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哪里会不懂吕烟柳的心思,早先她便知道吕烟柳是想同苏婵亲上加亲的,只是两个人真是缘无分。
吕烟柳自小身子骨便不好,有位道长说他不宜太早定亲,便是他有这个心思,吕家也没想着太早定下此时,更何况苏婵还小呢,却不曾想转眼间苏婵便成了齐王妃。
这次吕烟柳亲自从山里请了这位避世的卢名医过来,别说是这种女人生孩子的事儿了,便是再大的病也都药到病除了。
苏婵派过来的大丫鬟香寒,此时见了老太太规规矩矩的行礼道:“老太太好,我家王妃早起身子有些不舒服,便想起老太太之前说的那个名医,这个时候想请人过去号号脉。”
老太太原本就想着派人去请卢大夫呢,一听了这个,不光吩咐人去请了,老太太还要亲自过去看看苏婵。
她身边原本伺候着的那些丫鬟婆子,赶紧搀扶着老人家起来。
等众人过去的时候。
苏婵那知道大夫很快便会过来,她也从床上起了来,吕家没那么规矩,而且中医讲究问闻问切,她也是想看的仔细些,也便没命人去搬屏风,只在房内静静的等着。
很快的她外祖母带着卢大夫便到了。
那卢大夫鹤发童颜的,很是有些岁数了,可是精气神很好,一看便是懂养生之道的人。
苏婵见她外祖母也过来了,忙起身迎着她外祖母坐好。
倒是她外祖母有心,忙把身边伺候的那些丫鬟婆子打发出去了一批,只留了个心腹的丫鬟在身边伺候着。
一时间室内也没几个人,待卢大夫号脉的时候,房内也是静悄悄的。
那卢大夫号过了好一会儿的脉,等收回手后便捻须沉默了许久。
苏婵一直都想确认个结果,待他沉吟好一会儿后,才说道:“卢大夫,俗话说医者仁心,您有什么都不要瞒我,若是有任何不妥当的也只管告诉我。”
老大夫见的人多了,知道这位苏王妃是个沉稳有主见的,便缓声回道:“老朽原本是要为王妃调理身体,配置催孕的药,可刚才老朽一号脉,才发现王妃的身体看似很好,其实阳气不足,现在年轻内还不显……这绝不是几幅药便可以催子的,还是固本要紧,不然……”
这话一出,苏婵的情绪便有些微妙。
她也说不上自己是在忧还是高兴,她之前一直都在吓自己,此时知道自己没有生育不是齐王搞得鬼,她心里算是长出了口气。
看来他还没有冷情绝义到那种份上,若是连子嗣都防备她,她这一世再想翻身也都难了。
可忧的是这大夫的话终于是道出了她的病症。
她看似身体健康,其实内有不足。
上一世自己也是这样,忽然间身体便不好了,陆言当时也是遍访名医要为她医治。
她还当是上一世自己心情郁闷,才导致最后身体不好的,现在听了卢大夫的话才明白,原来是自己早便有了不足之症。
苏婵天性乐观,更何况如今是早发现了,说明自己的身体还没坏到那种来不及的地步。
她也便笑道:“既是这样,还要烦请您开个方子,让我调养调养,虽然是这样的身体,可总不会没有办法。”
那大夫听罢捻须笑道:“若是王妃不是这样的心性,只怕老朽都要告辞了,看王妃如此豁达,这病倒是有些转机,我先开个方子试着给王妃吃上几日,过后我再过来诊脉。”
苏婵倒是心态平和,等大夫开了药方后,她还接过去看了看。
待送走了大夫,她外祖母少不了又要过来担忧一番。
苏婵便有些内疚,自己这么年轻何苦让老人家为自己担忧,她忙劝解了老人几句。
等送走了老太太后,倒是香寒一脸的不信,忍不住的说道:“王妃,您身体一直很好,那大夫也不知道是不是江湖骗子,不如再找个大夫来看看。”
苏婵知道这是香寒怕自己真有个好歹的,在为自己着急。
可自己便是这样的身体,那大夫说的条条是道,便连她日后身体的状况都说的如此准备。
她现在算是明白什么叫神医了,若不是自己重活一世,若不是吕家为自己寻了这一位名医,只怕自己又要被耽搁了。
她还以为上一世是苏家没落,她在宫里受苦才导致身体坏掉的。
现在想起来却是样样都对上了。
其实细想起来,陆言只是言语上多有讥讽,可在吃穿用度上从未克扣过她,到了后期,她甚至生活的比在苏府的时候还要舒坦,她只是不断的抑郁憋闷。
到了后来渐渐身体不好了,缠绵病榻的时候,陆言倒是渐渐的好了起来,不再刻意折辱她,那些名贵的药材好像不要钱一样的给她吃。
只是她一想起陆言便觉着不快,早都下意识的忘了。
此时一一的被勾起来,她才发现陆言好像也没那么可恨……
倒是香寒又想起什么,小心问道:“王妃,此事要不要告诉王爷一声?”
