请安。这就是极妥贴的做法,我心里倒很欢喜,何况前儿庄子上送来的那些礼,竟比往日丰厚了不少,可见的她是比那庄乾强了不知多少倍。”
李嬷嬷一路听,那冷汗就涔涔而落,心想怎么回事?为何王妃竟好像要抬举那毛丫头儿似的?这……这是明着给我警告啊。想到这里,便也连忙改了口风,满脸赔笑道:“可不是说的嘛,论起能力,她也是出挑的。如今我和汤嬷嬷看她行事,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暗暗佩服的。且到现在,倒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老奴也只是怕她年轻不知事,万一因此骄傲轻狂了,那是再禁管岂不是晚了?如今听王妃说着,老奴竟是杞人忧天了,王妃向来知道老奴是个没心机的,有什么说什么罢了。”
王妃笑道:“这我是知道的,不然也不能放心派你过去了。行了,今儿我乏了,你且下去吧,明儿早上走是吧?嗯,我让人选了些东西给她,你便带过去吧,难为她也是受了委屈,虽说是自找的,但这事说到底,也错在她老子身上,她又做不得主,如今能安分如此,便给她些好处,也是应当的。”
且不说李嬷嬷心中惊涛骇浪,唯唯诺诺脸色苍白的退下去了。只说这里王妃又端起茶杯,却没有再喝,她身后那个心腹的丫鬟叫做柳枝的便疑惑问道:“娘娘,用得着这样给那丫头脸吗?万一她是不知事的,一看见咱们对她好了,便开始没了自知之明,蹬鼻子上脸怎么办?”
王妃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正是要看看她是什么样人呢。这点东西便是试金石,她到底是块黄金还是块石头,这些便足够试出来了。”
第十七章
柳枝恍然大悟,明白王妃是要看看元媛究竟是什么样人。只是她仍不解,小心道:“娘娘,恕婢子愚笨,那丫头便是块黄金,又能如何?咱们王府岂能容得下她这样人?何况小王爷厌恶她的紧,当初咱们打的主意,也是让她老死在那庄子上的。”
王妃点点头,淡淡道:“没错,当初我的确是这样想的。唉,虽然狠辣了一点,却也是无可奈何之举。我之前也没空理会这么些事,只要她们消停,死活又与我们什么相干?然而自那次她为庄乾的事送信回王府,我过后派了人进去仔细打探明白了。难为她小小年纪,处事竟那样果断妥帖。且我这才知道,她和那个伺候的人先前在庄子上险些被那些刁奴折磨死,最后一次都死一多半儿了,竟然又从鬼门关回来,似乎就是从那时起,这丫头的性情就变了。却做事谨慎小心,从不出格儿。柳枝啊,我嫁进王府也有四十多年了,经历了无数的人和事,还真未见过这样滴水不漏的人,怎不由得我不好奇,不想试她一试?”
她说完,又接着道:“何况我们现在的处境,表面上风光,暗地里却是危机四伏。王爷的那两个侧妃,虽是名份上不如我,然而娘家的势力哪个不比我强?不过因为王爷和我是原配,平日里对我也尊重,她们便放肆,也不敢到我眼前罢了。这些年,我还是分了好些好处权力给她们,多行笼络之策,便这样,你可曾见她们和我贴心过?如今轩儿渐渐大了,封了郡王,她们膝下又只有女儿,方没压过我去。但现今如霜又有了喜,焉知就不是个小子?这样看来,咱们倒是每一步都要小心些,偏我年岁渐渐大了,近来更觉不如以前。若是那丫头真个知好歹,又能干,倒不如收了来给咱们做个帮手。”
柳枝沉吟道:“王妃虑的是。只是有一样,小王爷是极厌恶她的,她娘家又没有根基,便是来王府里,又能帮上娘娘什么呢?”
