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嫁给这样一个猪头,荣郡王妃的心情又如何能好?她虽不至于貌若天仙,可也不必沦落到这个地步吧……加上她又有这样煊赫的家世,都可以碾压荣郡王了。可襄阳王府的嫡长女……最终竟就沦落到此等地步!成为了皇都的笑柄!
荣郡王妃喜欢的是少年将军这一类英姿勃勃的男子,最终却嫁给了这样一个好像一辈子都注定与雄姿英发无缘的夫君,叫她如何能忍!
但任凭荣郡王妃再哭再闹,如今木已成舟,要思考如何继续过好这日子才是上道。就算心里有一万个不乐意,但在这明面上的事,荣郡王妃可绝对不能输,这最后的尊严,她必须得守住。虽然她不太懂为何傅采蕴想要特地来见自己,难不成是来取笑羞辱自己?
但她决定了,她不能输给眼前这个女子。
“你特地前来,是想看看我如今落得个什么光景么?那你就大错特错了!郡王爷是个上进懂事的,前途必定是无可限量的。倒是你……你以为自己真的坐实了秦王妃这个位子么?就算秦王认定了你,他此番到深入暴乱的腹地,你以为他真的能安然无恙毫发无损地回来么?”输人不输阵,她心里就是再怎么怨恨这桩亲事,但米已成炊,这婚事已经势在必行了,她只能强打精神,告诉傅采蕴自己会有一个好的前程。
她就不信,眼前的这个姑娘真的那么幸运!虽然被穆峥这样狠心对待,荣郡王妃对他已然恨大于爱,但无疑,穆峥的确很符合她心中理想夫君的形象。加上他率军深入沧州,更是让他的形象看起来更加高大英武了。这样的良人……怎么就便宜了傅采蕴!
“这种事自然不由你我决定。但今日是郡王妃的大喜之日,还望郡王妃为自己积些德。”傅采蕴挑了挑眉,“这是郡王妃的好日子,还望郡王妃谨言慎行。”
荣郡王妃觉得她跟傅采蕴说话,三句之内就会大为光火。她紧紧地捏着手中的喜帕,想起家里人的话,只得将怒意强忍下去。
今后你嫁入郡王府,就是郡王妃了,可不能再时时都像在襄阳王府那般任性了。以后再也没有人会帮你收拾烂摊子了……
今后自己成为了荣郡王妃,得到襄阳王府的庇佑自然就少了些。虽然她不太将那荣郡王放在眼里,但到底是学会了三思而行,比之前冷静了些。
荣郡王妃的心理历程,易安县主最为清楚了,也就上前劝解了几句。现在秦王正受宠,皇帝对他委以重任,他也自然而然顺理成章地成为皇都的宠儿,姐姐就算巴不得他去死,也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诅咒他啊!
易安县主连忙亲自给两人斟茶递水,又继续从中斡旋,在慧阳郡主面前刷一刷好感。见两人似乎都达成共识一样不主动挑刺了,才重新露出了微笑。
她之前就劝过姐姐,这慧阳郡主就算做不成秦王妃,也不是个可惹的人。“姐姐现在已经嫁入郡王府,就该事事以夫家为重,不可再这般随心所欲了。姐夫自小没有父亲,就已经是事事艰难了,你也得多为他想想。既然今日陛下与秦王能叫他风光,明儿也很可能让他一无所有。现在看来,慧阳郡主是个能够在秦王面前说得上话的,跟她处好关系,也没什么坏处不是?”
可她那长姐也真如她所料这般不成器。明明她就是个从小作威作福惯了的人,又怎么能够叫她学会什么叫能屈能伸呢?也别想着让她跟慧阳郡主打好关系了,只消不继续恶化下去,那便谢天谢地了。
没办法,这些事靠她是靠不上了,只能靠自己。
气氛有些尴尬,易安县主很贴心地找了个借口结束了这场对话。在她将傅采蕴带出去之后,还很体贴地代替荣郡王妃给她道歉,“郡主,我这姐姐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郡主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姐姐并没有冒犯秦王殿下的意思。”
荣郡王妃真就以为自己嫁入宗室有多高贵呢?也不看看这个荣郡王是个没底气的,若论起背景硬,还不如在襄阳王府做嫡长女的时候硬呢!
