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算把那些事情想起来了，史密斯船长是耶稣会教友，他接受了这一将船弄沉的任务。但是他的内心异常痛苦，因为这关乎两千人的生命，在启航时看到那么多人对自己欢呼，他的痛苦无法自拔，身体处于极度脆弱的状态，才被系统选中由肖咪咪取代。

而且那种痛苦让他的大脑下意识忘记这件事，故肖咪咪才会一开始无所察觉。现在伊斯梅的话像一把打开记忆之门的钥匙，把这个可怜人心底的秘密兜了出来。

难怪史密斯船长对泰坦尼克号沉没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最后却被冠之以“英雄”称号，某种意义上他的确是，比如殉教的英雄。

这个可怜的人！肖咪咪想，做个长在红旗下的无神论者多好，建国以后动物都不准成精呢！即使目前种种都是肖咪咪在死后经历的，她也只是把系统视为一种纯粹的高科技，而不认为它是超自然力量的存在。

这时有船员和孔武有力的技工押着一个人走过来，肖咪咪一看竟然是那个亨特，被人扭送过来嘴里还在骂骂咧咧，大副报告说发现这人在机房鬼鬼祟祟，想要阻止密封舱的关闭，被发现之后拔□□抵抗，打坏了两个火花塞。

他一定是听说泰坦尼克号只有三个密封舱进水，没有达到极限，以为船还能动弹，所以才冒这种险。但他不知道肖咪咪已经不打算继续开船，而是发电报等过往船只来搭救了。

肖咪咪不信任系统的节操，但最近的船只赶过来也要几个小时。

“把他关到禁闭室去！”肖咪咪面无表情：“转移的时候也要严加看管，到达后交给纽约警方。”

那个亨特竟然还在冲她眨眼睛，以为她在装腔作势。

船上首富约翰·雅各布递了根烟给肖咪咪：“竟然有人希望这艘船赶快沉掉，真是奇怪不是吗？”他回头对百货巨头斯特劳斯说：“天下能让人干这种事的只有钱，而且是一大笔钱。”

斯特劳斯示意对方也给他一根，然后点燃嗅了嗅烟草香气，笑呵呵道：“能出得起这种钱的人可不多。”

肖咪咪会抽烟，做文字工作的人总有这样那样提神醒脑的办法，但她并不爱，几乎没有烟瘾，可她现在亟需放松。她知道这两位大亨或许猜到了什么，出于对他们的敬佩，她和两位品德高尚的人待在一起一支烟的时间，只是把烟夹在指间燃烧。

约翰·雅各布在沉船时候让妻子、女佣和女护士都上了救生艇，自己却在甲板悠然抽烟，最后被沉船的烟囱砸死。斯特劳斯和自己的妻子不离不弃，双双放弃登船的机会，二人相拥而死，临死前还对救生艇上的人们友好挥手。

他们是商人，危难时刻也是好人，或许只有这个时代才能淬炼出来的人格，而不是肖咪咪经常报道的如何公车抢座、超市抢货。但现实是品格高尚都没有好结果，在真正的泰坦尼克号里，阴谋的确得逞了。

二人见肖咪咪拿着烟沉思，也没有逼问的意思，三个绅士莫名和谐地站在甲板抽烟。

这时有一群人从他们面前跑过去，肖咪咪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因为那群人无一例外都留着辫子。

对，他们是肖咪咪在一百年前的同胞。

肖咪咪紧张的神经因为这几个人的出现而松懈，其实她只是觉得好笑而已，真正的清朝人和电视上演的太不同了，他们和周围完全西化的环境也格格不入，而且一张张脸因为在异国他乡显得尤其老实淳朴，但并不像劳工，肖咪咪猜他们可能是留学生？

她突然想恶作剧。

“喂！”她叫住那群人：“你们该把辫子剪了！”

肖咪咪说的话太奇怪了，那些人护着脑袋警惕地看着她，肖咪咪继续说道：“两个月前就没有皇帝了，美国一样，现在你们有总统了。”