王妃笑道:“便是要个没根基的才好。有根基的那些个,哪个不是心比天高?便是表面上对我恭敬听话,背地里还不知怎么样呢。那孩子若真是个稳妥的,咱们接她回来,就是天高地厚之恩,她自然是诚心感激咱们,替我好好办事,究竟我又用她做什么?不过是提点我,给我出出主意,难道还让她正经当家不成?因此轩儿宠不宠她,也没什么关系。”
柳枝笑道:“王妃还说自己年岁大了,只看看这份聪慧,便是几位侧妃姨娘加在一起,也比不上您啊。”一句话说的王妃抿嘴笑起来,摇头道:“你就会哄我开心,还聪慧呢?明明就快老糊涂了。”说完又沉吟道:“但愿她能担得起我这份看重,别让我失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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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间一夜过去。第二日天不亮,元媛和浣娘便起来了,梳洗完毕换了衣服,大房那边就送了些礼品过来,倒还颇为丰厚。是些补品布匹什么的,都十分高级。元媛知道这是故意寒碜自己,鄙视她带回府里的东西之意,只是她怎会在意。一笑道:“这可好,让娘亲捡了便宜。”因把这些东西全留在了阮氏这里。又仔细叮嘱她善为保养,那些银钱除了琅嬛之外,不可外露。又嘱咐琅嬛尽心伺候阮氏,若有人十分欺负,让她厉害一些也无妨,情知这府里都是欺软怕硬的,更何况好歹自己现在还算是王府的人呢。琅嬛也都一一受了,元媛又赏了她两贯钱,她却是不肯收,后来是阮氏让她收下,方谢过元媛收下了。
诸事妥帖,只等李嬷嬷归来了。却见王府的马车亲自送她过来,李嬷嬷下了车恭敬道:“姑娘,我和王妃说了咱们的马车颠簸,王妃便特意让王府的马车跟着过去,说从此后姑娘出行的话,便用这辆车,又大又舒服一些。”
元媛和浣娘阮氏互相看了一眼,心中都是诧异,便是送出来的元老爷和大房及几个姨娘小妾,也都大吃一惊,暗道不是说这姑娘在王府里十分受冷落吗?怎么王妃还可能亲自赐她马车?
那李嬷嬷见了众人神情,更加得意,掀开车帘子笑道:“老奴服侍姑娘上来吧,王妃还赏了好多个东西,把这车都快塞满了,怕是加上浣娘,就坐不下了呢。”
这话一出口,其他人更吃惊了,他们眼见着那马车十分宽大,竟然只能坐两个人,这车里得堆着多少东西啊?当下那大夫人的面色就有些不太好看,元老爷本来站的远远的,此时也赶紧赶上前来对女儿嘘寒问暖,显出了十分的不舍之意。
元媛哪里耐烦看他演戏,只是执着母亲的手叮嘱她保重身体,又言说自己若得闲儿,还会回来看她等语,再三作别后,方登车而去。
马车辘辘的出了城,这辆车果然够舒服,元媛看着李嬷嬷和她说的那些王妃所赐的绫罗绸缎,脑袋只觉得犯晕,恨不得把浣娘拉过来坐着,然而此时却也不能放肆,只好面含微笑的沉静看着李嬷嬷在那里数着。
王妃的礼物李嬷嬷也是才敢打开细看,当下虽是讲给元媛听,她自己却也不由得越看越心惊,这些丝绸缎子纱罗无不是上贡的贡品,民间有钱也难买。不仅如此,还有赏赐的上等翡翠镯子,一套价值千金的首饰,从其精美程度来看,应该也是进上之物,除此外,还有许多的珍珠玉石玛瑙首饰,甚至还有几株进贡的精致纱花枝子,一个个盒子打开去,耀眼生花,简直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嬷嬷,王妃怎么赐了这么多东西?都是给我的吗?”元媛皱了皱眉头,心里暗自嘀咕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李嬷嬷心里嚎着你问我我问谁去?这样贵重新奇的礼物,怎的王妃就给了你这小毛丫头儿,我伺候她半辈子,临走时也不过是赐了两个银镯子。