荣郡王没什么背景和后台,自然就好拿捏了。秦王能让他风光,也能让他跌入深渊。这样一个教训,她不是已经很深刻地尝到了么?
就算不是当事人的易安县主,都已经尝到了这件事带来的恶果了。姐姐是靠不上了,母亲不管事,父亲更是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多少次。自己的幸福,还是得自己争取。
傅采蕴轻声一笑,“罢了。你还是帮着劝劝你的长姐,收一收她的牛脾气,要不然最后害的,也只是自己。”
这话易安县主再明白不过了。她不是被父亲宠着长大的,而是像母亲那般从小便羸弱瘦小,也无怪她不得襄阳王的欢心。而比起荣郡王妃,她受皇都的礼仪习气束缚更多,比起长姐也更懂人情
世故些。
诚然,就算是嫡出姐妹,见到长姐这般飞扬跋扈骄傲如火,易安县主心中是嫉妒的。当时她就想,姐姐这般骄纵,她倒要看看,未来的夫君会如何待她?
在端和郡主偷偷跑去找七皇子时,她的胆大妄为真是让易安县主大开眼界。这个长姐向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因而易安县主不由得想着,这姐姐该不是命这么好,真的当上七皇子妃吧?
可没想到,最后端和郡主落得的结局却是让易安县主这样啼笑皆非。但比起嫁入荣郡王府,其实易安县主更加宁愿她嫁给秦王。
襄阳王府的嫡长女如不能风光荣华,她又会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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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誉
刚被易安县主领着回到了招待女眷的偏厅,傅采蕴就觉得有些眩晕了,差点站不稳,脚步也有些踉跄。易安县主一把扶着傅采蕴,关切地问:“郡主,你怎么了?”
“我没事。”傅采蕴摇了摇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竭力使自己清醒一些。
傅采芙看着姐姐有些异样,也跟着上前,“姐姐,你怎么了?”
傅采蕴对她笑了笑,却只觉得头脑发昏。莫非是荣郡王妃房里的熏香太浓了么?易安县主倒是有些关切地问:“郡主,需要我请大夫么?……如若郡主觉得不适,或许先回府比较好,就算姐姐知道了,也会体谅郡主的。”
傅采芙见她脸色苍白,也帮着劝道:“姐姐,你还是别逞强了,若是不舒服,就先回家歇一歇吧?”
傅采蕴抚着额,将目光转向易安县主,视线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便转开了。她抬起嘴角,轻轻一笑,便也顺水推舟不再推辞了,何况她真的有些发晕,也不想久留。这便同甄氏打了招呼,自己先一步回府了。
为何自己从荣郡王妃屋中出来没多久就感到不适了?但荣郡王妃一直在里头待着,可是没什么不对劲啊……而易安县主与自己一同入屋一同出来,怎么一点异样都没有?
难道里头有什么,是只能够针对自己一个的么……
琉冬扶着主子上马车,傅采蕴的脸色看起来苍白得很,似是强打精神的,心中正是担忧。不料马车却走得飞快,车夫似乎压根没有顾及到傅采蕴的不适。
因为心疼主子,琉冬也有些恼了。“慢点儿!郡主不舒服呢!”
谁知外头却没有丝毫反应。
琉冬正是惊疑,又将目光转向车窗外,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外头荒凉阴暗,连人家都不多,哪里是她们来时的路!
“停车,将马车停下来!”琉冬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她最是细致,虽然不如惜夏反应快,但到底也知道发生什么事了……自家主子竟然被人算计了!
一旁的傅采蕴看起来昏昏沉沉,脸色苍白仿佛随时要晕倒一样。琉冬又慌又急,只感觉深深的恐惧……主子招谁惹谁了?竟然有人这般心狠!
这……这也太歹毒了!这样将她劫走,那不就等于毁了她么……琉冬顿时觉得心凉飕飕的。
但她却无能为力,只能在一旁看着干着急。往最坏处想,琉冬知道这样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主子可能将来要面对些什么,不由得手心冰凉。她自幼就跟着傅采蕴,主仆情谊深厚。而且托主子的福,自己也过得不错。如若主子不好,自己又怎么会过得好呢?