1912年初，南京就成立临时政府了，这些异乡的可怜人却什么都不知道。

果然那些人乍然不能接受中国几千年的皇帝一朝换成了总统，他们抓着辫子，却是哭了起来。如果肖咪咪现在在采访，会觉得这真是个好题材，她随意摸出手机把这幕拍了下来。

大米狂震，这回哭笑不得是肖咪咪，她得到最后一片拼图“告诉中国人剪辫子”……

一个中国人指指她背后，肖咪咪回头去看，手里夹着的香烟掉了下来，在光洁崭新的甲板上留下一星点黑色的灼痕。肖咪咪头顶上，如果泰坦尼克号从船底到烟囱顶有十层楼那么高的话，面前的巨浪就有二十层。

肖咪咪失去意识前还在吐槽：这不是泰坦尼克吗？为什么最后变成了海神号……

就算是系统构造的虚假世界，船上的人一定全死了吧，本来还活下来一小半的。肖咪咪仰躺在熟悉的白色空间内，一言不发，手边躺着拼图变成的道具卡，果真就是海洋之心。

任务完成奖励双倍十万积分，差半个小时就比原来的史密斯船长活得长了，肖咪咪没有获得额外积分。去除购买物品花去的一万积分，肖咪咪已经成了二十万的富婆，可她没有一点高兴的表示。

“有两个和你进入相同世界执行任务的人，由于经受不了这样的结果，选择终结任务，放弃了复活的机会。”系统在肖咪咪头顶发话：“真可惜，他们避免悲剧的愿望比你强烈，作为也比你积极，甚至不惜牺牲任务，所以遭到的打击也比你大。”

“还有其他用户？”这一点肖咪咪早就猜到了，她坐起身：“如果他们的为人是正直的，你为什么不能试着仁慈一点？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容许我们救那艘船吧？”

系统一如既往地冷峻：“你似乎搞错了来此地的目的，我交给你们的只有任务，而不是在考核道德，而且这本身与道德无关。”

肖咪咪早已经放弃和系统争论了。

“如果你迅速找到最后的拼图，你已经在沉船前回到此地，船的命运和你无关。”系统冷静地分析道：“因为无法知道何时完成任务，不知道我会对这条船做什么，救与不救，很难选择，所以你一开始什么都不做，虽然你的不作为带来的是积极的效果。”

肖咪咪想这话是对的，她回忆起自己看过的一部蝙蝠侠电影，罪犯小丑劫持了两艘船，一艘载满普通人，一艘载满罪犯，双方都拥有一个起爆器，只要炸了对方的船，就可以活下来。如果都不毁灭对方，两条船都要挨炸。

没有一个罪犯去按起爆器，你不能说罪犯有道德，而是因为难以选择。

又比如你无法确定题目的答案，老师问答案是a还是b的时候，很多人两次都不会举手。

确实无关道德。

因为肖咪咪不知道答案，她要是早些找全拼图，根本不需要待到那一刻。

但是她觉得自己可能忘不了翻船时候的感受，和那支没有烧完的香烟。

“忠告是不要沉溺于某一个任务，”系统说：“人必须自制，如果你需要历练，可以提供哈利·波特和霍比特人的世界给你。”

肖咪咪脸垮了：“斯内普教授？不，不必了。”

她在看过很多hp同人了，除了确定自己在面对教授时无法把持，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斯内普教授在同人里已经和所有物种谈过恋爱了，再去嫖这个悲剧男人，于心何忍。

“好，不选斯内普教授，”系统哔哔计算：“那么瑟兰迪尔精灵王？”

肖咪咪头摇得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他比较适合无性繁殖……”

系统展示了五军之战的海报：“在官方里，他有妻子……”

肖咪咪愣了愣，即使这样她也没法想象：“电影上映的日子，我已经死了。”

系统：“……”

双方陷入沉默。

“你不能第三次拒绝任务，”系统冷冷道：“下一个选项是忍者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