心里虽然不平之极,面上可一点都不敢露出来。虽不明白是什么原因,但也情知如今这个主儿可再不是能随便欺负的了。连王妃都对她如此重视,自己一个小小的奴才,哪还敢轻视她?何况以前为了不把她放在眼内,又不是没吃过苦头。
因忙陪笑道:“这老奴却也不知,想来无非是姑娘做事稳重妥帖,投了王妃的缘法,方能有这大惊喜从天而降。老奴在王府里也有几十年了,还没看见王妃娘娘对谁这样的青睐呢,姑娘真是大喜了,料想将来接你回府,也不是不可能的。”
元媛心想可饶了我吧,盼的是什么?便是这清净日子。俗话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哼,那王妃也不会是因为什么善良同情之心才来向我示好,怕是有什么目的吧?唔,我得小心一些,务必要让她灭了这心思。“
却听李嬷嬷还在那里絮絮叨叨的一个劲说着什么“王妃怜惜姑娘,一直说你受委屈了等话,又说在那庄子上不容易”等语,元媛也不耐烦听,自靠在车壁上假寐。
李嬷嬷说着说着,自己也觉无趣,就讪讪的住了嘴,心里愤愤道:“摆什么款儿呢?好心多说你两句好儿,还这么副样子,真以为自己就能飞上高枝儿吗?哼,叫我说,可端着点儿吧,别到头来弄个竹篮打水一场空,鸡飞蛋打。”
接下来又走了一天多,便回到了康源城郊的庄子上。那苏以早得了信儿,率领全部的管事仆人们在大门两边迎接,待看到李嬷嬷命人从车上抬下的那些贵重东西,说是王妃赏赐的,不由得眼睛都直了,心中暗暗大叫侥幸,幸亏自己没存了轻视之心,如此隆重的迎接主子归来。如今这姑娘很明显是讨了王妃的欢心,只怕冷宫里的小麻雀,就要飞上枝头变成金凤凰了。
浣娘也早得元媛告诉了王妃赏赐的事情,然而亲眼所见之下,仍是吓了一大跳。暗道这是怎么说的?当初就是那些聘礼,加起来也不如这里的一盒首饰啊?因何先前那般轻视,如今却又重视起来了呢?
元媛却都无所觉,来到院子里,见两旁的仆人们都跪下了,她连忙笑道:“都起来吧,这是在咱们自己的庄子上,用不着这样大礼,何况你们这里多是比我年纪大的,没的倒折了我。”
那些仆人们都站起来。元媛便转头对苏以道:“你还是不知道我,我是最厌烦这些虚礼的,以后不必弄这些花样,左右外人来做客时,大家不出格就好。真的想讨主子欢心,就实心实意把自己辖内的事情做好,我也省心你们也省事。”
苏以连忙答应了,其他管事和仆人也凑趣赞了元媛几句。苏以便亲自送她们回后院。
后院里自然又有一些婆子媳妇丫鬟们接着。元媛边往屋里走,就问汤嬷嬷道:“丫鬟仆人们的新衣都送到了吗?银钱结了没有?”
汤嬷嬷笑道:“已经送过来了一些,银钱却还没结,左右还有一些没送来,因此等姑娘回来了,再和她们结总账也是一样的。”
元媛点点头,这边浣娘笑道:“姑娘也别回来就忙着理事呀,总得等喘一口气儿,换套衣裳的。“
汤嬷嬷也在旁边陪笑道:“正是正是,车马劳顿的,姑娘千金贵体,可怎么禁得起,自然要赶紧歇歇的。”
元媛想了想,笑道:“也是,左右庄子上清闲,能有什么事情?好罢,大家便散了吧。有紧要的事,就先来找我,不然都等到睡过午觉后再来找我。”
大家齐齐答应一声退下了,汤嬷嬷和李嬷嬷使了个眼色,也一齐告退。
一回到院里,看好了左右无人,汤嬷嬷便急急向李嬷嬷打听道:“可是回王府没有?见到王妃了吗?你没把我们这委屈申诉申诉?王妃有没有让那毛丫头儿回府请安?”