这时候,一只手按在她轻轻颤抖的手上,琉冬抬起头,正好对上傅采蕴的眼。
虽然傅采蕴的脸上也明显带着几分紧张,但她依然朝琉冬摇了摇头,似乎在示意让她宽心些。
“哐当”一声,马车猛然停下。两人猝不及防,差点就被摔了出去。
傅采蕴撩开帘子,见到来了一队官兵将马车团团围住。她的嘴角轻轻勾起,心里的一块心头大石才终于放下。
“郡主……郡主你快醒醒!”看见傅采蕴软软地倒下,满额头都是虚汗,琉冬惊惶道。
***
沧州的动向,牵动着整个皇都的心。因为它早已不仅仅关系着河北的黎民百姓,更是影响着前朝的权力格局的更迭,以及储位之争。
对于温贵妃而言,真有一种成败在此一举的感觉。虽然这样说似乎也夸张了些,但她能明显感觉出,皇帝似乎正向世人传递出太子并不受宠的信息。
这是温贵妃最为忌讳与害怕的事。她可以不做宠妃,可以不受皇帝待见,但她不能丢掉贵妃之位。因此在本不该干政的后廷中,温贵妃依然密切地关注着沧州的一举一动。
秦王与邓将军的部队的确势如破竹,逼得叛军节节败退。但南山的天然屏障,这支军队还是无法攻克。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了……今上对秦王的表现显然是颇为满意的,如若真的让秦王凯旋而归……明明是夏日,温贵妃只觉得寒彻入骨。
不可以……她不能回到从前在福云宫的日子!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一步步失宠,最后被废。
皇帝一向都不太喜欢太子,温贵妃心知肚明。是以魏王才这样不安分守己。现在倒好,秦王也长大了,偏偏也是跟太子唱对台戏!力量这种东西一向都是此消彼长的,温贵妃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魏王与秦王势力壮大?
虽然温贵妃不懂军事,但她也知道两军实力悬殊,秦王的军队攻克南山也是迟早的问题。秦王与邓将军不想尸横遍野,损兵折将得太过厉害,这才在南山下盘踞许久。
这依然是个僵局。秦王确实是想要亲自披甲挂帅率兵上阵,初生牛犊不怕虎,意气风发的少年人,根本就没想过贪生怕死这一层吧?
若不是被邓将军还有其他亲信将领阻止,恐怕秦王早就骑上战马了。
温贵妃也不用这么担惊受怕寝食难安了。难怪太子才这般想要扰乱穆峥的心神,为今之计,只要穆峥愿意披甲上阵,一切就能按照太子的计划来走了。
温贵妃不懂什么军事布防,但通过仔细斟酌太子当日对她说的那一番话,她想着那便是最好的方法。
在魏王身上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足以让千里之外的秦王不得不早日结束行程,薛德妃也是。而秦王在乎的东西似乎也不多,因而在那个慧阳郡主身上做文章,的确是比较可行的。
虽然温贵妃一直怀疑那个慧阳郡主是否真有这般大的能耐,能够对穆峥造成这样大的影响,但根据太子的话,她似乎真的有。
总而言之,现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什么法子都试试了。
想要将慧阳郡主许配给镇国公世子,这个法子似乎不太行得通。她已经收到消息,镇国公夫人亲自到英国公府,想要与文昌大长公主商议镇国公世子与慧阳郡主的亲事,却被文昌大长公主以慧阳郡主尚未及笄,年纪还小,文昌大长公主舍不得让孙女这么早就嫁人为由拒绝了。
事情压得比温贵妃想得还要快,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散播出去。
这一种方法似乎行不通了,但温贵妃并没有因此而死心。如何能在皇都闹出些大风浪,让千里外的穆峥知道,并且方寸大乱,掉进圈套呢?