王爷临走的时候可是特意吩咐过的,王妃这里若是有什么一定要飞信传书告诉他。
苏婵原本都不想齐王了,现在被香寒提起,心里难免又是低落了下。
也是怪她自己傻,当他是普通男人那样去接触,而且因为他对自己宠爱有加,自己也对他一心一意的,却是忘记了,他是要做帝王的人,权衡之术早已经驾轻就熟。
苏婵也便淡淡一笑道:“不用说了,他在那里鞭长莫及,何苦让他跟着着急。”
说完她手指轻敲着桌面的想着,她得收收心了,至少不能像以前似的,那么一心一意的对他,不防备着他了。
她得把齐王妃当做一份工作去规划安排。
也不能再当他是夫君那样的去对待,要时时提点自己,他是满肚子帝王之术的人。
总之他可以是齐王可以是皇帝,可以是上司是老板,可以是心怀天下的男人,却唯独不能再是她心动过,甚至有些喜欢的丈夫。
苏家吕家香寒他们这些人,未来可都是要靠着她的。
跟这些人比,她一点都不觉着她跟齐王那点暧昧温情算什么,更何况那东西十有□□还是掺了假的。
苏婵原本便是豁达的人,更何况现在治病要紧,她也便把这事都抛到了脑后,只一门心思的调养身体。
每日按时的服用卢大夫的药。
香寒也是小心翼翼的,每天都亲自看着煎药。
等煎好药后,又会亲自端给苏婵,还要亲手服侍着苏婵喝下去。
剩下的时间她则每日陪着外祖母在园子里游玩。
那日她外祖母因为头晚上睡的晚了,还在补觉,她也便自己在院子里闲逛。
走到抄手游廊的时候,她便进去坐了坐。
最近几天她几乎都没怎么想过齐王,主要是也没必要去想他。
当初加狄国来犯,他不过派了个手下便把加狄国平了,如今他都亲自出马了,还有不成的?
她正望着院子内的绕着花飞的彩蝶呢,忽然听见一个穿红衣服的小丫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待见到了她,那小丫鬟先是拜了拜,随后气喘吁吁的说道:“王妃,边关来了消息,捎话的大人着急见您,此时正在前厅候着呢。”
苏婵便有些意外,她忙带着香寒往前厅过去。
等过去的时候,苏婵远远的便看到一个穿着雪青色衣服的男子背对着她站着。
那背影很熟悉,苏婵不用看他的正脸都知道他是谁。
果然等她进到前厅的时候,那人缓缓的转了过来。
平心而论他从来都是清秀漂亮的,甚至长的有些偏女气,也因此他最不喜穿鲜亮的衣服。
也很讨厌任何像女人的东西,一方面是因为不喜欢,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是宦官。
此时他站在那,回过身的时候,他的目光很轻,几乎只是扫了她一眼,便很快的垂了下去。
他的睫毛长长的,显得人很秀气。
他躬下身,语气平静的说道:“奴才陆言见过王妃。”
苏婵倒是并不避讳,她上下的打量他。
他是很讲究的人,甚至讲究的都有些洁癖了,此时她便发现他风尘仆仆的,显然是赶着急路过来的。
她的心一下就揪紧了,下意识的就想到个人。
可很快的她努力淡定下来,淡淡问道:“陆总管不必客气,是加狄那有什么消息嘛?”