李嬷嬷叹了口气道:“倒是没让她回府。”见汤嬷嬷松了口气,便冷笑道:“别高兴的太早了,你没看见那些东西吗?那可真的都是王妃赐下的。”接着将事情经过细细说了一遍,只听得汤嬷嬷目瞪口呆。
“所以啊,日后还真是别打什么没良心的主意了。”李嬷嬷又叹了口气:“你看王妃对她的态度,明显是比以前热络多了,以前我们做下的那些事,不知怎的也都被王妃知晓,实打实的说,那也的确是我们太过了。老货,我们在王府里只因没知识没心机,不能讨王妃的欢心,一直也不过就是个嬷嬷。跟着这位主子,以后只要小心应对点儿,将来她要真回了王府,那府里都是些厉害角色,她好歹总要靠我们一些,说不定便拿咱们当了心腹,到时候咱们俩可不就扬眉吐气了么。”
汤嬷嬷点头道:“嗯,说的是有道理。只是那王府最终还是小王爷当家,你看她容貌也不出挑,行动也少了千金小姐的贵气,能讨得了小王爷的欢心吗?”
李嬷嬷道:“论理只怕难,只是这世间事谁能预料呢?你可曾想到王妃会有抬举她的一日?我看她那双眼睛生的倒好,水汪汪会说话似的,男人们其实看容貌倒在其次,主要是看那份风情,真要是有些狐媚子手段,受宠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汤嬷嬷笑道:“她倒是有些风情,却离钓男人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也罢,慢慢看吧,你说得也对,将来的事难以预料,何况我们现在也只能靠她。”两人又说了一番话,计议已定,从此后对元媛倒是一心一意起来。
第十八章
且说元媛在屋里卸了钗环,换上家常衣服,芳草芳龄就向她报告着这两日发生的一些事情,多是琐事,不值一提,两个丫鬟也不过是说话闲聊的。忽一时外面有人来报说:“车上的物品悉已卸下,请问姑娘往何处放?”
元媛想了一下,就道:“都抬过来吧。”又对浣娘芳草等人道:“成日家只说那些公侯富贵之家,如今你们也见见这些东西。”
几个婆子把东西一起起的抬了来,众人打开看时,皆称奇称羡不已。元媛就赏了芳草芳龄每人一件首饰,只把她们喜得合不拢嘴,一个劲儿的称谢不已。元媛又赏了芳书芳莲芳楠每人一个金镯子,三个小丫鬟本以为没自己的份儿,毕竟她们之前对浣娘和元媛也不怎么样,不如芳草芳龄那般亲厚,此时却见赏下那么大一个金镯子,不由得都惊呆了,感激之余更是抱愧不已,都暗暗下决心日后定要好好服侍姑娘,再不能生二心。
其他的媳妇婆子也多有打赏,只是不如几个丫鬟的丰厚,饶如此,也喜得她们眉开眼笑直念佛了,都是乡下人出身,哪曾见到这样的世面。
前面那些管事的,元媛也都买了礼物,无非笔墨纸砚等物,当下派人一一送去,那些人多赶来谢恩,元媛也没在屋内见他们,只是吩咐了几句“尽心办事,日后大家自然都有好处”等语,说的那些人无不欢欣雀跃,一边议论着去了,无非也都是议论元媛这个主子有多么宽厚精明。
待到这些事情忙完,便已是午膳时分了,芳草亲去传饭,浣娘便笑道:“姑娘,不知王妃这是干什么?总不能平白无故的赐下这么多东西吧?你看那些首饰,哎哟哟,寻常人家就是有钱,也弄不到这样精巧漂亮的东西。还有那些布匹,天啊,那可真是进上的,我只说咱们买的就不错,可你再看看这些,天啊天啊,除了念佛,我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元媛笑道:“你消停些吧,也没见这么眼皮子浅过,一点东西便让你疯魔了,念得我这耳朵里都要长茧子。不管是什么东西,也不管王妃是什么目的,我只要在这小庄子里快活逍遥,恩,吃完饭我得找两位嬷嬷过来,这一次还真得琢磨琢磨回信要怎么写,奇怪,王妃用这些东西,到底要试探我什么呢?”
