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得了…画儿,你也下马车来让这位公子看看,到底选哪个。”
“不,不用了。”没等画儿真的从马车里出来,少年就迅速地摇头拒绝了。
他自小受父亲教育,一生只娶自己心爱的人为妻,怎可如此草率带姑娘回家。
“公子可是嫌弃我两个丫头长得不好?”
“不是。”
“不够温柔?”
“不是。”
“那是什么?”临晚镜手里不知何时捡到的一根小木棍儿被掰成两半,仿佛少年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小姐家的丫头无论是长相还是品行,皆为上层,只是刚刚不过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不求回报?”临晚镜追问了一句。
“是。”不知道她为何这般问。
“真的不求?”再次确认。
“小姐放心。”他是那种人吗?
“既然如此…”临晚镜愉快地扭头看自家丫头车夫,“琴儿,倚剑,上马车,我们走吧。”
当琴儿扶着临晚镜上了马车,少年依旧在原地没回过神来。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少年我们有缘再见。”
马车驶出一段距离,临晚镜突然撩起帘子,对着还愣在原地的少年来了这么一句。
☆、【009】笑声爽朗女儿娇
就这么走了?纪醒空呆愣在原地,好久才回过神来。
原来,她说要以身相许,并不是真的。只不过为了逼得自己说出那番“不求回报”的话来,要的就是他的心甘情愿、两不相欠。
好一个洒脱聪慧的女子!
“少爷,您没事吧?”从后面策马赶来的一群人,见自家少爷周围一堆尸体,忍不住担忧地问道。
他们从这条道回燕都,应该是没人知道的,怎么会有杀手?
“无碍,杀手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少年摇头,拿起自己的银枪翻身上马,心里想的是,得赶紧追上前面的那位小姐。
既然她在官道上都能遇到杀手,说明有人真的要置她于死地。那样女子,虽然没有绝丽脱俗的容颜,却是别有一番风采,不知道为何,他就是不想她出事。
“那,这些尸体…”既然不是冲着他们里的,纪福也就没再多问,只是这尸体摆在官道上,难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留两个人把尸体处理干净,其他人跟着我先回燕都。”
“是。”
“阿福,你去查探一下,前面行走的马车,是哪家小姐,怎会只带两个丫鬟独自上燕都。”思来想去,纪醒空还是有诸多不放心,遣了阿福去查。
“少爷,您是说,您救了一位小姐?”听了自家少爷的话,阿福陡然一愣,随即看向自家少爷的眼神多了一丝暧昧。
哎哟喂,难不成是老天开眼了?自家少爷长这么大,就没与哪个女子亲近过。就算多管闲事,这也绝对是头一回。更何况,救的还是一位姑娘。
“少啰嗦,让你去你就去!”纪醒空被阿福看得有些不自在,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救下少女,然后又这般关心。
……
临晚镜当然不知道人家不仅帮了他们,还连后续都为他们做好了。她只知道,在这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的古代,如果不能与那少年及时两清,指不定以后会带来怎样的麻烦。咳咳…她承认自己是有点小心眼,可谁叫她贪财咧?若是那小子日后找她要钱报恩咋办?
噗…我的临大小姐,乃真的想多了!
这马车里舒适安逸,是临晚镜三年前出行的时候让人打造的,拉车的马有两匹,是从西夷买回来的宝马。双胞胎兄弟,它们所走的每一步路都是一致的步伐,大大地减少了马车车身的摇晃。再加上马车上面都铺有上好软榻和狐狸皮,说有多奢华就有多奢华。只是,从外表看起来,这不过是一辆黑漆漆的马车罢了。
用临晚镜的话来说,这叫做低调。这年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她这是防范于未然。
低调吗?倚剑行走江湖十多年,完全不能理解他家主子的想法。
如果您低调的话,为何要用上好的黑铁木来做马车呢?一般人认不出这黑铁木的珍贵,难道就没人认得出来了吗?
黑铁木,火烧不化,水淋不朽,刀剑不入,坚固如铜墙铁壁。
想当年,绝无悔看见自己绝谷中的黑铁木被临晚镜这般糟蹋之后,心情那叫一个冰凉!
若不是临晚镜天赋绝佳,毒术根本不在他之下,他早就下药毒死这个败家孩子了。
见临晚镜在闭目养神,满不在乎的样子,画儿满面愁容:“小姐,您说这究竟是谁要我们的命啊。”
临晚镜睁开眼,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半晌才幽幽地开口:“不是要我们的命,是要本小姐的命!画儿,本小姐都不担心,你苦着个脸干嘛?”
“要您的命,还不等同于要我们的命么?要是您有个三长两短,画儿绝不独活!”