陆言这才沉声回道:“王妃,如今王爷已经从前线退了下来,在鹿城内休整,王爷不久前曾经率军打到了加狄国国内,只是在路径密林的时候,着了暑热,军中的大夫医治不了,奴才正要去迎京内过来的御医,在路经此地的时候想起吕家是本地望族,想必认识附近的名医,便想着请王妃同吕府说一声,叫上几个名医,奴才好一并带过去。”
☆、第65章
听了这话苏婵整个人都惊了下,可随即她便想明白了,上一世齐王都没有亲临战场,只是派了个人都旗开得胜了,按理说加狄不算什么威胁,可此时恰逢夏季,天气热的厉害,跟上一世加狄入侵不同。
只怕这一次加狄的情况要难了很多。
她不由的沉默起来,没想到如同蝴蝶效应一样,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如今便连齐王也都偏离了他原来的轨迹。
她正想着,便听陆言继续说道:“如今加狄国已经有了要降的意思,边境此时已经休兵,只是因为王爷的身体,暂时还未谈妥,可消息已经上报朝廷了。”
苏婵明白的点了点头,她对加狄的战事并不怎么关心,怎么想加狄也占不了便宜。
倒是齐王的情,真的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尽量不带感情的盘算着自己该怎么做,思前想去,最后发现自己还是要过去一趟,她做了这么多的事儿,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不就是为了在齐王心上给自己加筹码嘛,不管是发自真心,还是现在的算计,她也都要过去看看齐王,照顾齐王。
她也便回道:“陆总管你只管去接京里的御医,这边我自然会以王爷为先。”
陆言也不多言,而且他的确是在急着赶路,很快便告辞走了。
等陆言一走,苏婵立即找了她舅舅吕恒过来,并把陆言过来的事儿说了说。
吕恒乍一听到王爷的情况脸色都变了,吕家可是同加狄国是做过一些生意的。
所以知道这加狄的暑热只是名字普通,可是历年来得过暑热的人,十有□□都救不回来。
可是当着苏婵的面又不敢讲明,吕恒只能吞吞吐吐的说道:“那暑热虽是加狄国常见的病,可是得的人都是高烧不退,接连几日,便是再壮的人也受不住,若是王妃想要过去探望王爷,还要请王妃早些准备启程。”
苏婵听了这话不敢耽搁,知道事关重大,忙同外祖母说了一声,又请着卢大夫跟着自己去一趟鹿城。
鹿城那地方离得吕府有些距离,之所以叫鹿城,都是因为城附近经常会有野鹿出现,才以鹿字做了城名。
那鹿城在边关还算是个大城。
苏婵让香寒略微的收拾了几件东西,便早早的出发了。
那卢大夫倒是不错,那么大岁数了,也带了两个徒弟坐在后面的马车上跟着。
路上其实是有些辛苦的,尤其是急着赶路,可苏婵心里有事儿压着,也并未觉着辛苦。
只是卢大夫看到了,忍不住的叹气,在那捻须提醒她道:“王妃担心王爷是人之常情,可如今王妃您的身体才刚有好转,而且齐王的封地在贺北,那地方老夫年轻的时候曾经去过,气候干燥寒冷,王妃的身体是最不能受冷的,若是要好好调养,还是要在京内慢慢细养才是,而且像这样的赶路着急也是要不得的。”
苏婵无奈的笑了笑,她现在哪里有那个时间精力管自己的身体,突发事件一个接着一个的,她现在只能先顾着齐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