浣娘笑道:“我真没遇见过你这样人,罢了罢了,你心里转的那些主意,多是我想不到的,我只看着这些东西开心就好。”一语未完,芳草在外面喊饭已经摆好了,两人方起身出去了。
吃完午饭睡了一觉,没料到这一觉就睡到了未时末,元媛起身时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向来是浅眠的人,真没想到这一次午觉竟能睡的这般香甜。
芳龄在旁边道:“姑娘醒了。两位嬷嬷都在外面等着呢,还有几个媳妇有事儿禀报你。另外,剩下的衣服也都送过来了,该把银钱给她们结了。”
元媛洗了脸,把鬓角抿一抿便出去了,反正也都是些女人,家常打扮就好。一边走一边摇头道:“你们也不叫我起来,倒累的两位嬷嬷在这里等,真是越来越不知规矩,让人还以为我是这样放肆轻狂的人呢。”
李嬷嬷和汤嬷嬷见她来了,早忙站起,此时听见她这样说,都赔笑道:“姑娘别骂她们,她们原是要去叫的,是我们不让,姑娘这几日着实的奔波忙碌着了,便多睡一会儿也是应该的,左右我们等等有什么关系?倒蹭了两杯茶喝。”
一句话说的元媛浣娘都撑不住笑了。便坐下问她们是什么事,无非也是些小事,一时间把外面候着的人叫进来,听她们禀报了这两日的大事小情,又叫来裁缝,把做衣服的钱给她们结了。这才又对两位嬷嬷道:“王妃这次赐下了这么多东西,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信,两位嬷嬷都是府里的老人,帮我想想,这感谢的回信到底应该怎么写才好呢?”
李嬷嬷笑道:“这个我们却也不明白,想来姑娘心里自有主意。不过以我们的微末见识,王妃倒好像是故意试探姑娘一样,不然不会赐下这么多礼物,又不叫去请安。王妃娘娘向来喜欢稳妥的人,不太喜欢那种轻浮的,因此姑娘这回信,倒还是安静些好。”
元媛喝了一口茶,心里已有了计较,微笑道:“这怎么成呢?王妃这么大的心意赐下东西来,我怎么倒好老神在在的?这样吧,你们便替我写回信。”一边说就令芳草拿过纸笔来,她慢慢念着,嬷嬷就在下面记录。
好不容易写完了,两位嬷嬷的汗都出来了,李嬷嬷哆哆嗦嗦的问道:“姑娘,这……这样会不会太轻浮了?王妃只怕……”
“没关系,你们便这么写,王妃如此心意,我若不咸不淡的说几句,那也太不尊敬了。”元媛微笑,又要过信来看一遍,方满意点头道:“便是这样吧,明日一早让人把信发出去。”
李嬷嬷汤嬷嬷无奈,只得依了。此时已是日落西山,元媛忽然兴起游兴,要看夕阳西下,也不要别人作陪,只和浣娘一起来到园中的登高亭上。
“姑娘,我也觉着你刚刚那封信有些不妥。”见左右无人,浣娘方犹豫着开口:“您不是说不想和王府有什么牵扯吗?怎又用那样惶恐谄媚的口气说话?还巴巴的提了好几次要回去给王妃请安,这样做,是不是太自轻了?”或许是这些日子已经习惯了元媛这种自信,如今见元媛在信里处处透出一副谄媚轻贱的味道,她心里实在有些不舒服。
元媛微笑道:“我这话就和你说,别人万万别让她们知道。你有没有发现两位嬷嬷对咱们的态度都变了?以前虽也恭敬,但现在简直就是上赶着巴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