“咳咳…水…”临晚镜果断被画儿丫头的话给呛到了。的
“主子,您慢一点。”琴儿贴心地递上茶水,一边轻拍着临晚镜的背,给她顺气儿。
“咳咳…我还真不知道画儿这丫头什么时候已经对本小姐芳心暗许了。绝不独活,亏你想得出来。”临晚镜喝了水,顺了气,揶揄地勾起唇角。
她是真的没想到,小丫头怎的如此奇葩。
“小姐,人家这是在表忠心呢,您能不能不要这样打击人家的自信心?”画儿丫头翻了个白眼,就没见过她家小姐这般没心没肺的人。
“是是是,你是在表忠心,本小姐看你是担心我死了,你没脸回去见我那侯爷老爹吧?”临晚镜一语道破画儿丫头的小心思。
“哎哟,我的大小姐,您就不要这样直白地拆穿人家嘛。”
画儿丫头故作娇羞地掩面,惹得临晚镜哈哈大笑,就连琴儿丫头也掩着嘴偷笑了。
清脆的笑声从马车中传出,跟在后面的白马银枪少年郎闻此,也忍不住牵起了唇角。
阿福说,根本查不出这辆马车的来历,只查到,她们最开始出现在灵州城。真不知道是哪家的女儿,能养成这般爽朗的性子。就算是他们将军府小姐,恐怕也不及她之一二。
☆、【010】路见不平绕道走
傍晚,太阳隐去,乌云渐渐渲染了天空,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仿若暴风雨之前的宁静。
“主子,今晚恐怕走不了了。前方有一客栈,我们要去投宿吗?”在外驾车的倚剑突然朗声问道。
“倚剑,你觉得,就算今晚不下雨,我们又能走得了吗?”临晚镜撩起帘子,望了望外面的天,又看了一眼官道的泥土,上面全是新鲜的足迹。
“主子,我们已经被人包围了。”倚剑的声音里前所未有的凝重,包围他们的不像是前面那群普通的杀手。这一次,至少有一百来人,全部都是训练有素的高手。看鞋印,不似夙郁人。
临晚镜点头:“这山林两边,埋伏了不下百人,你们猜猜看,人是冲着什么来的?”
“这还用吗,自然是冲着您来的!”画儿丫头又要翻白眼了,她家小姐最近总是问些蠢问题。
“你以为你家小姐是肥肉吗,能引来这么多人觊觎?上一次那些普通的杀手,确实是冲着本小姐来的,但是这一次却不然。”临晚镜摇头,这些人不像是杀手,看那行走的鞋印,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军队。
她一个三年不曾在燕都出现过的侯府大小姐,能惊动军队出马吗,而且还不是夙郁王朝的军队。
杀了她一个侯府小姐,顶多引来定国侯一怒,有什么用?用得着军队出马吗?
更何况,在外界眼里,她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前一波杀手根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目标是她,不奇怪。她自然也能猜出,那不过是内宅妇人的手笔。
可后面这一波嘛,隐隐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却不是为她。她想,应该是冲着后面那个少年来的。就是不知道那少年是什么身份,竟然引得别国军队刺杀。
“不是冲着你来的,难道是冲着我们吗?”画儿一副“你以为我是傻子”的表情。
临晚镜没理她,而是撩开帘子吩咐倚剑:“我们把马车往前些,然后停在路边,搭好帐篷做饭,本小姐饿了。”
“是。”倚剑有一点最好,从来不会去质疑主子的命令。即便,他认为既然那些隐在暗处的人不是冲着他们来的,那他们就赶在大雨来临之前远离这里。相信不过片刻,这里将成为一个小型的战场。
倚剑曾经是独行江湖的人,从来不管他人闲事。这一点,比那些名门正派自诩君子要“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更让临晚镜欣赏。
他还是个野外生存的好手,没多久,就已经搭好了帐篷,摆好厨具准备做饭了。
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纪醒空等人,现在也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
暗处,无数支箭矢对准他们,只要再多前进一步,立刻就会成为箭靶子。刚刚那些人肯放临晚镜的马车安然过去,也不过是临晚镜突然拿出了绝谷的“绝”字玉牌在外面晃了晃。
绝谷之人行走天下,光凭这一枚玉牌,就能引得整个龙腾大陆为之忌惮。即便它身在夙郁国,却不妨碍恶名远扬整个龙腾大陆。
糟老头说的果然不假,绝谷即便不出来作恶,“余威”也足以震慑世人。
纪醒空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暗自庆幸,还好这些隐在暗中的人没有为难前面的马车。不然动起手来,他也不一定能顾得上她。
“何方宵小,躲躲藏藏不敢出来!”阿福得到自家少爷的指示,运起内力高声呵斥。
“哈哈,纪家少将军,真没想到竟然如此胆量,只带二十余人也敢从边关回来。”暗处的声音狂妄傲慢,更是隐隐含着些许兴奋。
若不是得到暗探来报纪家少将军身边带的人极少,他们也不会想出这等埋伏在路上伏击他的办法。
只要纪家年青一代的独苗命丧黄泉,纪家军还有何人能堪当大任?想必,远在边关的纪老将军,也会为这个孙子的死而一蹶不振。说不准,一个伤心过度,就一命呜呼了。
“哼…凤离国的人果然阴险狡诈,连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想得出来。难道,真想欺我纪醒空年少不成?”纪醒空手持银枪,端坐于白马之上,目光凛然。与临晚镜初见时那个略带羞涩的少年截然不同!
原来,是纪家少将军啊。耳力极好的临晚镜自然把后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她也只当那少年身份不俗,却也没想到,竟然是纪家人。
纪家军百战百胜的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夙郁王朝一向仗着有纪家军驻守边关而国泰民安。若是有一日纪家垮了,恐怕当今天下的局势也会有所改变。
所以,纪少年不能死。这是临晚镜唯一的想法。
当然,也仅仅是不能死而已。她可不会仁慈到现在就出手相救。起码也得等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再左手渔翁之利吧?
听说,当年临鼎天与纪少年的父亲纪安平交好,她就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于是,临大小姐乃已经忘了刚刚人家还救过你一命么?
这一笔勾销的,当真干脆!
她这边想着,随着一记惊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也正好在此时,林中藏着的暗箭如同密密麻麻的细雨一般射出,直逼得纪醒空等人不得不在雨中与之交战。
百人对上二十,就算纪家军护送少将军回燕都的,个个都是好手,也难以应对人家千挑万选的百人军队。
这绝对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
临晚镜一边让倚剑收了餐具上马车避雨,一边饶有兴趣地欣赏着雨中的杀戮。
“小姐,您真的要见死不救吗?您看,那个少年肩膀上已经中了一箭。”画儿丫头眼力倒是极好。
“嗯,若是画儿不忍心…”