要想一个比慧阳郡主嫁人更为严重的法子,足以轰动整个皇都,继而传到千里之外,成功打击穆峥。
就这样,温贵妃想到一个简单粗暴又十分有效的法子——毁掉慧阳郡主的清誉。
即便是远在千里,穆峥受到的打击也必定是巨大的。
这个七皇子自幼就率性而为,喜欢的东西那是绝对不会放手的。要是让他知道他的未来王妃出了大事,可能无法成为他的王妃,他会不会撒起野就不管不顾跑回来了?又或者是回到皇都之后闹个翻天,冲销了一切他在沧州立下的功劳给皇帝带来的好感?不论是哪一种,都是温贵妃喜闻乐见的。
温贵妃无法准确估计穆峥的反应,但到底能够估计出这种伤害对他而言的确不可小觑。或许这样,就能如太子的部署,让穆峥归心似箭,从而一步步踏上太子为他铺好的路,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而因为之前许美人的事,温贵妃确实是不怎么喜欢慧阳郡主。这样聪明的丫头,还有这样显赫的家世,要是变成了秦王妃,那对秦王的助力不就无法估量了?万一秦王真的完好无损地归来,慧阳郡主真的成为秦王妃,秦王有一个这样得力的岳家,岂不更加成为太子的心腹大患?
“娘娘的意思……”听着温贵妃的谋划,程衣也不由得脸色微变,但她赶紧低下头不让温贵妃觉察自己神色的变化,“程衣明白了。”
太子培养出来的死士,温贵妃的确用得很放心。这从许美人乃至其他或大或小的阴谋算计里头可以窥出一二。多亏太子用人有方,就算事情失败了,却依然牵扯不到温贵妃与太子身上,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这就是温贵妃的自信心来源,就算这件事的后果不堪设想,她还是有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但千算万算,温贵妃却最终百密一疏。
谁想到,她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叛徒!而且还是她最为信任的人!
在兰露被秘密处死后,接替她的位置成为温贵妃心腹宫女的就是程衣。
温贵妃想来绞尽脑汁,都想不到程衣会是薛德妃派到碧云宫的卧底吧!
“那个温氏,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程衣在碧云宫跟温贵妃密谈完,又提出许多善解人意的见解后,转身便一溜烟地到了丽华宫。
愚蠢的女人!薛德妃一听,本是无比震怒的。想来温贵妃自以为高枕无忧,前头排着一堆替死鬼,这才这般有恃无恐的吧?定然是前路让她走得太顺,所以她压根不懂得什么是害怕,一个公主的女儿,好好的一个姑娘家,竟就要这样毁了人!
如果换了其他的姑娘,薛德妃可能只会一声冷笑,但这姑娘明显就是二儿子看上许久的人,将来的二儿媳妇啊。这样清清白白的儿媳妇差点被毁掉,这让薛德妃如何能忍?
不过还好,温贵妃虽然歹毒,却是个蠢货。仔细一想,这倒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自己等了那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如今,终于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了。
冷静下来后,薛德妃冷笑一声,亲笔写了封信递给身侧的魏嬷嬷,“去,将这封信递出去给魏王,要保证万无一失。”
作者有话要说:
☆、灭顶之灾
魏王又救了傅采蕴一次。
这一次可比方才那一回要严重多了,慧阳郡主被送回英国公府时是昏迷不醒的。当然,这一回倒非魏王亲自将慧阳郡主送回国公府的,但从那个皇都禁军中负责屯守城门的霍校尉口中得知,他是得到魏王的授意,才当场截住了这辆马车。
幸好马车还没走远,离开荣郡王府也没有多久,要不然慧阳郡主这样昏迷不醒,就算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也跳入黄河洗不清了。
遗憾的是,那个马车夫在被逮住后立马就自尽了。霍校尉一时也不知道这马车夫是何许人,但很明显,这个马车夫是个顶包的。原来的马车夫被弄昏后丢在了隔着荣郡王府的两条巷子开外。
慧阳郡主被蓄意谋害未遂,令整个英国公府上下大为震惊。文昌大长公主当晚就大发雷霆,直接入宫去找皇帝,直言自己的孙女受了天大的委屈,要求皇帝给她的孙女讨回公道。
受害的到底是皇帝的外甥女,竟然有人这般大胆地去害慧阳郡主,简直视皇家和宗室于无物!加上光启帝本身也挺喜欢那个小姑娘,又禁不住文昌大长公主的诉苦,当即下令让刑部加紧搜查。但若是没有一些斤两的人,恐怕也不敢动慧阳郡主。是以皇帝又接受了魏王的进言,下令大理寺协理,以尽早破案,稳定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